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问,“皇上和太子如何?”
柳升愁容满面地道,“太子殿下的病情只是控制住了,但是并没有见大好,皇上……皇上日日里陪伴太子殿下,已经有一旬未上朝了,也没有好好休息,情形正是很不好。不过大人您回来了就好,您就去劝一劝皇上吧。”
季衡深吸了口气,说道,“如此,这般就先进宫吧。”
因皇帝让人杀了许七郎的怨恨,在这种事情面前,季衡已经没法再去想了。
季衡下了船,杨钦治跟在后面从船上下来,季衡便让卞武和郎商护卫杨钦治回季府,让许氏给杨钦治安排一个院子住下。
旁边柳升听闻,就说道,“大人,季夫人一直住在宫里照顾太子殿下,已经有十几天未曾出宫了。”
季衡嗯了一声,又看向杨钦治,杨钦治倒没有那么麻烦,说道,“君卿,你忙自己的去吧,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能安顿自己了。”
季衡说道,“这可不成,我不把你安顿好,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徐兄。”
然后就直接让了跟着自己下东南去的几个家仆上前来,其中有知道季衡在城南的别院的,他便让他们全都去那别院里伺候杨钦治,务必将他伺候好。
这些仆人便接下了这个任务,而从人群后面又被侍卫带过来了几个仆人,正是季府的管家和两位长随。
他们上前来给季衡行了礼,季衡说道,“我要先入宫去。”
然后又对他们交代了一遍安顿杨钦治之事,让务必做上宾招待,如此这般之后,他才和杨钦治告别,也不乘坐马车了,直接去骑了快马,就往京城而去。
皇帝是有心自己去迎接季衡的,但是守着杨麒儿,他实在走不开。
杨麒儿从原来的白白胖胖的孩子,已经变得面色蜡黄了,整个瘦了一大圈。
季衡到麒麟殿门口了,才有女官匆匆忙忙跑进来对皇帝通报道,“皇上,季大人到了。”
皇帝正在喂儿子喝药,许氏抱着杨麒儿,不让他碰到背上的疹子,皇帝就又哄又逗地要杨麒儿喝药,杨麒儿偏偏就是不张嘴喝,皇帝只好捏着他的嘴硬灌下去,杨麒儿这样也大多是咽一半吐一半。
听闻季衡到了宫门口,皇帝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将碗放回了旁边宫女手上的托盘上,便直接起了身来,他是想走得稳重一些的,但是还是脚步过快了,季衡已经进了殿里来,两人在大殿门口撞上,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季衡惊讶又心疼地看着皇帝,别的礼节都顾不得了,只是惊道,“皇上,您……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皇帝想要说什么喉咙却有些哽住了,一上前就已经将季衡抱住了,他哽咽道,“你回来了,回来就好。”
季衡突然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他低声道,“我回来了。”
因为周围不少宫人,虽然他们都不敢抬头看,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拥抱,季衡还是觉得不合适,就从皇帝的怀里退了出来,说道,“皇上,太子殿下呢?”
