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府之后,苏眠月并没有第一时间便去看望苏丞相,而是先回到闺房,让御医请脉。 随后慕霆便亲临相府,去看望苏承业,苏眠月闻言眸色深不可窥。
“小姐,皇上还是心疼你的,定是知道你受了惊吓,才来相府的。”碧芜宽慰道。
“碧芜宝贝儿,你的脑子里能装点智商再出门吗?”瞪了碧芜一眼,见这丫头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忙起身道:“趁着相府在恭迎圣驾,你赶紧去拿胭脂水粉跟我来。”
“是。”碧芜嘻嘻的笑着,以为苏眠月是要打扮一番,好去面圣。
可苏眠月却是抬脚朝暂时安置苏彧的屋子走去,让碧芜诧异不已。
“姐姐怎么过来了?”苏彧也同样不解,他也知道慕霆来相府的消息,只是身上有伤,故而没去迎驾,再说他的身份也不适合。
“听我说,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了,否则大家都别好过了。”扯着苏彧坐到铜镜前,苏眠月便接过碧芜手中的梳妆用品,给苏彧画起淡妆,让他看起来肤色健康一些,语气极快的说道:“你是父亲少年求学时好友之子,因遭仇家杀害,故而多年不曾联系,父亲在月余前在街上看到你所佩戴的玉佩,便将你安置在京都之中,并私下收你为义子……”
苏眠月将在马车中和苏浩商量好的话,告诉了苏彧,碧芜在一旁听的则是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记住,你昨天还在怡红院雪竹姑娘那里吃花酒,但怕父亲责罚于你,故而被二哥拎回来之后,便躲在院子里不敢去见人,明白了吗?”给苏彧涂了一点胭脂,让他看起来脸色红润些,苏眠月这才长吁一口气。
自从进屋就没闲着,但愿二哥那边来得及把话说给父亲和大哥听了,否则反而会惹祸上身。
还未等苏彧回话,外面便有小厮来请人,说是慕霆要见见相府新进的三公子。
“姐姐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了。”苏彧点点头,拿了一颗止疼的药丸吞下,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挺直腰身必然会吃痛。
临出门之前,苏彧还拿了之前为他洗伤口的酒,倒在里衣的袖口处,这才随着小厮出去。
见苏彧如此上道,苏眠月这才真正的放心,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真是为难这孩子了,当初救了他,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以后可别被我牵累了才好。”苏眠月说完便摇摇头,没有她的帮助,苏彧或许已经不在人世,虽然受苦了,可活着才有希望,而她也会给苏彧一条充满希望的人生路。
转首看向还没消化完信息的碧芜,苏眠月低声道:“碧芜宝贝儿,你可一定要给小姐我争气,千万不能让慕霆知道咱们在说谎,否则欺君之罪会满门抄斩的。”
“小姐,碧芜只是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要说谎啊?”碧芜并不知道苏眠月是被苏浩从怡红院里拉出来的,故而才会这么问。
“这件事,回头再给你解释,现在的重点是,你还想留着这颗漂亮的脑袋瓜吃饭,就得按照小姐我的意思来,懂?”苏眠月询问道。
“懂。”碧芜使劲儿点头,道:“奴婢知道,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只要听小姐的吩咐就对了。”
“乖。”苏眠月满意的一笑,便带着碧芜回了她出嫁前的闺房去,自然这一路是要小心的避着别人,以免再生事端。
苏承业的卧房之中,苏彧正跪在床边请罪,慕霆则看着众人言语间的互动,判断可信的程度。
“彧儿,你我父子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也知道义父对你管教严厉了些,让你不愿意留在相府,甚至看到义父都会躲躲的远远的,可现在已经有人敢在相府搞刺杀,你一个人在外面住实在太危险了,还是回来吧。”苏承业说着,重重的咳嗽两声,脸色又苍白了些,可见受伤之重。
“我逍遥惯了,义父就别为难我了。反正有银子,在哪里住都一样,义父要是想我了,我就来看看义父便是,可让我读书考科举,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再说,相府都来刺客了,让我留在这儿,说不定哪天小命就没了。”苏彧带着几分痞气的说着,最后一句话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就坐在离他不远的慕霆还是听的真切。
“苏彧,父亲现在重伤,你就不能顺了父亲的意思,等父亲养好伤之后再谈未来之事吗?”苏哲恼怒的看着苏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大哥,算了。”苏浩拉住苏哲的手臂,示意他慕霆还在这里,不要当着皇帝的面教训义弟。
“让我留在相府也可以,不过义父你不能再逼着我去考科举,否则我就离开京城,反正我不缺银子,到哪里都是大爷。”苏彧梗着脖子道。
“够了!”苏承业捂着胸口,闭着眼睛指着苏彧,冲两个儿子喊道:“把这个逆子给我送回院子里严加看管,他要是不修身养性,就不准出来!”
