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细细密密,一颗一颗的滴落在树叶上,晶莹剔透。草丛间的小道,三两个行人撑着伞走过,四周的围栏上也挂上了花藤,花藤上的小骨朵拼命的往外伸着头,破旧的围栏,满园的春色,清新气象,惹人陶醉。这一切,在画里都显得那样安静、祥和、没有波澜。
这堂课并不是美术课,美术这样的字眼或许只有作为好学生的业余爱好才能够被更多的人认可吧。
像我所就读的这样的普通高中里,像我一般的艺术生们,他们留着学校的目的也很纯粹。为了能够拿到那张盖有公家大印的毕业证书,他们荒废着青春出入在这个也很纯粹的学校里,没有目标,没有思想,行尸走肉般的度日,学习对他们来说已经显得没那么重要。
我叫王杰,凤城高中的一名普通学生,相貌平平,成绩一般,没什么特别的爱好,美术于我来说也是被迫学习的,我甚至都记不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美术的了,反正自打记事以来就一直在学这破玩意。
坐在我边上的是我的死党,陈子建,和我一样,普普通通的体艺生一枚。
王美丽说今天我们班要新转来一名特招生。所谓特招,要么有钱,要么有背景,不然,学校怎么会在半途中接收一个特招生过来呢,当然,这些和我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喂,画什么呢,一天到晚画画画”子建用胳膊肘戳了我一下,吓我一哆嗦,我礼貌性的也回敬了他一下。
“昨天王美丽不是说今天要转来一位新同学嘛,你猜会不会是一位美女,我可不希望再来个男的,要是来个男的,我就,就削死他丫的王美丽。”子建义愤填膺的说着。
王美丽是我们班主任,三十来岁,一天天浓妆艳抹的,用子建的话说就是连骨子里都带着骚,其实敌我分明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她是教英语的,而我们这帮学渣和英语天生五行相克,自然,和王美丽也就五行相克。
我暗暗发笑:“你挺厉害呀,都敢削王美丽了,找个机会试试去。再说就算来个美女,和你有关系?难不成还能坐到你边上来?”
“怎么不能啊,来个美女,你就滚蛋。”
“我滚蛋,留你和美女共处一室,畅谈人生。”
这时,讲台上的老邓似乎注意到了我们,他推了推眼镜,指着我们:“最后排那两个同学,你们能不能安静点,不知道课堂上讲话很影响其他同学学习吗?”
老邓是我们物理老师,本来他平时上课就没几个人听,通常都是他在上面讲,我们在下面玩,久而久之,心照不宣的就形成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鬼魅氛围,一般情况,他也懒得搭理我们了。
我打了个哈欠的功夫,子建就背靠着椅子嬉皮笑脸的调侃老邓:“不好意思啊各位同学,打扰你们休息了,鄙人有罪,鄙人悔过。”说着还有模有样的挥手示意起来,一脸虔诚悔过的表情惹得哄堂大笑,老邓面无表情的死盯着子建不说话,准备发作。下课铃在这个时候凑热闹似的响了起来,顿时死气沉沉的课堂上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了。
老邓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利索的收拾着他的教案,撤离了战斗现场,留下胜利的欢呼声连绵不绝。
“可以啊,又欺负老邓,小心他去王美丽那里告你黑状”,我语重心长的教育他。
子建没说话,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果不其然,王美丽来上课的时候,就子建课堂调侃老邓的英雄事迹痛斥了我们足有10多分钟,至于说了些什么应该没人记得,因为此刻,我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边上那个女孩身上,那个新转来的特招生。
“大家好,我是大家的新同学,我叫云朵。”女孩浅浅一笑。
子建斜着身子,靠近我:“哥们说的不错吧,美女!”
