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心机美人

醉酒

    扁余听到这句话难得慢半拍, 裴钰安没等到扁余的回应,转过头,眸光沉沉地看着他。
    “属下遵命。”扁余连忙道。
    这段日子世子心情不好, 可不是因政务而起, 他将所有和世子有关系的人拉在一起, 一排查,便知道原因在云郦身上。
    虽不知两人具体相处细节,可从前每日世子归来云郦姑娘总会笑脸相迎, 嘘寒问暖。
    但主子和云郦姑娘为何矛盾,他不能问,今日主子这番话倒是恍然大悟, 原来是云郦姑娘想走。
    他抬头,看了看垂眸盯着手中陶人的主子,心底叹了口气。
    主子在极大部分时间都是宽容不争的人, 就比如当初心悦刘姑娘,刘姑娘心有所属,他都没有试着争取过一下, 而是看着刘姑娘和他人恩爱, 后来若不是陛下赐婚, 那人已死,世子才主动地询问她的意见。
    如果当初刘姑娘拒绝婚事, 想必世子定不会强娶她。
    而这位云姑娘, 即使人家想离开, 世子也不愿放弃手里那根线。
    此事定然是要瞒着云郦姑娘行事, 虽三个月还早, 可世子的三个月指的是最长期限, 身为有眼力见的下属, 他自然不会耗满三月才让云姑娘回来。
    扁余翌日就着手开始安排。
    云郦第二日则收拾东西,这几个月裴钰安给了她很多东西,衣裳首饰,摆设古玩,云郦想了想,只装了些衣裳首饰。
    等快黄昏便去小厨房准备裴钰安爱吃的膳食,听到他进院子后则把备好的食材下锅。
    然后亲自端到了膳厅,裴钰安正走到膳厅门口,便瞧见正在摆膳的云郦。
    裴钰安眸光暗了暗。
    云郦顿了下,转过头冲他笑道:“世子,我做了几道你喜欢吃的菜。”
    裴钰安看了看那满桌他喜爱的食物,又看向云郦,道:“一起坐吧。”这段日子两人时常同桌用膳,云郦不曾拒绝,只今日膳桌上的气氛有些凝固。
    两人用过膳,小丫鬟撤走桌子,云郦看着裴钰安,欲言又止。
    裴钰安笑着问:“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了没有了。”云郦摇摇头,小声道:“世子,如果我离开了,夫人哪儿……要怎么说。”
    裴钰安略作忖度:“母亲不会随便放你离开。”这是真的,毕竟云郦是她看中的儿子妾侍。
    “我会说你要去庙里祈福半月,之后我自有安排。”当然只要他坚持要放云郦走,她也会允许,但肯定会问原因,得知云郦自己想走,那么定会勃然大怒。
    云郦早晚会回来,裴钰安并不希望两人关系不好。
    云郦垂眸,她会回来,自然不希望昌泰郡主对她有意见,裴钰安这么说代表不会出现她不希望的情况,她心底微松。
    这话茬一过,两人仿佛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云郦道:“世子,我先告退了。”
    裴钰安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后,他坐在圈椅上轻轻地嗯了声。
    云郦转身往外走,裴钰安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走到门槛,裴钰安的声音突然响起。
    “郦郦,你真的想好了吗?”
    云郦脚步微凝,她沉默片刻,没回头,就站在原地低低地应了一声。
    此时暮色已暗,厅内掌等,朦胧的灯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背影,裴钰安垂下眼眸:“我知道了,你走吧。”
    云郦迟疑了瞬,然后缓缓往外走去。
    裴钰安手握紧了圈椅扶手,等云郦的脚步声彻底在耳膜中消失,他才抬起头,看着空荡孤寂的屋子。半晌后,低低地笑了一声。
    云郦是第二天上午离开的,扁余驾车送她,长顺街距离国公府驾车需要小半个时辰,是闹中取静的地方,出了长顺街,四周都是各式各样的商户,可长顺街内,街道宁静,杨柳高高垂下。
    马车在新宅前停下。
    这宅子并不大,是个两进小院,但玲珑精致。
    扁余和另一个护卫将云郦的东西搬进去,又道:“云姑娘,你一个女子独居不安全,要买两个丫鬟仆妇吗?”
