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意识到一件事——或许在当年联系中断时,宁秋徐就出了什么事,而她抱着幼稚而美好的希望,从来没有往不幸的方向想过。
她待在南甫市,暗中调查海郡集团,得知这个渐渐庞大的集团前身是个险些倒闭的皮具厂,被梁海郡一步一步拉扯起来。
她不知道梁海郡是不是宁秋徐信里说的海郡,海郡这个名字并不特殊,南甫市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名叫海郡。
可直觉告诉她,梁海郡就是她在信里认识的海郡。
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应聘进入海郡集团。她的学历、从业经历都是加分项,几年时间,她就成为了梁海郡管理团队的一员。
这几年里,她仍是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宁秋徐的信息,而越是靠近梁海郡,她就越是发现,这个“铁娘子”身上有说不清的秘密——梁海郡当年将皮具厂扯出泥潭时,得到了一笔解燃眉之急的资金,但这笔资金却来路不明;梁海郡在创业的关键阶段怀孕生子,这完全不符合梁海郡的性格特征,而且整个海郡集团,没有一个人知道让梁海郡怀孕的人是谁,据说在即将生产之前,梁海郡还在奋力工作。
她觉得,梁海郡是个为了事业不择手段的女人。家庭和亲人对梁海郡来说并不重要,梁海郡唯一的儿子梁一军在缺少母爱的环境中长大,和梁海郡并不亲。
梁一军被绑架之后,葛万群被梁海郡派去当了几个月的“保姆”。梁一军不像是在豪门中长大的孩子,他有礼貌,对任何人都很客气,却从不将自己的内心剖白出来。葛万群和他熟悉起来之后,他才跟葛万群透露过一句——觉得自己并不是梁海郡的孩子。
梁海郡在商业上算得上一个奇才,海郡集团规模越做越大,而葛万群也因为能力出众,成为梁海郡的秘书。
一年,梁海郡在休假期间前往W国,花重金参加了一个基础作战培训。葛万群相当诧异,而更令她不解的是,回国后不久,梁海郡就着手组建海田安保公司,招来大量外籍佣兵做保镖。
葛万群已经是梁海郡的心腹,问及原因,梁海郡说,她喜欢这一套,而且保镖实力够强,她才有安全感。
很多企业家都没有安全感,但几乎没有人组建出一支如此另类的保镖团队。葛万群冷冷地注视着梁海郡,极度想问——梁总,您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
此后,梁海郡涉足慈善。慈善的范围很广,但梁海郡做的却是教育方面的慈善,建小学、资助贫困学生。葛万群无法不想到宁秋徐。
“梁总,其他方面的慈善项目,您也考虑一下?”葛万群试探着问。
梁海郡却摇头,“我只做教育。”
葛万群按捺着心绪,“为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梁海郡才道:“我有一位故人,她就喜欢帮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
故人。葛万群默念着这个词,眼中忽然涌起的泪光被狠狠压了下去。
身为秘书,葛万群有更多接触梁海郡私人资产的机会。她注意到,梁海郡的所有别墅里,有一栋来得蹊跷,修建得早,位置偏僻,几乎没有商业价值。
她独自来到山泞县,在别墅的三楼,发现了一整个书柜的悬疑小说和童书。悬疑小说扉页的笔迹让她眼眶一烫,那赫然是宁秋徐的笔迹!
她的秋徐姐姐曾经在这里生活,看了上百本书,翻旧了所有童书。
她开始推演当年的真相。她不是警察,没有警察那样敏锐的观察力和强大的侦查能力,她花了很多年,从梁海郡和梁一军身上逐渐拼凑出一条她不愿意相信的线索——梁一军也许是由宁秋徐代孕所生,梁海郡恩将仇报,害死了宁秋徐。
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推断,她发现丝丝合扣,却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她好像根本惩罚不了那个夺走秋徐姐姐的恶毒女人。直到她又一次见到梁一军。
她想,你们可以惩罚彼此。
葛万群知道梁一军早就对身世有所怀疑,梁一军甚至对她说过,感觉很小的时候,有个女人温柔地抱着自己,拿着书,对着天光,给他讲故事。那个女人不是梁海郡。
葛万群开始给梁一军寄匿名信,将其引到山泞县的别墅。
记忆仿佛在这一刻开闸,梁一军捧着宁秋徐留下的书,既迷茫又痛苦。
“你到底是谁?”梁一军问。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葛万群说:“但我要告诉你一个你应该知道的真相。”
“梁一军,你的母亲害死了你另一个母亲。”
“梁一军,真正给与你生命的人叫做宁秋徐,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你还记得她,对吗?”
“梁一军,你看啊,这里就是你刚出生时生活过的地方,她曾经在这里陪伴你。她真是矛盾,明明那么善良,却总是喜欢看悬疑小说,她好像还写了一本,叫《阡陌云里》。”
“梁一军,你那有血缘关系的母亲是个毒蝎之人,她是刽子手。”
“梁一军,……”
在反复的刺激下,梁一军意外殴打精神病患者王志龙致死,这倒是葛万群没有想到的。
梁一军从派出所离职,以“疏忽阑珊”这个笔名为宁秋徐出版了唯一一本书,又因为宁秋徐的爱好,而加入梦乡。
葛万群偶尔觉得自己残忍,因为梁一军是无辜的,可是最残忍的人不是坐在海郡集团最高的位置上了吗?她要用残忍将他们全都变成她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