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乱世盛宠:梨园老板你别跑
将事情布置下去,盛黎去小厨房提了一盅酸梅汤往卧房走去,夏添一早便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丢下话本便跑去门口迎他,见盛黎手里提了东西,立刻伸手接过打开盖子,低头嗅了嗅,“有一点梅子的酸味。”
“厨子加了桂花蜜,吃起来酸甜可口,你尝尝。”盛黎拿出一个小碗,倒出少许酸梅汤递到夏添唇边,见他喝下后没有露出任何不喜的表情,这才又倒了一碗新的给他喝。
“在看话本?”视线扫到软榻上被翻开的书册,盛黎问道:“是不是在宅子里呆得没意思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可好?”
夏添原本正像小动物一样,双手捧碗伸出舌头一点点地舔水,闻言愣了一下,奇怪地反问:“为什么要叫宅子?”
盛黎正在想着丰泰城中有什么有趣去处,冷不防被他这话打断思绪,不解道:“什么?”
“不是叫‘家’吗?”夏添指了指方才看过的话本,“那上面都说,我们住在一起的房子是家。”
家。
这个词归属意味太强烈了,它意味着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最私密的所在,是无论何时都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的所在。
于盛黎而言,凌阳宗是他自小长大的门派,前世的盛宅是盛家老一辈留下来的住所,这里的帅府是盛大帅提前让人给他备下的宅子,他从来没有过“家”的概念,也从没有要把哪里当做“家”的意愿。
可是小狐狸这句话,让盛黎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不一样的情感,这里是家吗?是家。是他和夏添两个人的家。
夏添只感觉到体内属于盛黎的精血一阵涌动,也感受到了他掩盖在冷静面容下不断翻腾的心绪,登时一阵心疼,忙不迭地放下白瓷碗扑过去抱住盛黎,学着他平日安抚自己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拍在对方背上,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不怕不怕,我在呢”的话,像是把盛黎当成了一个小孩子,需得无尽的耐心去哄去宠。
初时那股强烈的情绪波动在夏添的安抚下逐渐消散,盛黎平复了心绪,低头轻轻吻了吻夏添的发顶,哑声道:“对,这是我们的家。”从今往后,他也是有家的人了。
两个人坐在窗边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了大半盅酸梅汤,这才稍作收拾出了门,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家”,盛黎今日心情格外愉悦,连夏添都被他的情绪感染,一路嘴角就没弯下去过。
因着盛大帅统治有方,南六省如今的状况比起群雄盘踞分地而治的北六省好了太多,虽然仍免不了有天灾流民,但丰年却是能安居乐业。而丰泰城因地处水运陆运交汇点,自古以来便是繁华之地,这几天城中富户虽然因为盛黎入主的消息寝食难安,但普通百姓却照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街上的叫卖声与往日别无二致。
夏添见街上行人打扮颇像自己当初参演的民国剧,不禁有几分好奇,他拨弄着钱袋子里的银元,打算看中什么就买下来;虽然上一世的街道比丰泰城中的繁华了不知多少倍,但两处的韵调不一样,譬如那丰泰城酒楼里的说书人就是前世他没见过的。
盛黎见他被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语调吸引了注意力,便牵着他走进了酒楼,倒也不曾张扬,只选了角落的一处位置,而做便衣打扮的随行士兵也选了离他们近的两张桌子坐下,不过这刚一落座几人便面面相觑,无他,那说书人要说的正是他们的少帅。
盛少帅素来不爱听这些夸大其词的故事,几个士兵私下递了眼色打算护着人离开,不料夏添却万分好奇,见那位夏老板面露期待之色,他们这才坐定。
大堂中央,身着长衫的说书人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今儿咱们要说的,可是南六省响当当的一位人物——盛黎。盛少帅三年前单枪匹马撂翻黑虎寨上下一百八十九人,割下寨主陈三虎的脑袋的事儿,诸位听过吗?”