    一个女子的确不太安全,云郦想了想:“等我安顿好了就去寻个作伴的人。”
    “你人生地不熟的,不如这件事就交给在下安排。”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很麻烦你了。”云郦连忙笑着拒绝。扁余安排的人说不准就是裴钰安的眼线,她能要才怪。
    “不过是举手之劳。”扁余接着道。
    “那也不用劳烦扁余公子。“云郦像生怕再麻烦他,她笑了笑,“我总要学着处理我自己的事。”
    云郦拒绝态度明显,扁余不好强求,他道:“那这两日让翠屏陪着你?也安全些。”
    见云郦似乎又要拒绝,扁余道:“世子吩咐了,让属下定要妥善安排,若是云姑娘出了何事……”
    安全重要,云郦刚刚只是基于人设推辞,现在自然应好,然后她看着翠屏道:“那只好辛苦她几日。”
    扁余这又才告退,云郦则和翠屏收拾了下屋子,不过这屋子昨日才彻底收拾过,并没有需要整理的地方,只是寻好卧室,将行李规整一番。
    厨房用具也一应俱全,这之后,云郦上街亲自买了些食材,别说,云郦虽然下厨多,但食材都是国公府采买的,这样拎着篮子买菜倒是许久没有,她买菜回去,做了三菜一汤,权当乔迁之喜。
    第二日,她便买了个小丫鬟,小姑娘叫翠丫,大概十四五岁,长得非常结实,性格憨厚,饭量忒大,但力气也比寻常姑娘大。
    但有了她,翠屏还是又住了一夜,第二日才离开了长顺街。
    是夜,扁余则向裴钰安汇报道:“云姑娘附近已经安排了护卫,这段日子不会出事。”
    然后便是云郦今日做了什么。
    至于那个新买的小丫头,他倒是提了一嘴,如果能给云姑娘安排自己的人自然更好,可她买了丫头,倒也没必要去收买她,一是那小丫头性格实,指不定就露马甲,二是他安排的人已经能够知道云姑娘的所有行踪。
    裴钰安摩挲着小香囊,等扁余汇报完,他问了句:“她心情如何?”
    扁余窥探了下自己主子的神色,斟酌地道:“许是刚离开国公府,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裴钰安握紧香囊,看了扁余一眼,扁余面不改色。裴钰安挥手,让他退下。
    等他离开后,裴钰安起身去了后罩房,房间虽空荡不少,但屋子里依然有股淡淡的清甜桃香,裴钰安唇角微勾,然后走向床畔。
    最多三月,房间主人就会回来,且再不离开。
    翠丫来的翌日,云郦亲手做了很多点心,分给街坊,加上云郦有意搞好关系,一来二去,便在长顺街认识了几户可以来往的人家。
    云郦在小寡妇和大姑娘中,犹豫了下,告诉大家她是来寻亲的外地人,但亲戚不可靠,便搬出来住了。
    云郦长得清秀温婉,正值好年华,性格温柔,会读书识字,又能做得一手好膳。
    当和某些值得交往的街坊相熟后,便有热心肠的人关心起了云郦的婚事。
    云郦一怔。
    那嫂子笑道:“秀秀,你年龄也不小了,十七八岁正是说亲的好时候。”
    云郦却沉默下来。
    那嫂子疑惑道:“你这是害羞了,你父母不在,终身大事,更要考虑好。”
    “林嫂子,多谢你关心,但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这是为什么?”
