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彤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到我,轻轻呼了口气,接着向我走过来。
“你老是往医院跑干嘛?”我看着秋彤。
“找我那个熟人啊。”秋彤说。
“还没找到?出差还没回来?”我说。
“前几天回来了一趟,正巧我又到县里去了,今天我来找她,不巧,她又出去了,被一家医药公司的代表邀请到韩国旅游去了,这一来一去,又得十多天。”秋彤的神情有些沮丧。
“有什么事打个电话说说不就得了,干嘛非得见到人家!”我说。
秋彤看着我眨了眨眼睛:“我找她的事情,必须要当面说,电话上说不管用。”
“什么事啊,还如此郑重?”我说。
“这不是郑重不郑重的事,是电话上解决不了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我有些好奇。
“暂时不能告诉你!”秋彤说。
“不会是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吧?”我说。
“不是!”秋彤抿了抿嘴唇。
秋彤既然不想多说,我也不问了,女人的事情,问多了不方便。
“你的车呢?”我问秋彤。
“没开车!”
“上车——我送你回去!”
秋彤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然后我开车:“回家?”
“先去幼儿园,我接丫丫。保姆这两天家里有事,请假了!”
我开车直奔丫丫上学的幼儿园,边说:“明天,丫丫就7岁了,该上丫丫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秋彤的声音有些感慨,“你到发行公司也来了一年多了,两个年头了。”
“这一年多,集团发生的事情可真不少,公司发生的事情也很多。”我边开车边说。
“是的。”秋彤沉声说了一句,眼睛看着前方。
“日报发行的事情,进展很顺利吧?”我说。
“还不错,各县区都进入扫尾阶段了,总体完成市里下达的任务没问题。”秋彤说。
“这段时间你跑县区,管主任和你一起,省了不少心吧?”我说。
“呵呵,是的,借了管主任来集团调研的东风,到各县区督促日报的征订进度,帮助很大。这次管主任跟着下去,各县区一二把手只要在家的,都得出来接待。对日报的征订,都表态都积极,都给管主任做了保证,不打折扣地完成市里下达的任务,征订款在元旦前全部上缴到我们这里。到底是上面重视好啊,上面下去,不用多说话,只要在那里一坐,什么事都好办多了。”
“我们集团对各县区的奖励政策也要适时调整下,让他们干起来更有劲头!”我说。
秋彤点点头说:“有的,我给集团打了报告,孙董事长已经批准了。”
“光给县区奖励,那管主任那边呢,市宣委也是靠吃财政的,也是木有什么外来的油水的,管主任这次出了这么大力,不也得表示下?”我说。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市宣委虽然没有捞钱的道道,但是,宣委下面有赚钱的单位啊。比如,我们集团,市宣委直接管的,集团的一把手还兼着宣委副主任,宣委缺钱,都是直接问集团要。只要主任发话,要多少就得给多少。说白了,我们集团就是宣委的小金库。”
“以前董事长兼副主任的时候和管主任关系很铁,要钱很容易,可是,现在,孙栋恺做了集团的一把手,恐怕管主任要钱的话,也是要斟酌下的吧,毕竟,按照规定,集团是可以不给委里钱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秋彤看了我一眼。
“我的意思是董事长和管主任的个人关系好,管主任要起钱来没有后顾之忧,但是,在管主任心里,孙栋恺未必就是他认为的自己人,有些话有些事未必就能那么毫无顾忌的去说去做。”我说。
“你操心的事情可真多,知道的可真不少,你怎么就认为管主任不会把孙栋恺当做自己人呢?”秋彤说。
“地球人都知道,孙栋恺力争当集团一把手的时候,是没有得到管主任支持的,这事你恐怕也不会没有耳闻吧?”我看了秋彤一眼。
“有耳闻。”秋彤说了一句,“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恐怕现在是孙栋恺想给宣委送钱管主任都未必肯接受,他可不想落下什么把柄在孙栋恺那里。”我说。
秋彤沉思了片刻,点点头:“你分析的不无道理,确实,管主任和孙栋恺的关系很微妙,这几次接触,我觉察出来了。”
“管主任这几次单独和你一起下县区,几次婉言拒绝孙栋恺的陪同,恐怕孙栋恺心里会不舒服,恐怕孙栋恺对管主任有看法不敢讲,但是对你会有些看法。”我说。
“管主任要到哪里,谁也管不了,孙栋恺都无法阻止,我更阻拦不住,他让谁跟着,自己说了算,孙栋恺就是有想法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每次和管主任下县区回来,我都会给孙栋恺汇报工作的。我努力完善好工作上的上下级程序,努力不让孙栋恺抓住我工作上的小辫子。”
“你给孙栋恺汇报的只是工作,恐怕管主任和你私人交谈的内容,是不会给他汇报的吧?”
