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顿住脚步,见一人缓缓从他身后走出,手中端着一张托盘。
“为免公主耍什么手段,公主还是先喝了这杯酒我们再谈不迟。”
说完,他又补充道:“放心,不致命。”
姜妙眸中神色幽深,她看了司徒鹤一眼,竟真接过杯子喝了下去。
少女软软的倒在雪地上,司徒鹤轻笑一声,朝身边人道:“带走。”
昏睡中的少女扔进了一间小屋,待人走后,榻上的少女突然睁开了眼,她眸光幽深,正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及片刻,她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
“吱呀———”
司徒鹤推开房门,他脱下身上大氅,瞧见姜妙睁开了眼睛,不由眯起了眸子。
“公主醒了?”
少女虚弱地睁开眼,“你给我喝了什么,怎么我全身都没力气?”
“公主放心。”司徒鹤看了她一眼,“不过是暂时让人浑身无力的东西。”
姜妙眸光微暗,“你这般步步紧逼,名利?权势?姜献一定给了你不少好处吧?”
“不。”司徒鹤却否认,随即他嘲讽一笑,“名利,权势?”
他转了转手腕,唇角勾起。“公主知道,臣其实最想要什么吗?”
“什么?”
司徒鹤倒了杯热茶,在桌旁落座,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语气微凉:“臣,其实最想要公主您呢。”
姜妙眉头狠狠一蹙,眸中露出些许厌恶,又听见司徒鹤道:
“昔日被人欺辱时,是公主您救了我。”
啪嗒!茶杯狠狠落在桌上,溅起的热水打湿了司徒鹤的手指。
他恍若未觉,眸光突然变得疯狂,“可为什么,你救了我,目光却永远不会将落在我身上!”
他蹲下身,轻挑地抬起姜妙的下巴,“是因为臣的身份卑贱么?无论臣做什么,您都看不见?甚至于,从始至终,都不认得我这么一个...贱奴么?”
“呵。”他轻嗤一声,“那时候臣就在想,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在我面前看着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姜妙冷哼一声,“所以你就想要杀了我?”
司徒鹤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不。”
“臣一直都不想杀公主。”
他的手抚上姜妙的脸,“不然您认为,陈晋之地射向您的那只箭,是谁替您打落的呢?”
姜妙瞳孔微缩,“是你?”
“是啊。”
司徒鹤突然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所以,公主不妨乖乖听臣的话,说不定,臣能让您活命呢。”
姜妙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随即她眸子一暗,沉默下来。
司徒鹤看了她一眼,“公主想通了?”
姜妙睁开眼睛,眸子中褪去抗拒之色,轻轻道:“你靠过来些。”
司徒鹤一顿,眉头皱起:“别想耍花样。”
他蹲下身去,手指欲去抬她的脸,然而下一刻,姜妙却突然乍起,她手中扬起一阵粉尘,狠狠地砸在司徒鹤的脸上。
“你!”
司徒鹤痛哼一声,一把捂住眼睛,怒道:“你做了什么?”
姜妙趁机退到窗边,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得意一笑。
“你以为,我还会在你手上跌倒第二次?”
“你没中毒?”司徒鹤咬牙,他万万没想到,她方才那副中了毒的模样居然是装的!
他眼前一片模糊,狠狠地看向姜妙的方向,却只看见一道朦胧的影子。
“哼。”姜妙轻哼一声,“这是对你上一次所作所为的回报!”
随后,她转身,头也不回的从窗边翻下。
两道黑影跃起,将姜妙轻轻接住,待落到实处,她才眯起了眸子,“龙领卫?”
“属下在。”
“去各处查看,找找人在哪儿。”
“是。”
...
而在另一个山头,有一紫衣男子站在山崖上,山风吹来,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主子,柳小姐可还在里面,是否要..”