    “我以前有个未婚夫,他刚离世两年,我想再等一年。”
    林嫂子皱了皱眉:“再等一年你就十九了,何况你们又没成婚,你为他守上两年已经足够。”
    云郦笑笑: “好了,林嫂子,我们先不说这件事了。”
    但云郦虽然这么说,可对她示好的男子反而更多,一是云郦本身就是个极美貌的女郎,二是家资丰厚,最起码人家在京城能置办得起宅子,三则是愿为未婚夫守节三年,可知重情重义,再者说市井间的男女大妨不厉害,还有许多妇人摆摊做生意,所以遇见心仪女子,帮着做事偶尔巧遇再正常不过。
    不过凡是有男子示好,云郦动作坦荡,从不给人遐想之机。
    如此一来,有些人倒是知难而退,有些人则迎难而上,其中让云郦最印象深刻的,就是住在长顺街尾,家中开武馆的孙武。
    这日,扁余又低着头,小声地回禀道:“云姑娘今日卯时六刻上街买菜,巳时陈家妇人带着其子前往,在云姑娘小院停留一个时辰,黄昏,云姑娘和翠丫上街散步……”
    他顿了顿。
    裴钰安盯着他。
    扁余硬着头皮道:“那位孙武佯装偶遇,和云姑娘交谈了片刻。”
    他话落,赶紧道:“不过云姑娘很注意和他保持距离,不过几句话就离开了。”
    裴钰安脸黑了黑。
    又是一早,云郦上街买菜,拎着篮子往回走的时候,她往后看了眼,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寻常。
    云郦低下眸,这都半个月了,她还是拿不准是裴钰安派了人监督她,还是她多疑。
    若是前者,计划就该变一变了。
    想着,云郦开始揉脑袋,时不时摸摸小腹。
    等到了午后,性子慢的翠丫终于觉察到不对,皱眉道:“姑娘,你不舒服吗?”
    云郦虚弱了笑了笑:“还好。”然后没让翠丫去请大夫。
    三月底的微风温暖宜人,桃花正当浓时,黄昏时,云郦坐在院里躺椅上,膝盖盖着条毛毯,手里拿着一本道德经。
    这书她是不爱看的,但裴钰安以前老拿着这本书,云郦便决定也学一学。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翠丫赶紧起身去开门,云郦起身道:“翠丫,是孙大哥来了吗?”她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问。
    孙大哥?裴钰安刚到门口就听见这个称呼。
    云郦走到门口,待看到来人,眼底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惊讶:“世子,你怎么来了?”她说着请他进来。
    “今日官署无事,想着你搬家也有半月,就来看看,你近来过的怎样?”裴钰安入内道。他扫了扫这这间院子,院子风景精致,可曾经精致里带着冰冷,如今桃树下的摇椅,石桌上的茶壶茶杯,还有院里的木桶扫帚,增添了许多温暖烟火气。
    裴钰安在石桌前坐下,云郦给他倒茶。
    裴钰安扫她两眼,云郦脸色略有些苍白,他道:“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云郦放下茶杯,摸了摸脸:“有吗?”
    她不在意地道:“可能是昨夜没休息好。”
    裴钰安再问:“找大夫了吗?“
    云郦笑了笑:“一点小问题而已,哪里用找大夫。”
    裴钰安定定地看了她几眼,径直扭头吩咐道:“扁余,去找个大夫来。”
    云郦一惊,“世子,我其实现在已经没觉得不舒服。”
    裴钰安不赞同:“你可不是大夫。”说着他又看了眼杵在一旁的扁余,“还不快去。”
    扁余闻言,赶紧走了。
    两刻钟后,扁余寻了位大夫来,云郦伸出手,老大夫细细把脉,接着道:“这位姑娘身体康健,并无大碍,至于今日上午偶感不适,许是休息不好。”
    老大夫可不是扁余随便找的,而是在京城有名的名医,裴钰安提前就把人备好了。
    听老大夫如是说,他松了口气,等扁余送走大夫,云郦笑笑地看向裴钰安,“世子,我就说没事吧。”
    康健总归是件好事,裴钰安点头附和,又看着云郦,状似随口道:“刚进门就听你叫孙大哥,孙大哥是谁?”
    云郦微愣,细细地看了看裴钰安的脸色,“就是我们这巷子里的人。”
    “你们很熟稔?”裴钰安漫不经心地问。
    云郦双手捏着裙摆,状似不安,片刻后,她低声道:“他为人热心,所以关系不错。”
    裴钰安垂下眸,遮住眸中暗色,然后他换了个话题,“这几日意朵还经常问到你。”
    “三姑娘?”云郦眼神微怔。
    裴钰安道:“过几日我带她来看你可好?”