(ˉ▽ ̄~)切~~
这个叫云朵的女孩,白净甜美,一眼看过去,一副标准的三好学生模样儿,怎么就转到我们这个全校都出了名的学渣俱乐部来呢,令人费解。
顿时,全班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子建更兴奋了,恨不得直接拍桌子以表达他此时此刻的激动之情,嘴上叨叨着:“子杰,准备滚蛋吧,我要和美女做同桌。”
“滚——”我拖长了音调,捍卫着我的领土。
“你看王美丽那表情,笑死我了,她还不如一个新来的特招生受欢迎,哈哈哈”子建故作夸张的捂着肚子。
我顺着子建的话音看向王美丽,表情确实不好看。“云朵,你先坐到靠窗的那个空位上去吧。”说着,王美丽指了指我的斜前方,子建正前方的空位。
子建这下激动坏了,一把拍向我的大腿,我反手一把回击过去,没打着。
说起这个空位,以前是我坐的位置,因为上课老被王美丽点名回答问题,我觉得那个位置风水欠佳,所以果断的搬来后面一排和子建做起来同桌,他嘛,以前是根光棍。
这节课很快就在我的云游之中过去了,子建更甚,望着云朵的背影发呆。中午吃饭,子建殷勤的搭讪云朵:“云朵同学,你对我们学校环境还不熟悉吧,中午吃饭我们一道吧,我给你做向导,顺便给你介绍介绍我们学校。”
我去,向导?我没听错吧,巴掌大个地方还需要向导??我真是佩服子建这小子的搭讪能力。
我悄悄竖起大拇指。
子建挥手要打我。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云朵”云朵有些腼腆。
“他叫陈子建,特别贱的贱。”说完我撒腿就跑,完全不顾身后子建的追杀。
谁曾想,一出门,由于过弯太急,惯性太大,我和迎面走来的一个女孩撞了个满怀。
啪的一声脆响,两个饭盒双双落地。我一个踉跄,险些摔个狗吃屎。回头来看她,一副乖巧的模样,略带诧异的表情,白衬衫,长马尾,还有一双灵动的眼眸。
四目相撞,片刻无言。
“对,对,对不起啊”我的声音里隐约透点紧张,确实有点紧张。
她微微点头,没有说话,浅浅的笑,很美。
子建追了上来,结结实实一把掌打在我胳膊上,“跑得挺快啊,接着跑啊”
我看向子建,子建也看向我,“咋了?”
“没什么”,我捡起女孩被我撞掉的饭盒,检查一番。
“对不起啊,没撞到你吧?”我说。
“没有,谢谢”她没有多说什么,接过饭盒,与我插肩。
我望着她的背影,也说不上些什么。
“你小子把人家撞了啊,小伙子可以啊,知道她是谁吗?”子建说。
“不知道,谁啊”我追问。
“不告诉你。”
子建哈哈的笑,云朵也笑,我,一脸莫名其妙。
后来我还是从子建那里得知,那个女孩是我们年级第一,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同学眼里的好干部,她的名字叫楼兰。
“子杰,下节课是什么课?”我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不知道,自己看,黑板上不是写着吗?”我不睬他。
“我近视,看不见”子建脱口而出。
近视?我被子建这话弄得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的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下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你们两个安分点。”云朵转身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到我笔袋里面。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我的笔吗?“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笔拿走了,我都不知道?”