皇帝已经拽住了他的手,死死地拽着,将他往西间里带,“麒儿在床上,夫人也在。”
季衡进了西间,只见许氏坐在床沿上,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在轻轻摇着哄着。
许氏对着季衡点了一下头,也没说什么话,只是低下头对杨麒儿道,“乖麒儿,看看是谁回来看你来了。”
季衡看向她怀里的那个孩子,只见是一个瘦弱蜡黄的小孩儿,和他离开时候的白嫩可爱简直是判若两人。
心痛铺天盖地向季衡袭来,他瞬间湿了眼眶,人已经走上了前去,也不敢接过许氏手里的孩子,只是半跪在了床脚榻上,低头看着儿子,柔声道,“麒儿……”
皇帝让了房里伺候的宫人都出去了,又上前哄儿子道,“麒儿,乖,睁开眼看看,是你母亲回来了。”
杨麒儿费了力气才把眼睛睁开了,眼睛无神地看向季衡,季衡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将杨麒儿从许氏的怀里抱了过来,许氏赶紧说,“你小心一点,他背上生了疹子,碰着就痛。”
季衡听后就又是一惊,心痛难忍,他低头在杨麒儿那也生了一点红疹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乖宝贝。”
杨麒儿费力地看着他,却发不出声音来。
一会儿,杨麒儿半睡了过去,皇帝就让了照顾他的女官来抱着他让他睡觉。季衡便也跟着皇帝到了东间里去,季衡也不顾收拾自己,便直接问道,“麒儿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便对他讲了杨麒儿整个生病的过程,最后又道,“不知是不是碧溪殿里有什么邪祟,上次他也是去了碧溪殿,回来也病了。但是让在碧溪殿里做了法事,也毫无用处。”
季衡根本不相信这些,便说道,“我洗漱一番,请为麒儿看病的几位太医前来吧。”
说着,又急着说了一句,“翁太医回来了,但他回家去了,让人赶紧去请他入宫来为麒儿看看。”
皇帝一边让了人去传人,一边就又让了宫人来伺候季衡洗漱收拾,季衡洗澡收拾,换了一身衣裳,头发半干不干时,几位太医便都已经来了。
除了一直在耳房里值守的太医外,其他只要给杨麒儿诊过病的太医一概全都到了。当然,那些被流放的太医没有能来。
季衡头发只是简单挽了一下,就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皇帝坐在上位,季衡坐在他的左手第一位,但是皇帝不说话,一切全由季衡做主。
季衡开始仔细地询问这些太医对杨麒儿病情的判断。
季衡不听他们拽文,只要通俗易懂,想要拽文的,一概被打断,让这些太医更是惴惴不安,只好细细地讲杨麒儿的病情。
这些太医里对杨麒儿的病情的描述分为两类,第一类认为是体内火毒造成的,另一类认为是生了痘疮一类的病,只是这种痘疮以前没有出过,杨麒儿是第一例。
除了这两类,这阵子最受重用的孙柏则是欲言又止,季衡看出了他是另有话说,但是又不好说,便将别的太医都遣走了,只留了孙柏下来。
之后甚至遣开了殿里的所有女官内监,季衡才又问孙柏,道,“孙太医,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孙太医是另有判断的,他觉得太子殿下若是火毒重,那么给他吃过几剂药却毫无用处,而若是痘疮类的病,却又没有传染给别人,所以他大胆提出太子殿下是中毒了,他前几天就有此猜测,但是没有查出来,所以不敢上报。
他这般说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垂着头,但是身子却微微朝皇帝侧了侧。
季衡则是瞬间明白了这位孙太医的意思,他怕自己猜测的太子中毒,因皇帝对太子过于看重,最后会因此造成血雨腥风,所以之前没有敢说。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面沉如水,但是好在是忍着没有发言,季衡神色也十分沉重,最后问道,“若殿下是真的中毒,你觉得会是什么毒呢。”
253、第四十九章
孙太医本来被赐了座,此时则起身去跪下了,道,“若是中毒,那此事干系重大,微臣现在并不确定,是以之前并不敢说。”
皇帝抬了一下手,声音冷冽如冰,“现在可以说了罢。”
皇帝分明是十分生气,孙太医不敢再藏着掖着,道,“微臣万死,微臣至今并未诊出是什么毒,只能待微臣祖父前来,再为殿下诊治,以作判断。”
皇帝又要发火,季衡看了看皇帝,柔声劝道,“皇上,您现在别着恼,只要有了一个方向,总好过之前一抹黑。”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内监已经在通报,翁太医到了。
皇帝点点头,季衡便让请翁太医进来,而孙太医,则让去了值守的房间等着,说不得之后还有召唤。
孙太医赶紧行了告退礼,慢慢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