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下堂后成了前任的皇嫂

第 30 章

    事情发生的时候, 王鹏满心想着如何回去打李先生的脸, 阑珊却在为那个下落不明的龚小姐担忧。
    那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探出来, 悄无声息地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阑珊闻到一股浓烈的药气, 她立刻屏住呼吸, 探手想去抓旁边的王鹏。
    但就在手指将捉到王鹏衣袖的时候, 一股大力拽着她往旁边闪开。
    灰色的大氅一闪将她的身形蒙住, 手法娴熟,快若闪电,两个人一左一右携裹着阑珊, 飞快地往前走去。
    那挟持着她的两个人显然是习惯了做这种事,搭配的天/衣无缝,阑珊几乎是脚不点地的给他们架着, 同时脑中一阵眩晕, 开始浑身无力。
    阑珊立刻停止了任何挣扎,同时仍旧竭力地屏息, 头也随之往下垂落。
    那两个人见她如此, 只以为药效发作了, 当下便将捂着她口鼻的那块帕子扯了下来。
    阑珊低垂着头, 如蒙大赦般急忙吸气, 但身体仍旧有些麻痹之感, 一时连头都无法抬起。
    她听见了王鹏呼喊自己的声音,但是对阑珊而言,之前她吸入了部分蒙汗药, 如今药效已经发作, 大声呼救自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贸然挣扎喊叫,非但不能成功,反而会更加坏事。
    路上杂乱的行人遮蔽了王鹏的视线,他竭力找寻阑珊的身影,却并不知道她早给大氅裹了起来,于人群中毫不打眼,而且给那两人一左一右不动声色地搀扶着,就如同三个人走路一般,就算路过的人也看不出异样。
    很快,一辆马车经过,其中一人抱着阑珊纵身跳上车。
    阑珊早闭上眼睛假装昏迷的样子,实则暗中努力跟已经发作的药力抗衡,试图恢复些体力,趁机找机会逃脱。
    但阑珊仍是低估了这麻药的效用,毕竟这些人是专做这些的,用的药也比寻常蒙汗药的药性要猛,马车颠颠簸簸,阑珊几次都半昏迷了过去,就如同一个数天没睡觉的人,难以抵御那强烈的困倦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阑珊猛然警醒过来,却又想起自己处境危险,当下只是眼珠动了动,眼睛却仍是并未睁开。
    她竭力让自己凝聚精神,灵台清明,大概是药效稍微有些退却,片刻后她果然觉着比之前要清醒了很多。
    同时,也将那说话声听的更清晰了些。
    但不听则已,一听,却更让阑珊魂飞魄散。
    “你说过万无一失的?怎么还能给大理寺的人把窝都端了?”一个气恼的声音叫嚷着,“现在该怎么办?万一他们追查下来……”
    “不可能,”另一个声音响起,声音有些轻,语速很慢,透着阴测测的气息,“那姚升在秦府外转悠了整天都没事儿,只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厉害的角色坏了事,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可就算姚升拿了我的人,他们知道的也有限,何况我们已经挪了地方,大理寺是追不到这儿来的。”
    “你确定不会?那个厉害的角色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若他还坏事呢?”
    那阴沉的声音笑说:“陈公子你的胆子未免太小了,当时想要美人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放心罢了,那个搅局的人如今也已经落在我手里了。”
    “陈公子”顿了顿,才悻悻地说道:“你说的轻巧,这件事要是给查出来,这脑袋都要搬家了,要美人儿做什么?”
    “呵呵,横竖龚家那丫头已经在这儿了,没有个再退回去的道理,就算退回去,大理寺也不会就此罢休啊?不如且受用着。”
    “这会子我没那精神!”
    “人如今就在隔壁房间里乖乖的等着,随你处置。陈公子若真不要,岂不是便宜了不知哪个?”
    陈公子惊诧:“那小贱人就在这儿?”