子建捂着嘴笑,云朵也笑。
“你小子最近真的是把魂丢了,人家是年级第一,学霸,学霸懂不懂,看不上你的,别做梦了孩子。”子建一本正经。
云朵也瞪大了眼睛看我。
“什么呀,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有点心虚。
子建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你们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我看向云朵,云朵瞪着眼也看我。
不知怎地,我的思绪近来确实开始变得凌乱。时常会想起那天撞上她的情形,想起她的模样,她的每一个动作。她的一切好似都牵动着我的心弦一样,胡乱的思绪一股脑的都跑进了我的脑子,散不去。
我闪烁的目光迅速躲开了他俩的审视,故作淡定的看向窗外。喜欢这个东西说来也奇怪,其实我和她也就说了不到两句话而已,她的身影却像在我的脑海里面扎了根。
子建拍了我一下:“wc”
我长舒一口气,跟上子建的脚步,逃过一劫。
男厕永远都是乌烟瘴气的,就像电视里面聚众吸食鸦片的场景一样,烟雾缭绕,醉生梦死。
“子杰,”迎面递来一支烟,我顺着手的方向寻找他的主人,是子祺。
“我不抽烟,你知道的”
“他不要,我要。”子建接过那支烟,点上,一缕缕白烟顺着他的口鼻萦绕,像一朵朵白色的花,飘散。
子祺是我发小,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现在也都寄身在这破学校混日子,子建和他也是通过我认识的,说来也巧,陈子建,蔡子祺,自然,我也被他们叫成了王子杰。
“你知道吗,子杰最近思春了,子杰要恋爱了”子建毫无征兆的就奉献了情报给子祺,报答他的一烟之恩。
“是吗,这可是大新闻啊”子祺好奇。
“就是我们年级第一名,那个叫楼兰的妹子,长得还不赖,关键是个学霸,厉害吧我们杰哥”子建没心没肺的说着,还不忘吸上两口。
“别听他乱说,没有的事。”我急忙否定。
“别害臊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很正常的事嘛。”子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和你们说不清楚,我走了”我准备开溜。
子祺子建狠吸一口,丢掉烟头,追了上来。子祺搭着我的肩,“哥们,什么时候给我们介绍介绍,认识一下呗。”
子建跟在边上一个劲的笑,笑死算了。
凑巧的是,刚走到女厕门口,就看见楼兰洗手出来,同行的还有几个女同学,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一抬眼,她,和我的目光刚好撞上,她在笑。
“就是这个妞,子杰的....”我用胳膊肘狠戳了子建的一下,示意他闭嘴。
“挺好看的,可以啊哥们”子祺抖了抖他搭在我肩上的手。
废话,哥们的眼光能差吗?我不由得挺了挺胸,微笑。
“楼兰,我们杰哥他说,他喜欢你。”子建这个宇宙第一大喇叭,我都想抽死他。
话音刚落,刷刷刷刷,无数双目光聚集过来,我好像体会到那种类似万众瞩目的感觉。或许这些吃瓜群众都准备着要看我如何表白,为我喝彩,亦或是看我是如何被拒绝,然后尴尬离场。但是我根本不敢看他们的眼神,更不敢再去寻找她的目光,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现在该干什么,我是谁,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和云朵渐渐熟悉了之后,我发现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
她和她的哥哥云飞一样都热爱着音乐,他们喜欢歌唱,喜欢用音乐去感染别人,去述说那些美好的故事,他们热爱着他们所喜欢的东西,并且孜孜不倦的追寻着。他们的父亲是家大企业的老总,母亲也是学音乐的,或许是受他们母亲的感染吧,他们对音乐如此坚定。
“其实我这次是偷偷从学校溜出来的,半个月,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去了我一直想去的城市大理,最后没办法了,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我就不那么情愿的被安排到这里来上课了。”云朵望着天,眼神散发着绚丽的光芒。
我不由得对面前的这个女孩心生敬意,小小的年纪,却有着说走就走的勇气,我没有继续追问她出走的原因,或许我可以感觉到,我们内心流着同样的热血。
“王杰,你喜欢什么?”云朵问我。
我看看云朵看看天,我想要什么,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说算了。”
“我喜欢和你一样,拥有自由。”我鼓足勇气。
云朵看向我,笑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子建拿着饮料,丢给我一瓶,然后小心翼翼的拧开另外一瓶,递给云朵。
云朵:“说你呢,买个饮料,半天回不来,我们都准备去发寻人启事了。”
子建:“我说妹子,我这干的可是苦力活。”
云朵白了她一眼。
子建扭动着他那庞然大物一般的身躯,硬是挤在我和云朵中间坐下了,可怜这小小的公园椅,承受着本不该它这个年龄承受的压力。
子建刚坐下,云朵就起身:“走吧,回教室了。”然后转身朝教室方向走去。
操场上,时不时听到篮球打在地上发出地沉闷声响。
无所事事的我们就这样游走着,却又乐在其中。
“前面好像有人在打架”云朵眼尖。
“好像是子祺”子建大喝一声,疾奔而去。
果然,我们赶到的时候,子祺和另外一个人正扭打在一起,子祺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见此情形,子建二话没说,拎起拳头就扑了上去,一拳过去,直接被对方干翻在地。
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