夏添瞪大了眼睛,盛黎以为他是被吓到了,连忙低声道:“这都是说书人胡编乱造的,咱们不听了。”
“要听。”夏添一把拽住他的袖口,眼中闪着激动和敬佩的光,“主人真厉害!”
小狐狸还保留着一部分兽类的本能,并不会因为杀戮而感到不适,毕竟物竞天择强者为尊,在浮连山上时便是如此,若是不够厉害,只能成为别人的猎物。
而那头,说书人已经讲得双颊通红,他抬手虚虚凌空一指,扬声道:“只见盛少帅弹无虚发,一枪射中黑虎寨二当家的脑门,那子弹穿破头骨,又将二当家背后的一个喽啰撂翻在地。少帅不去管他们,连身子也没移动半分,反手又是一枪,射在身后人对准他的枪口中,那把土枪登时炸了,枪身铁片飞溅出去,又让三四个偷袭的喽啰当场毙命!”说到兴头,又是把手中惊堂木重重一拍。
夏添听得吃惊不已,连面前放着的点心都忘了吃,手中握着茶杯微张嘴巴,直到惊堂木一拍方才回过神来,把茶杯放下去抓盛黎的手臂,语气中微带焦虑:“你来到这里以后,做的都是这样危险的事情吗?”
“没有受伤。”盛黎低声安抚他,毕竟他与夏添定下了道侣契约,他若是受了重伤,小狐狸不吐血也得疼痛难忍,他怎么忍心让小狐狸受伤?
四下坐着的士兵听了那说书人讲的话都暗笑不已,连盛黎这样惯来波澜不惊的性子听了也颇有些哭笑不得。当年不过是他奉父命率兵剿匪,因那黑虎寨藏于深山之中,若联合行动容易打草惊蛇,他便令手下分作数支小队各自潜进山中各个击破,加之他又是元婴修为,虽然在这个世界不能使用法诀,但对于危险有着剑修本能的感知,不过几颗子弹,要闪躲起来自然易如反掌。
只是也不知道这传闻是谁散播出去的,在那说书人口中,他仿佛三头六臂心眼通天,闭目都能横扫千军。
盛黎有心解释,没想到夏添却当了真,而且还听得津津有味,并随着说书人的情节变幻时不时将担忧与钦佩夹杂的目光投向盛黎,一旦听到要紧处,便会睁大眼睛屏息以待,生怕听到什么盛黎受伤的情节。
他到底是才成年,虽说轮番经历了两个小世界,但停留的时间不长,又被盛黎好生看顾着,依旧涉世未深;盛黎爱他活泼纯真的天性,见他听得开心便没有再去阻拦,好不容易那说书人将这段“少帅双枪战群雄”的戏码说完,夏添这才寻了空闲去品尝那一碟香辣肉干,可手指才拈起一条肉干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将之重新抛在碟子里,还略显抗拒地微微把碟子往外推了推。
“怎么不吃?”
“……味道不好,不喜欢。”夏添眨了眨眼睛,神情万分纠结,要知道他还是狐狸的时候,只要能果腹,什么东西没吃过?便是浮连山上最臭的腐花他都咬过一口,可这肉干的味道却让他格外排斥。
盛黎知道小狐狸是因为不忍浪费食物而犹豫,他将肉干端到近前一闻,本能地排斥这股四溢的香气,当下眉心微蹙,朝坐在四下的士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全都不许吃这店里的东西。
见小狐狸咬着下唇苦恼地看着肉干,盛黎复又低笑一声,在桌下摸了摸小狐狸的手背,“这东西不吃。你不听书了?”
夏添一见饲主允许自己浪费食物,心里又是歉疚又是开心,眉眼微弯,“要听。”
这时,邻桌忽然传来一阵议论声,一个尖嘴猴腮的矮小男人正一边灌酒一边拍着胸脯对同桌人说他亲眼见过盛黎杀人的模样——
“南河省屠城那一日,我就躲在城中,那盛黎杀人如麻,若是遇上幼童稚儿,上前就咬开他们的脖子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