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终究不能撼天。
世事如那一弯浩瀚东流水,纵有莽人头破血流不怕死,逆流筑提拔,截住的江水,也始终是那一段而已。
它们迟早会汇入同一汪海面的。
也是,茫茫天道下,三千世界,亿万众生,人力如蜉蝣。
修到大乘,修至登仙,也不过是只格外强壮一点的蜉蝣。
天道轮转,他早该想到的。
舒遥格外心平气和。
没有被戏耍的不甘,没有誓要逆天而行的执着。
只是像得出了一个答案,与知道一加一等于二时,并无二致。
两世轮回,三百年修行,无情道途,皆如打磨砂纸,抛平了他所有棱角,将他打磨得圆滑清冷。
不沾手,不容世。
不对,自己漏了一项。
是结局迥然相异的苍生。
从天道将崩结局下被拯救出来的苍生性命——
舒遥抬头。
他望见雷云自天边凝聚成型,阴沉沉铺张占了天幕一角。
里面暗藏的雷霆气息不暴躁,也不刚烈伤人。
恰恰相反,它们带着近道的玄妙奥秘,令人心向往之。
那不是天罚之雷。
是渡劫雷云。
他过了这一场渡劫雷云,飞升可期,从此便是天上人。
天道终究是没亏欠他。
苍生性命,魔族动乱,前一个天道拿了重活一次的机会还他,后一个则是为他铺了一条登仙青云路。
舒遥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毛病。
他现在修的是无情道,感受不到情爱,是没法在凡尘中世感受到快乐的,又是修行中人,不渡劫飞升,能去干嘛呢?
舒遥尚未来得及拔剑迎上那雷云,已然落入了一个怀抱。
另一边,重伤的小沙弥,和重伤的皆空,面面相觑。
陷入了一种谁也不先开口,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的诡异尴尬之中。
皆空气若游丝:“您…就是我们六道寺的那位前辈吗?”
“是我。”
小沙弥嘿然冷笑:“没错,未曾醒来前,因为知晓了你的风月中事,而被你罚去洒扫的祖师爷,古往今来,恐怕只此一家吧?”
仙道中人当然是乐见其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甚至有空把眼睛从舒遥和卫珩那里挪一点出来。
毕竟卫珩一来,不过是卿卿我我的戏码,哪里比得上晚辈欺师灭祖,祖师清理门户这一出刺激?
皆空方丈:“……”
哪怕这话遍地是槽点,他竟寻不出合适的入手点去反驳。
毕竟确实是他,罚的小沙弥去洒扫。
毕竟他确实因为流言蜚语,才罚的小沙弥去洒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