    “当然,拿了你的钱自然会替你办事,如今人已经是你的了。”
    陈公子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色/心,便道:“那、那我去看看便是。”
    阑珊闭着眼睛听着,这才明白原来把自己掳劫于此的,竟然是少女失踪案的幕后黑手。
    听这口气,应该还是头目之人。
    而且姚升找不到的那位龚小姐,居然也藏身在此!
    阑珊心中极快地盘算着,直到脚步声响。
    “吱呀”,是门开了,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严老大,就是这个人!”
    沉缓的脚步声逼近。阑珊知道是之前跟陈公子对话的那个人来了,她很想看看这罪魁祸首是谁,可又实在没勇气睁开眼睛,她似乎察觉到那人的目光也同样阴冷非常,且正在自己脸上逡巡,只怕她稍有不慎就会给发现。
    “就是他?”果然是那个阴冷的声音,严老大问:“你没有弄错吗?”
    “绝不会有错,当时我在人群里看的清清楚楚,就是这小白脸,肖蔚从客栈带了他前去了秦府,然后是大理寺的姚升也跟着到了,他也不知跟姚升说了些什么,姚升就叫砸墙!”
    令人窒息而不安的沉默。
    严老大哼道:“怪了,这又是哪一号人物,脸皮儿倒是又白又嫩的,该不会是司礼监的人吧?”
    “小人打听这是个外地来的,据说是个什么豫州的地方监造。”
    “监造?工部的人?”严老大的口吻多了几分诧异不解,“一个地方上来的小小监造,居然有这种能为,还跟大理寺的人串通一气坏我好事……”
    就在阑珊觉着自己有些装不下去的时候,外头有人道:“老大,外头有情况!”
    严老大转身往外就走.
    阑珊听着那脚步声出门,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落满灰尘的小房间内.
    还来不及仔细打量,就听见女孩子的尖叫声响起,像是从隔壁传来。
    严老大众人对于蒙汗药的药性十分了解,自信中药的人一时半会醒不来,所以也没安排人在旁边看押着她,阑珊试着起身,手指仍旧有些麻木,可见这药性之强悍。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扶着墙走到窗户边,女孩子的惊呼尖叫越发清晰了,除此之外,还有些许猥琐的响动,想必是那个陈公子正在行禽兽不如之事。
    阑珊拧着眉蹭到门口,贴耳听了听确认外间也无人,才将门小心翼翼地打开。
    探头出去看时,竟是个寥落的小院,看着没什么人住过的样子,院子里杂草丛生,中间却有个颇大的圆形石台,上头是个生了锈的大香炉。
    香炉的后面就是月洞门了。
    阑珊看着那无人的门口,正犹豫的时候,隔壁传出女孩子哭叫的声音,依稀道:“救命,救命啊!”
    陈公子的声音也随着响起:“当日你羞辱我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小贱人,看老子怎么教你……”
    就在将要为所欲为的时候,脑后忽然剧痛!
    陈公子愕然地想要回头,不料迎头又是重重一击!他终于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正压在了一个面容明艳娇丽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哭的花枝乱颤,气噎力弱,见了这种情形更是吓的不知如何是好,几乎又要尖叫起来。
    却听有人温声道:“龚小姐不要惊慌,我是大理寺的人,来救你的。”
    少女本以为必死,忽地听了这句才回过神来,她定睛一看,却见面前站着个年轻男子,容貌秀美动人,眉眼中却透着温柔之意,让人一看就觉着可以信赖。
    龚如梅满面泪痕,呆呆地:“你、你是……”
    阑珊忙把手上沾了血的碎湖石扔在一边,她第一次动手“杀人”,心里其实也慌得很,可是面对这少女,她知道自己不能流露慌张之态,不然的话两个人是绝对没有逃出去的机会的。
    “是,我是大理寺的人,”阑珊很知道她想问什么。如今只有假称大理寺,才能让这少女觉着能够被救出去,才会配合,“姚寺正大人已经带人赶来,你快快随我来。”
    果然龚如梅听到这个,眼睛一亮,忙爬起来跳下地。阑珊扶着她,两个人出门往外。
    下台阶的时候,龚如梅打量着阑珊,流着泪说:“你长的……真不像是大理寺的人。”
    “是吗?大理寺的人应该都是青眼獠牙、三头六臂对吗?”阑珊苦笑着说。
    龚如梅竟破涕为笑。
    这也是好事,能让她安心,阑珊堪堪地搀扶着少女往外疾步而行,谁知将出月洞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
