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凉，飘散着湿润的水汽。
船舱内不通风，闷热，方芍药把桌椅板凳搬到甲板上，带着小多余陪着萧铁山钓鱼。
河边两岸是小村落，此刻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距离远，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
南边要比北地富庶，才农历四月初，地里就长了庄稼，青菜瓜果都不缺。而在碧水村，村人日落而息，为节省灯油，添个柴禾都摸黑去的。
“爹爹，鱼呢？”
小多余眼巴巴地看着自家爹手上的鱼竿，他揉了揉肚子，想吃娘亲做的烤鱼。
“鱼还没上钩，快了。”
萧铁山板着脸，对着手上鱼竿沉思。他习惯到水里叉鱼，一击命中，钓鱼还是头一回。
在水上比马车里还难熬，他到一层舱室，看孙大明白正琢磨钓鱼，哄苏三娘，萧铁山不动声色，有样学样。
“娘，我想吃烤鱼。”
小多余摸了摸肚子，他现在比以前能吃，晚上才吃一会儿就饿了。
“好。”
对于便宜儿子，方芍药有应必求，她掐了掐小包子的的脸蛋，上面有了点肉，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鱼肉好克化，加餐问题不大。
这边，方芍药进船舱搬动烤架，烧好炭火，准备调料，万事俱备，只差萧铁山的鱼。
萧铁山握住鱼竿，手背上泛起青筋，他生怕自己掉链子，让妻儿失望，祈祷大鱼快快上钩。
“不着急，慢慢来。”
方芍药体贴地给自家丑夫倒上一杯水，托腮望着远处，天色越发的暗淡，天边呈现灰黑色，或许，一场大雨将至。
哒哒哒……
身后传来脚步声，方芍药回头，表情瞬间定格那里。
船舱的扶手处，走来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美人，美人领口袖口镶嵌着一圈纯白色狐狸毛，不含一点杂质。
火光把她的肌肤映照得如玉一般，双目犹似一泓清泉，顾盼之际，自有一番高雅清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不敢亵渎。
同为女子，方芍药的关注点不是美人的脸，而是她的胸口，前凸后翘，用在她身上不为过，身材简直完美！
“夫君，鱼还没咬钩吗？”
方芍药皱眉，同性相斥，美人再美貌，她也不敢兴趣，反倒此人直奔着自家丑夫而来，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趁着说话的工夫，方芍药淡定移动位置，挡住萧铁山的身形，顺便挺挺胸，据说喝豆汁有增大的效果，她才十六七，还有二次发育的机会。
“愿者上钩。”
美人突然出现，迈着小碎步款款而来，走到方芍药面前，故作不适地抚了抚胸口。
声音太嗲了，还有点怪异，让方芍药起了鸡皮疙瘩。
身后有说话声，萧铁山侧身，把视线投在美人身上，眯了眯眼，沉默不语。
方芍药当即警觉起来，女子的直觉很准，她总觉得二人有点事。
果然，美人上前一步，凝望着萧铁山的方向，双眸含着水光，随时能落下泪滴，她定定地站在原地，仿佛一瞬间，就到了地老天荒。
美人垂泪，就是同为女子的方芍药，不免产生怜悯之心，可对象是她的夫君，这就不美了。
“铁山，是你！”
美人声音饱含深情，欲语还休，脸色苍白地指着方芍药，她身子晃了晃，颤抖着双手，好半晌才道，“她，她是谁，是你的娘子？”
美人还在哭泣，吱呀一声，隔壁船舱的门开了。
何玉蝶带着丫鬟翠玉出门，刚她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有人说烤鱼。作为大家闺秀，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可船舱不透气，憋久了难以忍受。
“芍药，你也在船上？”
何玉蝶就听着隔壁断断续续说话声有点耳熟，见到方芍药，她喜不自胜！二人就该做姐妹，如此有缘分。
她离京后，收到大伯的信，得知北地边城瘟疫盛行，着实为方芍药担心了好几日。还打算回到京城，想法子往北地送药材。
人禁不起念叨，这会儿，两个人就在船上相遇。
方芍药手艺特别好，这几日她可以厚着脸皮蹭一顿饭，不必顿顿用点心充饥。
“玉蝶。”
方芍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家丑不可外扬，她可能要丢人了。
“铁山，一别三年，你怎么娶了别的姑娘？说好了要等我，难道……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美人用手捂脸，挤出了几滴眼泪来，发自心底的呐喊，情真意切。
方芍药抱着胳膊，看看萧铁山，又看看美人，人不可貌相啊，男人果然是大猪蹄子，不可信，这不，才成亲多久啊，就冒个小亲亲出来。
“你是谁啊，穿得花枝招展，不是哪个楼子出来的吧，一看就不像好人家的女子！”
何玉蝶的丫鬟翠玉接到自家小姐的眼色，冲出来和美人对阵。
这种仗着自己美貌，就勾搭汉子的女子太可恨，自家小姐自恃身份，但她一个丫鬟，无所顾忌。
方芍药心里气愤，表面却不显，输人不输阵，她决定看看自家丑夫怎么说。
萧铁山额角跳了跳，正处在崩溃的边缘。他正想解释，又被美人抢先道，“三年以前，大约在冬季，我在回程的路上……”
“说重点。”
方芍药翻个白眼，她刚刚的确是特别窝火，可怎么看眼前的美人都有点眼熟。这初夏，还穿着镶嵌狐狸毛边的衣裙，捂得严实，着实怪异。
她发现美人比她高不少，趁着美人不注意，她近距离观看，果然看到了凸起的喉结！
二层船舱，美人，男扮女装，就是那个该死的风骚白牡丹！只是不晓得，这厮咋和自家夫君是旧识！
白牡丹想耍着她玩，没门！
“我在探亲的回程中，遇见了山匪，山匪看中我的美貌，想要用强……”
白牡丹不愧是个戏子，谎话连篇，却说得情真意切，“我若落入山匪手中，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危急关头，多亏了萧大哥，救我出了火坑。”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了。美人眼波流转，冲着方芍药的方向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