吴昶有些忧心,他们特意将姜妙的消息透露给了太子那边的锦衣卫,可没想到那边如此不中用,居然误抓了柳寒瑶,这万一伤到了哪儿...
他看向自家主子,姜术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朝那处看了一眼,正欲说什么,却忽然变了主意。
“不,先不急。”
姜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天色,毫无温度的一笑。
“还不到收网的时候。”
第二十五章 靖州城内,大雪纷……
靖州城内, 大雪纷飞。
寂静的长街上,杨国公由人扶着,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青年。
“多年未见, 你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我说吗?”
雪花在沈之言睫羽上颤了一颤,沈之言脚步顿了一顿, 随之继续向前走去。
杨国公急步上前一把拉住他,厉声道:“之言,跟我回去!”
沈之言一顿, 从他手中拉出自己的衣袖。
“你认错人了。”
杨国公急了,推开小厮的手,上前拦住他道:“我听铜钱说你终日跟一个乡女混在一起?之言,从前你怎样我不管, 可如今我既已找到你, 你便是国公府未来的世子,更应当注意自己的身份!”
沈之言豁然转头, 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
“我姓沈, 您姓杨, 我沈家的事,还轮不到您一个外人来管。”
杨国公脸色一僵,“外人?我可是你的祖父!就算你随了母姓, 可你身体里流着的,到底还是我国公府的血!”
“你没资格提我母亲”
沈之言淡淡地开口打断他,杨国公一滞,意识到自己失言, 只好憋着怒气,“总之,你先跟我回京。”
沈之言讽刺一笑, 没有回他的话,转身离去。
“你....”
“国公,二皇子殿下那边有信...”
杨国公想叫住沈之言,张口却喝了一口寒风,只能任由小厮给自己顺了顺气。
待胸口郁气平静下来后,沈之言背影早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杨国公闭了闭眼,咬牙上了马车。
罢了,不急于这一时,他总会有想通的时候。
黑风寨某处暗室内,谢舟从昏睡中醒来。
入眼是一间烛火昏黄的石室,他目光四处看了看,就看见了依在墙边闭目养神的女子,那女子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来。
柳寒瑶一愣,“你醒了?”
谢舟摸了摸生疼的后脑勺,脑中发懵,“我们这是在哪儿?”
柳寒瑶默了一默,“方才在路上,我们被山匪拦了路。”
听柳寒瑶说完事情始末,谢舟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现在的处境。
“完了完了,以我家老头那吝啬的性子,也不知肯不肯拿钱来赎我。”
他慌忙地站起身去掰那道铁门,铁门却纹丝不动,半晌,谢舟精疲力竭,有些颓唐地坐下。
沮丧了半天,一转头看见柳寒瑶,他不由有些微愣。
“你...不怕吗?”
柳寒瑶摇摇头,她闭了闭眼,“我生来疾病缠身,本就是一个无趣之人,是生是死,于我又有何异?”
谢舟一愣,随即摇头,“你这话可不对啊,这世间有趣之人遍地都是,相比之下,无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有趣?”
柳寒瑶心中一动,她睁开眼睛,眸子中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位谢家的公子,倒有几分难得的通透。
一片寂静中,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舟和柳寒瑶皆是一顿,再一抬头,发现姜妙带着几个黑衣人出现在铁门外。
“林小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舟吃了一惊,姜妙却没空回答他的话,一边吩咐黑衣人先破锁,一边道:“来不及解释了,先离开这里。”
柳寒瑶迅速起身,朝姜妙一点头,谢舟见状,也来不及思考前因后果了,慌忙跟上。
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的长形山洞,只是被山匪们改成了关押人质的牢房,长廊昏暗而又冗长,似乎永无尽头。
“救救我们!”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让姜妙的脚步一顿,她看向一旁,只见一旁的几间石牢中,关押着几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那呼救的女子见姜妙发现了她,赶忙泣道:“求求姑娘救救我们!我们是被那些贼人虏上山的,已经被关了三天了,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