    云郦低下头,略做迟疑,接着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这个答案在陪钰安的意料之外,他神色微凛。
    云郦安静片刻,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奴婢走了,三姑娘起初会经常问起奴婢,可她过几个月,她就会渐渐忘记奴婢,就像奴婢去江州那次一样,三姑娘的丫鬟说,三姑娘刚开始每天都问我,后来就渐渐少了。”
    她深吸了口气,朝裴钰安挤出笑来:“我既然不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三姑娘,与其让三姑娘时常叨念奴婢,不如索性忘了奴婢。”
    说完,她似下定决心一般,攥紧拳头继续道:“还有世子诸事缠身,也不必来探望我。”
    裴钰安脸上的笑容微变,指腹一点一点轻敲膝盖。
    云郦跟着道:“世子有这个时间,不如陪陪夫人,三姑娘。”
    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攥牢,裴钰安呼吸不畅,他定定看她半晌,方才能开口出声:“郦郦,你还真是为我们着想。”
    云郦嘴唇微动:“我……”她唇张又闭,半晌没能吐出一个字。
    裴钰安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你想说什么?”
    云郦眼睫轻颤,最后她低下头,小声地说:“天不早了,长顺街距离国公府也不远,世子早些回去吧。”
    她现在真是巴不得离他远些!难不成她真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裴钰安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眸光深沉难辨。
    云郦垂着头,一眼也没看他。
    久久的沉默后,裴钰安轻轻地问了句:“云郦,你真希望我能离你远些?”
    云郦双手交缠,她思考半晌,轻声道,“我是觉得夫人和三姑娘他们更需要世子的陪伴。”
    她果然是离开就想断得干干净净,一点旧情也无,裴钰安绷紧心弦,不知是怒压过伤,还是伤压过怒,他沉着脸起身。云郦低头跟在他背后送他,等到了门口,裴钰安遮住眸里的暗潮汹涌,尽可能声音平静,“你现在过的是你想要的日子吗?”
    他稍做停顿:“或者比起国公府你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安静久久,云郦轻轻地笑了笑:“国公府的日子奴婢也会怀念,可府外的日子更自由些。”
    “那你更喜欢哪?”
    云郦红唇微动,却没有给出个具体答案,从她的欲言又止中,裴钰安心中冰凉,倒是明白她更喜欢后者。
    但这时候,裴钰安突然回忆起从前他在宫中给太子伴读的日子,宫中锦衣玉食更胜国公府,美味珍馐应有尽有。皇后陛下也待他好,太子则拿他当亲弟弟。
    可不知为何,他对皇宫一直有种淡漠的疏离感,总觉得不够自在,更期待回国公府的日子。
    思及此,裴钰安面若寒霜地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裴钰安掀起车帘,云郦低着头,立在门口,不敢看他。
    或许国公府好是好,就如皇宫于他,他微阖眸子,她在府外过得快乐,他既喜欢她,是不是要尊重的她的想法?而不是只想自己。
    这个念头刚闪过,裴钰安再次心脏抽疼,疼得他五脏六腑开始痉挛。
    手掌紧紧扣住车厢厢壁,青筋暴起,他深吸了口气。
    接下来几日,扁余依旧每日汇报云郦的近况,然后他头越来越低。
    以前云姑娘遇见示好的男子都会果断拒绝,但自从世子去了一趟长顺街后,云姑娘态度热络起来,尤其是对那位孙武。
    今儿还请他进门,扁余一边低头禀报,一边琢磨明天要不要让他受个伤,不能继续出现在云郦姑娘跟前。
    他抬眸看向世子,可世子神色晦暗不明,仿佛在阴暗交界之处,令人难以捉摸。
    半晌后,裴钰安牵了牵唇角,看向乌黑窗外,遗憾地道:“今日太晚了。”
    翌日,裴钰安离开官署较早,问完云郦今日情况,他握紧小香囊,缓缓地道:“今日不回国公府,去翡翠阁。”
    扁余领命。
    裴钰安垂下眸,盯着香囊上的菩萨小像,一字一词地说:“你去告诉云郦,我今日心情不好,请她来陪我。”
    扁余立刻应是。
    等将裴钰安送去翡翠阁,他便驾车去了长顺街。
    开门的是翠丫,他问云姑娘可在。
    云郦听见声音,笑着出来,见是扁余,她愣了愣,“扁余公子,你怎么来了?”说着她往他背后望了望,没瞧见还有人,她请他进来。
    扁余道:“云姑娘,在下前来,是有事要和你说。”
    云郦吩咐翠丫去上茶;“什么事。”
    “世子近日心情不好,在下希望你能去劝劝他。”
    云郦的笑容微僵,下意识追问:“世子怎么会心情不好?”