    不好!来的这样快,多半是那严老大以及同党去而复返!阑珊心头发冷,她深深呼吸,飞快地环顾院内,院墙极高,龚如梅又是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无处可逃!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阑珊的目光在院中央的香炉上停了停,不能再犹豫了,她转头看着双眼红肿的少女:“龚小姐,你要记住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
    严老大带了两名手下迈步进月门,命他们守在门口,自己负手上了台阶。
    他本是想去阑珊那间房的,脚步一动,忽然间疑惑地回头。
    陈公子跟龚如梅所在的房间寂然无声,可是严老大明白,这时侯里头本应该正闹得火热才是。
    他眉头一皱,转身往陈公子那件房走去。
    来到门口,严老大侧耳一听,眼神也随之变了,他猛然将门推开,却见陈公子倒在炕上,头上流血,不知生死,龚如梅却不知所踪。
    “来人!”严老大厉声喝道,“那贱人逃……”
    一句话还未说完,严老大像是想到什么,大步走向关押阑珊的房间,才推开门,身侧就有一股劲风袭来。
    严老大身形一闪,出手如电擒住那人手腕,略微用力,只听“啪”的一声有东西落地,却是一块沾血的太湖石,被他捉住的正是舒阑珊。
    阑珊对武功一窍不通,且又身娇力弱,这种偷袭的成功性仅限于对付意乱情迷中的陈公子那类人,对付严老大自然是蚍蜉撼大树,就如同一个小孩儿要去打败孔武有力的成年人,绝无成功的可能。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严老大眼中的惊疑一闪而过:“舒监造?”
    阑珊觉着手臂都要断了,忍着痛道:“是,是在下……冒犯了。”
    严老大看到她满面痛色,且知道她不会武功,又听她如此说,当即一挑眉松开了手。
    此刻那两名手下冲了过来:“老大,那小贱人跑了?!”
    严老大却只盯着眼前的阑珊,冷笑道:“慌个屁,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能跑到哪里去?”
    阑珊捂着手臂,咬牙不语。
    严老大打量之中,突然又发现她灰白色的麻布袍子肩头有个很清晰的脚印。
    他脸色一变,与此同时,发现阑珊的目光正偷偷地瞟向门外某处……严老大立刻转身出门环顾院子,看向左侧院墙。
    这院子素来无人居住,墙角的草都有半人之高,如今通往那墙边的草给踩倒不少,墙根下更是狼藉一片,像是有人在那里狠命踩踏过一样。
    严老大咬牙道:“那小贱人逃了!快去追!”
    两名手下领命前去。严老大回头看着阑珊,眼神极为狠厉:“你帮着她翻墙跑了?你以为那种跑几步就喘不过气来的丫头能够从我眼皮底下逃走?”
    阑珊小心蹭后一步,先笑了笑,才道:“真抱歉,是我见她哭的可怜,实在不忍心了才帮了一把,不过我想……这寺庙应该颇大,如果她运气好藏在外头某个地方,您要是找到她……还得费点时间,兴许、就给她误打误撞地逃出去了呢?”
    严老大瞪着她:“你……”明明是待宰羔羊一般的人,居然还能带笑说出这些话,偏偏语气很是和软,并无任何锋芒,让人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的敌意,像是只在单纯的用心解释。
    严老大顿了顿,终于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寺庙?”
    阑珊道:“这个、您既然知道我是地方监造,自然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这几间房舍的排布构造,分明就是寺庙里供香客以及居士们居留修行的所在。”
    严老大挑眉,冷笑道:“舒监造,你可真令人意外,之前他们带你回来,我看你这娇娇嫩嫩的样子,还以为他们弄错了,不料果然是个能人。”
    阑珊恭谨地半欠着身子道:“实在不敢!小人初来乍到,不知深浅,无意冒犯阁下,如今……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
    “你这人真有意思,”严老大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帮着大理寺的人,把我的货都劫走了,人也杀的杀,捉的捉了,如今又帮着龚家的丫头逃了,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你做了这许多,还敢让我放了你?”
