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大寒已过,春天就不远啦。只是掌柜这边,倒是凛冬将至...
第63章 6 黛竹墨昙
路钦良跌倒在地上,周身煞气四起,他恶狠狠的瞪着绫影,那眼神誓要将这虚伪之人千刀万剐一般。绫影将脚下的女子提起来,细长的眉眼里闪着寒光,他冷冷道:“怎么样路兄,愚弟这份薄礼还不错吧?”
路钦良浑身瘫软,让白鹭死死按着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把牙齿错的吱吱响。他压着满腔怒火,低沉道:“她明明已经死了!你又搞什么阴谋诡计!”
绫影无辜的看着他,天真的问道:“她死了?谁告诉你她死了?你是看到她的尸身了,还是见到她的坟茔了?就算她死了,我也能为了路兄,把她从阎罗王那里接回来。”说完,绫影随手一扔,那女子又倒在地上。
路钦良觉得不对劲,恶狠道:“你把她怎么了!?”
绫影抽出白剑,撩起她额间乱发,那女子吓得哆哆嗦嗦,眼中似是有泪。绫影慢言道:“没怎么,只是实在问不出话,又怕她乱嚷,所以割了舌头。然后,跟你一样,喂了些软筋散罢了。奥,对了,”
绫影自怀中捏出一方锦帕,他把帕子丢给路钦良,道:“这东西,她倒是宝贝的很呢。”
绢帕柔软,自空中盘旋而下,缓缓落到地上,屋中光线昏暗,隐约得见藕色方帕上,绣着杜鹃两朵,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血迹。路钦良彻底红了眼,他低吼一声,使出全身力气,朝着绫影扑过去。白鹭双瞳闪过寒光,迅速出手拦下他,接着便是数拳打在他前心,震得他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路钦良重重倒在地上,咳了几声,他抬眼看向绫影,见这白衣男子周身散发着阴冷之气,似一条银蛇浅浅眯着眸子,不急不躁,耐心的玩弄着股掌之中的猎物。
绫影裂开薄薄的双唇,绽开一抹轻蔑的笑,一字一句,慢慢说道:“若不想看着她皮开肉绽,便把你知道的都招了吧。”
路钦良切齿道:“我凭什么信你!”
绫影白剑一闪,回手就削落那灰衣娘子半缕青丝,然后以剑尖,抵在那人面颊上,蹙眉道:“我其实是个特别没有耐心的人,不过为了路兄,我也愿意慢慢磨。只是不知道尉娘子,能撑上几个时辰。”
他又转头看向路钦良,缓缓道:“只要你给我我要的,我便承君一诺。若她想生,我就把她供在墨黎谷里好生养着,若她想死,我便将你二人合葬与青山绿水之间。不知路兄,意下如何?”
路钦良怔怔的看着尉狸憔悴的面容,心中回肠百转,他沉默良久,咬牙道:“你若食言…”
绫影诚恳道:“我必不食言。不然,你大可化作厉鬼将我捉去,锁在忘川河底,永世不得超生。”
尉狸死死盯着路钦良,哼哼唧唧的脸上全是泪水,拼命的摇头。
路钦良柔声安慰她道:“我落在他手上终是难逃一死,唯独不愿你再受苦难。绫舵主,你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说完,他垂下眼帘,再不看这二人。
绫影收回月白剑,在屋中踱了两步,道:“关于琴谱,你都知道什么?”
路钦良闭目答道:“依着春夏秋冬,共有四本。春谱传于归云庄,夏谱藏在落梅寨,秋谱被带去天虹门,冬谱隐于南山派。”
绫影低声问:“你们从何而得知?”路钦良答说:“夏谱的消息是我家庄主,自岷山一小村带回来的,其余的是后来逐渐探得。但是具体情况,我并不完全知晓…”
“可是明家村?”绫影追问道。路钦良微微点点头。
绫影冷了面容,道:“明家村上下无一活口,也是你们做的?”
路钦良深吸口气,道:“是。庄主探明消息不久之后,便吩咐我们杀人清村。不过我们做的自诩算是干净,没想到竟然还是让你们挖了出来。”
绫影阴沉道:“草菅人命,就不怕遭天谴!?”