    见云郦第一反应关心世子爷,扁余松了口气:“这两日刑部又出了些事,世子有事要烦,府里几位姨娘和姑娘又和夫人闹得不可开交,今日世子又被陛下责罚。”
    云郦一时没有直接回答,过了片刻,她低头拒绝:“扁余公子,我只是个丫鬟,哪里能劝得动世子。”
    扁余黑眉微竖:“云姑娘,属下跟在世子身边十几年,世子其实很喜欢你。”
    云郦一僵,愕然地抬起头。
    扁余继续道:“得知你要离开,世子心情难过,可最后还是不愿勉强你。”扁余也不想撒谎,但忠心是成为主子心腹的第一要素。
    “你去劝劝世子,应是有用的。”
    云郦愣愣地:“我……”她似很是踟蹰,最后低头半晌,还是轻声拒绝:“扁余公子怕是高看我了,我什么都不能为世子做。”
    “云姑娘!”
    云郦垂眸道:“扁余公子请回吧。”
    扁余无奈,又劝几句,他见云郦双手都握的泛红了,可始终拒绝,无奈之下,只得离开。
    云郦站在门口,目送他上车,马车缓缓离开。云郦转过身,往院子里走,走了几步,马车转动的轱辘声越来越小,云郦猛地一下转过头来:“扁余公子,等一下。”
    扁余拧眉停下马车,云郦疾步跑过去,扁余垂眸看她,云郦深吸口气道:“我想去看看世子。”
    她低下头,不安地道:“我虽做不了什么,但,但也是尽自己的一点心意。”
    翡翠阁是京城有名的雅苑,遍植奇珍异草,私密性好。
    裴钰安坐在包厢内,白皙面颊略带醉红,他拎起银制细口酒瓶,又倒了一杯酒。
    门外脚步声渐渐响起,裴钰安听到扁余的声音:“云姑娘,世子就在这间房里。”
    裴钰安呼吸一滞,随着推门声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渐近,裴钰安头也不抬,低头给自己倒酒,声音薄带醉意:“出去!”
    现在天空只剩下一抹余辉,厢房内烛光通明,云郦眼神微眯,缓缓走近那个男子。
    裴钰安似是有些不耐,他抬起头:“让你……云郦?”他捏了捏鼻骨,目光有些朦胧:“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又拿起酒壶,却并未倒出酒来,索性旁边还有几瓶酒壶,另拿一壶,双手摇晃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又去倒酒。
    几次之后,见他又要倒酒,云郦快步过去,先他一步拿起酒壶。
    裴钰安摇了摇头,朝她看去,吐出的声音都带着酒意:“郦郦,你……你怎么还在?”
    云郦握紧酒壶,看了裴钰安片刻,收回眸道:“我来陪世子喝酒。”
    说罢,她直接给裴钰安斟满酒,又另拿了个酒杯给自己倒满,一口饮下。
    裴钰安眸光微深,旋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云郦便继续倒酒。
    不过片刻,一壶酒空,云郦伸手去拿另一瓶,可她手始终碰不到酒壶,云郦站起身去够,裴钰安就看着她的手摇摇晃晃地偏离酒壶,再看她的脸,满是酡红,双眼迷离。
    她醉了。
    想着间,就见云郦立不稳,忽地往旁边倒去,裴钰安眼疾手快的拉住她。
    云郦柔软馨香的身体顺势向他倒来,裴钰安也有些醉意,但理智尚存,他搂住她腰,跌坐在交椅上。
    他甩了甩略微混沌的脑子,叫她一声:“郦郦……”
    云郦眨了眨湿漉漉的杏眸,茫然道:“世子……”
    云郦此时眼若春水,双颊嫣红,整个人都散发一股醉人的桃香,裴钰安喉结上下滚动。
    云郦似是被它吸引,傻乎乎地伸出手,天真地道:“世子,它,它……竟然会动。”
    当熟悉的触感传来,裴钰安垂下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突然笑了下。其实如果她不来,他或许真的会让她离开,过自己想过日子。
    可现在,醉的可不止她,他也醉得厉害。
    橘红烛光轻摇,夜风吹响门扉。
    一道醉意盎然的男声问:“腰带……腰带怎么解不开?”
    随之响起的是另一道醉醺醺的声音:“我,我来帮你。”
    一刻钟后。
    “郦郦,闭上眼。”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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