“凭什么要关我啊!”苏彧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不服气的喊道:“又不是我非要巴着你认义父的,是你非得说要替我那短命的父亲照顾我,根本就没经过我同意,便连姓氏都给我改了,现在连小爷我想怎么活着你都要干涉,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既然已经认了我为义父,这辈子都是我苏承业的义子,我代你父亲管教你也是天经地义。”苏承业似乎被气的不轻,想要咳嗽却胸口疼,憋的脸都红了,对苏哲苏浩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为父连你们也使唤不动了?”
苏哲苏浩急忙上前,一人架着苏彧一只胳膊便往外拖,苏浩自小习武,还抽出一只手捂住苏彧的嘴,以免他再说刺激苏承业的话。
屋内终于清静了,只剩下苏承业轻咳之声,真让人怀疑他会不会就这么背过气去了。
慕霆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待苏承业顺过气来才问道:“看苏彧的举止,应该是混迹市井之人,纵然是故人之子,给些安身银钱便是,苏丞相何必给府中惹麻烦?”
苏承业似乎忘记慕霆还在这,闻声看过去有几分的错愕,随即苦笑道:“若是寻常故人之子,臣自是不会认其为义子,只是这孩子的父亲,乃是为救臣而惹上祸端,一家人都死于非命,臣一直以为能为他们做的便是供奉长生牌,却不想恩公的幼子竟幸免于难,只是当年的真相却无从查起,臣无法为恩公昭雪,便只能替他抚养后代,望能为恩公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慕霆皱皱眉,又问:“丞相得罪过人吗?”
“臣年少时曾负气离家出走,那时先帝尚为太子。”苏承业陷入回忆中,讲述了一段自己年少轻狂时被人追杀,以及被他牵连的恩公一家,叹息道:“恩公之子也终是早逝,好在让臣遇到了他唯一的血脉。”
“丞相故有感恩之心,只是这苏彧乃纨绔之辈,丞相还需多费些心力,以免让义子毁了苏家声誉。”深深的看了苏承业一眼,见他一脸凝重的点头,慕霆便岔开话题,道:“丞相身受重伤,还是先休养身体为主,莫再为朝堂之事操心,至于相府遇刺一事,朕一定会给丞相一个交代。”
“多谢皇上恩典。”苏承业说话的声音已经发颤,可见是力不从心。
慕霆见状,便说要去看望苏眠月,苏承业自是出声恭送。
走出苏承业的院子,慕霆便低声对德海吩咐道:“让人去查查丞相少年时期的事,以及这个苏彧。”
德海一直伺候在慕霆左右,自是知晓慕霆的用意,连声应是。
此时已经回到院中,苏彧不再故作挣扎,苏哲和苏浩扶着他的动作也小心翼翼起来,却不好在院中多说些什么。
“可有牵扯到伤口?”扶着苏彧躺下,苏哲便关心的问道。
“让大公子费心了,苏彧无碍。”摇摇头,药劲儿已经过了,苏彧满头的冷汗,牙齿也在轻微打颤,可见止痛药也没有多少作用了。
“已经当着皇上的面说你是苏家义子,以后你便是我们的兄弟,切莫再如此疏远。”苏哲又拿了一颗止疼药给苏彧。
苏浩站在床边,看着苏彧的容颜,眉头忍不住皱起来,虽然苏彧和苏眠月的身高接近,年龄也相差不大,可容貌却无半点相同,不免担心将来会因此而生出事端来。
“二弟,你这是怎么了?”见苏彧睡下,苏哲本是要叫上苏浩一起走,却见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苏彧,不由得担心的问了一句,就怕今日做的事有不妥之处。
“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父亲。”不想多一个人担忧,苏浩只得搪塞过去。
不疑有他,又看了苏彧一眼,苏哲叹道:“苏彧虽然年纪小,可人倒是聪明,更是为了小妹可以拼了性命,日后我们也要把他当做亲兄弟一般。”
“嗯。”苏浩只说了这么一句,表达他的赞同,便怀着心事和苏哲一起离开,并吩咐下人守好这个院子,好好伺候苏彧,不能让他外出,也就是禁足的意思。
做戏必须要全套,否则慕霆那么多疑的人定会看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