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问:“你和萧欢的父亲是后来才知道?”
韩娟一边抹泪一边点头,“有外面的老板那个女孩儿,我和他爸都知道,我们当时还很庆幸,欢欢是个男孩子,男孩子是安全的。后来欢欢老说腿痛,又不说为什么,他爸把他裤子脱下来,才看到他那里……”
韩娟说不下去了,花崇明白是怎么回事,起身向窗户走去,给她留出空间。
缓过来之后,韩娟才道:“我和他爸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问欢欢知不知道是谁干的,欢欢摇头。我们也不敢去找老师和警察,一去找,大家就都知道了。镇里全是熟人,要是被别人知道,欢欢将来怎么办?”
花崇问:“在你们发现之后,萧欢还有没有被侵犯过?”
“没有。”韩娟说:“我和他爸轮流送他,再不让他落单。”
花崇说:“那萧欢后来……”
“我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其实从来没有。”韩娟说:“搬到谦城后,欢欢性格越来越内向,还被高年级的学生打得浑身是伤。我去学校讨要说法,他们说,说欢欢是个变态。”
“变态?”
“他在教室、寝室,不分场合手,手……”
花崇示意韩娟不必再说。
萧欢幼时被多次猥亵,没有任何人帮助他、教导他,他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却没有为他讨回公道。进入青春期之后,他的身体开始发育,心理上却有巨大的阴影,以至于自卑、扭曲,这促使他在同学面前做出不该做的事。
他成了一个被孤立的“怪物”。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比初中时的余俊更加可怜。
韩娟断断续续说起后来的事——
萧欢在学校再也待不下去,就连周边的学校,也有人说萧欢是个变态。
韩娟和萧自强最终决定离开谦城,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
转入新学校之后,韩娟反复叮嘱萧欢别再像以前一样。但她至今也不知道,萧欢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在谦城的事没有继续在鑫城上演,韩娟和萧自强松了口气。不过萧欢成绩不好,只考上了专科。
就在他们都以为萧欢已经像一个正常人了时,萧欢割腕自杀,被抢救回来之后,变得比以前更加消沉。
负责治疗萧欢的医生说,萧欢这种情况,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韩娟和萧自强没有太多文化,过去根本没听说过什么抑郁症,心理医生了解完萧欢的情况后告诉韩娟,萧欢已经属于重度抑郁,但也不是不能治好。
一家人什么都依着萧欢,萧自强甚至带萧欢去西部旅行了一圈。可是萧欢还是没有好起来,在23岁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五年来我时常想,如果我和他爸有文化一点,理解他,早早带他看医生,而不是一味逃避,他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韩娟看着黑白遗照,“我恨那些伤害欢欢的人,他那时才9岁,他们怎么做得出来……可我也恨我自己,我不配当母亲。”
离开萧欢家,岳越爆了粗口。
毫无疑问,二十年前的寰桥镇发生过孩童被侵犯的事,但即便现在将每一位受害者找出来,也难以让那些禽兽不如的大人得到法律的严惩。
因为证据早已消失。
很难想象那些被侵犯的孩子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克服心理问题。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有的或许在家人的陪伴下已经放下,有的——比如萧欢——却走上了绝路。
至于余俊,在遇害之前,他看上去无比光鲜,可他真的走出来了吗?
未必。
明明是别人犯的错误,付出代价的却是受害者。
别说当事人,就是旁观者都感到意难平。
许小周打来电话,说已经查过韩娟和萧自强的行踪。在余俊遇害前后,他们一直待在鑫城,萧自强在工地上奔忙,韩娟在餐馆打工。
他们和余俊的遇害不可能有关系。
“我们找错人了。”岳越一边开车一边说:“萧欢也是受害者,但他不是余俊提到的同学。”
天已经黑了,花崇看着高速公路笔直的车道,没有出声。
“我在想,这个同学真的存在吗?”岳越紧皱着眉头,“余俊只跟应飞提到过这个同学,我们得知这个同学,则是应飞转述。余俊班上的同学已经排查完,没有人符合。”
花崇说:“也许不是同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