走到楼梯时,花崇突然停下脚步。
柳至秦:“嗯?”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花崇说:“川明有一个冷门的习俗,家中孩子搬入人生的第一套房子时,父母会偷偷在灶台下方埋一份存折,寓意财源滚滚,然后在生小孩时将存折拿出来,里面的钱归小辈支配。”
柳至秦说:“还有这种习俗?”
“现在基本上没有了。”花崇说:“因为很麻烦,存折必须去镶进灶台里,以后取出来时会破坏灶台原本的设计。据我所知,现在小辈乔迁新居时,父母都是直接给钱。”
特别行动队再次来到贾冰家中,海梓找来工具,一点一点撬开灶台,“卧槽!”
只见一个透明密封袋出现在水泥缝中,装在里面的正是赵田军“失踪”的银行卡!
贾冰已经能够下地行走,再次见到花崇时,微笑着点了点头。
花崇接下去的话却让他骇然变了神色。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戴口罩和帽子的年轻人,或者说,你就是那位年轻人。”
川明市局,审讯室。
贾冰坐在审讯椅上,眼中的惊诧仍未消失,“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绑架我自己?”
“这是你给付俊讲解的数学题。”花崇将卷子、草稿纸一并放在桌上,“这道题明明有更加简单的解法,你却偏要用他听不懂的竞赛知识点给他讲解。你一次次让他觉得自己不行,月考很难,如果不走‘捷径’,就一定会从实验班掉出去。”
贾冰看着卷子,脸色越来越来白。
“你让付俊,还有另外三名学生成为你绑架自己的‘帮凶’。”花崇说:“他们的行为,会进一步坐实你的‘无辜’,你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塑造成了最无辜的被害者。你以为这么做,警方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去。”
贾冰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简单的解法谁都会,我除了带20班,周末还要给竞赛班上课,我用竞赛的知识点给付俊讲题,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大众视野中的第四名失踪者、唯一的幸存者,你的口供对警方有极其重要的作用,现在川明市无数个镜头,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你,盯着我们这些刑警。”花崇冷冷道:“如果不是有足够的证据,你认为我会把你请到这里来吗?”
贾冰讶然,瞳孔里流露出浓烈的疑问和不信。
“去年,你以首付加贷款的形式买下了师风小苑的房子,二中对教师实行内部价,但房子的价格仍然超过了你的积蓄能够承担的范畴。”花崇说:“你在老家只有一个对你不闻不问的继父,念书时,你靠打工和奖学金生活,去年4月,你入职不到一年,首付的钱是从哪里来?”
贾冰表情僵硬,“我……”
“你的账户里突然多出10万。”花崇说:“而在这之前,赵田军分批取出了10万。是他资助你买了房,你们并不是在面包车上第一次见面。你当年从老家逃离,来到川明时,就遇到了他。对你来说,他是教父一般的存在。”
“不是!”贾冰坚持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是吗?可你的大学朋友,曾经在宿舍见到你们。”花崇说:“你当时向对方解释,赵田军是一位学生的家长,向你咨询补课的事。”
贾冰瞠目结舌,仿佛根本想不到警方已经查到了这个地步。
花崇说:“请你解释一下,这10万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我借……”
“向谁借?”
“朋友。”
“哪个朋友?”
贾冰忽然抬起双手,捂住上半张脸。
“你买房的钱,是赵田军卖卤菜的积蓄。”花崇说:“那个时候,你还是他忠诚的信徒,愿意充当他的屠刀,杀死那些没有污点的教师。直到双手沾满鲜血之后,你才醒悟,你也被学生所爱戴,也曾经是没有污点的教师,你不愿意再扮演信徒,你要和你的教父决裂。”
“不,我不认识他!”贾冰咬牙切齿,“我也没有杀过人!你刚才说的都只是你的想象!”
“我说过了,现在川明所有人都关注着你,压力全在警方身上,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我不会将你请到这里来。”花崇脸色愈寒,“在王雨霞、张旭、徐与帆遇害时,你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你的年级主任证实,在前两起命案发生时,你早上因病晚到,晚上没有留下来给学生讲题。”
贾冰嘶声道:“这也不能证明我杀了人!”
“赵田军的财产情况你都清楚吧?”花崇说:“他的所有积蓄都已经取了出来,你是不是也怀疑过,他那张存着补助金的卡到哪里去了?”
贾冰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花崇将由物证袋装着的银行卡放在桌上,“你不是川明本地人,大约不清楚这里有一个早就过时的习俗。赵田军当初帮助你,向你灌输他的扭曲思想,让你成为他的信徒。他在利用你,同时你也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将你视作继承人。他用毕生的积蓄给你买房,然后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将这张卡镶嵌在了你新房的灶台里。”
贾冰眼中情绪翻滚,仿佛是仇恨与感恩彼此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