“该汇报的我会汇报,不该汇报的我自然不会讲的!”秋彤说。
“那孙栋恺还是会心有疑虑。”
“这没办法,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有疑虑的,就是我把管主任和我谈话的所有内容都完完本本告诉孙栋恺,他一样会认为我还有没告诉他的内容。所以,干脆,我只汇报我认为可以说的。”秋彤微笑了下。
“管主任只考虑到自己的方便,却没有考虑到你和孙栋恺的关系如何处理。”
“未必,或许他是真的是考虑自己的方便,或许,他是有意而为之。上级的想法,我们做下属的,永远都捉摸不透。”秋彤说,“在圈子里混,最难的就是夹在关系微妙的上级之间,哪个都不能得罪,想左右逢源,想皆大欢喜,很难。只能尽力而为之。在很多时候,你只能安慰自己,只要自己尽力去做了,也就够了,想多了,没用,还弄得自己心神不定。”
我说:“管主任对你的能力很赏识。”
秋彤笑了,转头看着我:“你说这话,是不是想让我透露点管主任更赏识你的内容呢?管主任和我这几次下去,在车上的时候,可是问了我关于你的不少话题。我没有吹捧你,就是如实把你到公司以来的作为给他介绍了下,特别是你策划的几个重头营销项目。管主任听了不时会发出‘人才难得’的感慨呢。”
我笑了下:“对我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他赏识不赏识我,无所谓,我反正就是这样了。”
秋彤说:“你现在虽然身份还没有改变,但是,目前你的位置,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都算是半个步入权欲场的人了。在这个圈子里,上级的肯定和赏识,无比重要。”
我说:“你愿意让我步入这圈子吗?”
秋彤沉默了半晌,说:“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说不知道,这其实要看你自己内心的想法,要看你自己如何选择你的人生道路。当然,有时候,在一定的环境下,人是身不由己的,很多时候,人只能随波逐流。
很多事是事在人为,很多事很多人拼死也得不到,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又得来全不费工夫。这里有机遇,也有个人的努力,但是,机遇却也未必都是偶然的,很多机遇里包含着必然,机遇都是自己创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我说:“孙栋恺的成功,是机遇,也有自己的努力吧。”
秋彤说:“或许是这样。”
我说:“那曹莉的成功呢?”
秋彤笑了下:“同样,也是机遇和自己努力的结果,只是,有些人的机遇和努力是另类的。在这个圈子里,另类的机遇和努力并不鲜见,凡事存在即合理。”
我说:“我希望你能做的更好,混的更高,希望你在事业上能有更好的进步。”
秋彤说:“我对你也同样抱着如此的希望。其实,假如……假如我们具备同样的条件,你完全可以比我做的更好。”
我说:“我没多大的目标,我其实是个胸无大志的人,能跟着你做副手,已经很满足了。”
秋彤笑了下:“亦克,你说的不是心里话吧。其实,我才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但是,我会努力将事情做的更好,努力让自己有更好的进步,我不会使用非正常的手段去攫取一些东西,但我不会拒绝不会放弃正常我该得到的东西。而你,我其实看得出,你实在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你外表的沉默和低调掩盖不住你内心的万丈雄心,当然,你的万丈雄心未必就是要在权欲场,或许也是职场。这一点,或许你不愿意承认,或许你是不敢面对。”
我说:“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当然,你要是能做到集团一把手,我就努力做个二把手,还是当你的助手。”
秋彤笑了:“亦克,你想得可真远。你的野心不仅包括你自己,还连带着我。你想真正步入权欲场,你想做集团二把手,有志气,好样的,我不反对,但是,当前首要的是你要改变自己的身份,这是一切一切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