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
凤阙在楚楼住了有几天,脸色憔悴的可怕,吃不下东西,合上眼那些不愿意回首的往事就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
“主上,你多少吃一点吧?”秋叶蹲在床边,看着凤阙的模样,心疼极了,“你若是这样下去,巫医们都还没有找到办法,你自己身体就已经垮了。”
“我总觉得,每一分一秒,都越来越接近死亡。”凤阙声音嘶哑,叹了口气,看着秋叶,眼底疲惫至极,“之前的事,在我死后,便交给你进行下去了。绝对不要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嗯,我知道,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大祭司……”秋叶重重地点头,泣不成声:“可是,可是你谋划了这么久,难道你不想亲自看到巫殿覆灭的那一天吗?”抹去眼泪,“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大祭司那边不会有这么快的……”
凤阙却知道,自己恐怕挨不过这几天了。
巫医们束手无策,对自己的断言是还能活三天……恐怕这三天都是往好了想。再有别的想法,便是过于自欺欺人了。
“你们走吧。”凤阙咳嗽道:“往后就靠你们了。”
“那你呢?你就放弃了吗?这,这还没到最后一刻……”秋叶哭着开口,拉住了凤阙的手,“而且你想想陈容还在等你回去啊,她为了你一个人留在京都,如果你死了,她该多伤心?”又道:“你那么喜欢她,你舍得吗?”
凤阙看着帐顶,眼神黯然,舍不得啊,可是又能怎么办。
“她总归会知道的。”凤阙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陈容,自己明明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为什么要去贪图她的温暖,到现在深陷进去,却又只能够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若是可以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在那天站出来……收她为徒。”顿了顿:“这样她就永远不会认识我了……”
秋叶摇头,含糊着开口:“你怎么知道陈容是怎么想的呢,说不定她也庆幸能够认识你呢。”又道:“你真的不想再见见她吗?”
凤阙垂眸勾起一起苍白的笑容:“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太没用了。”又抬起头看向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今夜的月亮很圆吧?你扶我出去站会儿,总是躺着都要发霉了。”
“夜里还挺冷的,你先把披上衣裳。”秋叶忙把披风拿过来给凤阙披上了,这才扶她下床,走到窗边。
确实是一地月光流泻,月正当空。
陈容从巫殿出来之后顶着一轮月亮在街道上走着,魂不守舍的,抬起头看见湖畔对岸有一个楼阁,暗道如今冰雪消融了,春天也到了,过不了几天京都的柳树都会吐出新芽,杨柳依依的。
“那边是什么地方?”陈容问貂前辈。
貂前辈远远地看着,眯着眼睛:“看不清楚啊,楚楼?”又道:“你看这个做什么?我们不是要去买东西吗”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那栋楼很好看。”陈容收回视线,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符咒的气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独只给了凤阙一张,所以也没有多大的悬疑了。
在心里暗道,这家伙现在躲着不肯见人,她非过去只怕是会让她窘迫,不过,待到明夜过后,就能来接你回家了。
陈容转身离去,貂前辈纳闷道:“你这悲壮决绝的背影是怎么回事?”
陈容眼底闪过一丝纠结,“没什么,就是凤阙在这里。”
“那你语气还这么淡然?”貂前辈狐疑地看着陈容,一脸的不相信。
陈容脚步停下,这时候的凤阙肯定也很无助吧,转身看着那一栋楼,“你先回去吧,我稍后就回来。”
貂前辈翻了个白眼,自己走了。
陈容到了楚楼,用着轻功悄无声息地找人,到了顶楼才看见凤阙和秋叶站在床边,便靠着柱子,不动声响地看着她。
“你明日一早就走吧,我写一封书信,过几日再转交给她。”凤阙叹息了一声,呼吸起来胸口有滞涩的痛感,“好了,你先下去吧。”
秋叶犹豫,可是被凤阙再催促了一遍,这才走了。
凤阙的手放在窗台上,死死地扣紧了,突然咳嗽起来,一只手捂着嘴,一口手扶着窗台,然后慢慢地蹲了下来,模样很难受。
陈容知道凤阙这个时候肯定不想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可是还是忍不住进去了,把凤阙从地上搀扶起来放到了床上,倒茶水给她喝。
凤阙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有些仓皇,“你怎么来了?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我这个样子……”
陈容抓住凤阙的手腕,直视着她的眼睛,郑重道:“你无论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
凤阙对上她的眼睛,一时间眼眶酸涩,所有的抵抗情绪都瓦解了。
“你体内的蛊虫在反抗,所以你才会变得难受。”陈容拿出一枚丹药,化在水里,喂给了凤阙,“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而且你不必担心,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就没有任何事情了。”
凤阙抓着陈容的手,紧紧地撺着,“你不要去做傻事,没有用的,就算是杀了大祭司也无济于事。”
反而,反而会将你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陈容叹了口气,把凤阙搂进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其实我没有你想的这么没用,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我精通的方面还挺多的,绝对是你可以信任和信赖的人。”抿了抿唇:“这天下间有很多事是人力无法回旋的,我虽没有办法做到所有事,可是却能够保护好一个你。”
“嗯。”凤阙听着陈容的话,心底酸涩,也选择了相信她。陈容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她和别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