    阑珊诺诺地说道:“小人委实不是有意的……本是肖捕头说要帮忙,还以为是……”
    她还未说完,严老大突然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脸。
    阑珊屏住呼吸不敢再说。
    严老大端详着她:“一个男人居然长得这样,真是暴殄天物,你这人倒也十分讨喜,只可惜我不好这一口儿。”
    “是是。”阑珊强行附和。
    “是什么?”严老大松开手,冷笑,“你接二连三地坏我的事,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如此一副好皮相,就这么杀了也有些浪费,不如调/教好了,送给一些好这口的达官贵人,还能卖个好价钱。弥补一些损失,你说是不是?”
    阑珊不敢吱声。
    严老大觉着这个主意还不错,加上外头没有龚如梅的消息,他便想出去看看究竟。
    只是才出了门突然止步,严老大抬臂,将手指放在鼻端嗅了嗅。
    他猛然回头,阴鸷的眼神盯住阑珊。
    “你是豫州地方监造?”
    阑珊道:“正是小人。”
    “你可知道……我经过我手的美人儿有多少?”严老大重新迈步进了房中,森然道,“我只消看一眼,甚至就能分辨她是不是处子,且那股香气是瞒不过人的。”
    阑珊咬唇,她似乎预示到了什么,几乎忍不住要夺路而逃。
    就在瞬间严老大猛然出手,竟把阑珊头上的朱子巾拽了下来。
    她只挽了个髻,用木钗簪着,给他一掠,钗子也随之跌落,满头青丝顿时滑了下来。
    阑珊猛然抬头,又忙伸手去拢头发。
    严老大得意大笑:“哈哈,差点看走了眼!”
    他的语气充满了邪狞之意,阑珊忍无可忍,拔腿试图冲出去,却给他揽着腰抱入怀中:“好个绝世的尤物,就算放走了龚家那丫头也是值得的!”
    严老大将夫子巾扔掉,反手将门推上。
    衣裳给撕裂,发出了刺耳声响,阑珊的反抗对惯于此道的严老大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剧烈的挣扎中她的头撞在了桌边上,似乎流了血,但阑珊却感觉不到疼,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比死还可怕。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房门给推开了,冷风呼啸而入。
    阑珊不知发生了什么,血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只感觉身上一轻,然后有个声音道:“拉出去。”
    不是严老大,不是贼巢任何人。
    却透着一股久违的熟悉。
    阑珊心头恍惚,想不到这人是谁,但却本能地蜷缩起身子。
    她伸手,想去把给扯落的外裳拉回来遮住自己。
    有人来了,但是她不能给人看见……否则的话,前功尽弃!
    她竭力伸出手臂,身体却没有从极度的惊惧中恢复过来,手指颤个不停。
    朦胧中,阑珊看到一双厚底黑纱的宫靴,以及一角山河碧波纹的缂丝袍摆。
    她缩回手慢慢地捂住脸,试图遮住自己的脸,或许是想掩耳盗铃地让人看不见自己,可那人却偏偏站在了她的跟前。
    阑珊瑟瑟发抖,紧张跟绝望以及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异样的沉默里,那人的注视仿佛有一生那么长,足够她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了无数次。
    最后,那人影缓缓俯身。
    有一双极为有力的手臂将她轻轻地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却给那人往怀中抱的更紧了些。
    兴许是极度的恐慌让她产生了一丝错觉,阑珊竟然觉着,这怀抱有一种令她似曾相识的安稳可靠之感。
    就是这点儿安稳的感觉突然袭来,让她死撑着的一口气也随之散开。
    “龚、龚家小姐……其实在院……”晕厥之前,阑珊竭力想要说出那句要紧的话。
    没等她说完,那人略带隐忍的:“我知道。”
    旋即,是一声若有似无的幽长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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