路钦良冷冷一笑,道:“绫舵主说出这话,有些天真了吧。”
绫影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继续问道:“明家村里除了芙蓉游的藏匿之处,还隐了什么消息?”
路钦良想了想,道:“年代有些远了,我也记不真切。只知庄主与那明姓的长老相谈甚久,好似承诺了人家什么。”
绫影觉得他言语之间有些含糊,追问道:“你说陆续探得,是怎么个意思?”
路钦良解释道:“明家村里本守着一本谱子,若干年前让人摸了去。他们十分懊恼,多方打听想寻回失谱。听说西北大漠有人高价购得一本古谱,想去探查又力不从心,所以…”
绫影点头道:“所以雷庄主便替他们去了,找到了芙蓉游,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未能得手。”
绫影转念一想,觉得似乎不对,不儿她们自明家村拿回的残谱明明是紫桐吟,雷震怎么会知道紫桐吟在天虹门呢?绫影盯着伏在地上的路钦良看了两眼,又道:“那天虹门,又是怎么回事?”
路钦良摇摇头说:“我不知晓。我被庄主派去寻芙蓉游,并未插手蜀地之事。”
绫影暗暗吸了口气,幽幽道:“那春谱的消息…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路钦良答道:“春谱是庄主在去明家村之前便拿到的…他如何得手,我却不知…”
“他应不是独自一人去的吧…?”绫影打断他。
路钦良嗯了一声,道:“不是,与他同行的,还有肖海。”
“此人,可还在你们庄里?”绫影问道。
路钦良顿了顿,答道:“五六年前,在益州附近失了踪迹…生死未卜。庄子里的人,至今还在找他。”
绫影突然收了声,他静静的站在屋子里,客房里幽暗静谧,周身的暗如幽冥的鬼火顺着他的衣角,浸染他的白袍。
五年前,他与玄鹤探讨多日之后,计划去东去汴京执掌离舵。墨黎谷在东京城里有几处产业,绫影带着青鸳走街串巷的打探一番,便选址于赵十万街,决定重操绫家旧业,开个布帛铺,取大隐隐于市之意,以匿行踪。但是要开个布店,还是需要准备万全,是以他亲赴益州,去勘察货物商情。他在益州城里住了几天,便觉得被什么人盯上了。那时绫影已经学了几年墨白诀,自负身手还不错,于是将那鬼魅之人,引到了益州城外的乱林中。待那人现身之后,二人交起手来,绫影方觉自己太过大意了。那人戴一豺面,一双肉掌,掌力惊人,几个回合,便将他收拾的断骨错筋,最后碎心一掌,打断了他的心脉。
绫影倒在地上,追问那人缘由,那人见他活不成了,冷冷一哼道:“怪只怪你与我之前杀过的人太过相像,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是你是谁,还是死了干净。”
那人本想出手了结他,突然被从后背探出的长鞭绕住了脖颈。千钧一发之际,绫影卯足了力气飞身而起,墨色长剑一刺直直戳穿了那人心脏。他虽然杀了那人,但因伤势太重,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他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只是醒转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明眸少年的臂弯里。那少年丽质天成,一双杏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左眼下有颗小巧的痣。绫影不明就里,呆呆的看着他,听那少年朱唇轻启,哽咽道:“是我啊,阿月。你莫不是将我忘了…?你可知我日日夜夜求那佛祖,不知求了几千遍,只为今生,能再见你一面…”
晶莹的泪珠自少年的玉面淌过,点点滴滴,落在绫影脸上。绫影苦涩的弯了弯嘴角,终于明白自己是让他这辈子最怕见到的人,给救了。
“不用找了。”绫影收回思绪,瞥了眼路钦良道:“已经死了。一剑穿心。这么些年过去了,估计尸首也让林子里的恶畜们啃光了。”
路钦良猛然抬头看他,道:“你怎么知道?”
绫影冷冷道:“我杀的我还不知道?他身上背着我归云山庄一十七口人命,仅一一命相抵,可是太便宜他了。”
路钦良大惊道:“你是归云后人!?不可能!肖海回来之后,说他随着庄主,杀了人,取了东西,点了庄子。哪里会有活口!?”
绫影长眉深锁,咬牙道:“终是命不该绝。老天爷留我一条残命,让雷万钧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