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下属推门进来。
“滚!”
“是。”
门又关上了。
“我说……部门里连个危机公关都没有?好歹也做这么多年的公司,不能白被那些傻X记者报道成——”
“刘总。”门又开了。
刘远抬起头,眼神里阴腾腾的寒光,吓得下属一颤。
“刘总,刘董事长来了……”
刘远叹气,一把挥开桌上的文件,往后一靠道:“让他进来。”
刘预推门走进来,等他挂了电话,看着他黯然又阴郁的面孔问:“压力这么大?”
“是啊。”刘远搔了搔头,烦躁道:“最近发现好几根白头发了。”
“现在有点压力是好事,后天你去美国出差一趟,爸在那边有个朋友,你去见见,他在国内还是有点人脉的,能帮你不少。”
“知道了。”刘远叹气,“我这上上下下四、五个部门等着我分配任务,我倒好,又跑了。”
“行了,不差这几天,你出差的时候让老薛替你接管。”
“嗯,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刘远说。
“什么事?”
“你上次问我要不要去H市学习两个月。”刘远眼神坚定,“我决定从美国回来以后就去,但你得帮我跟爸说,在H市给我找个住处。”
刘预眼珠一转,心里顿时有了数。
分手了。
他应道:“行,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刚往门口走了两步,又一个转身,“你发现没,你想问题的时候总喜欢敲桌子?这个坏毛病得改。”
“哦。”刘远答,低头继续看文件。
“这兜兜转转一圈,还是回公司了,当初就说让你读个工商管理,偏不,唉……”刘预叹息一声,离开了办公室。
门一关,禁不住感叹一句:
终于,一切都要好了……
天热了,气象组办公室外头的树已惊人的速度肆意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绿茵如盖,枝繁叶茂,几乎快要碰到玻璃窗,到了下午阳刚一照,落了一桌的绿影斑驳。
热,外面几乎要热化,办公室里冷气徐徐吐着风,顾珩捏着笔,纸上的数字改了又改,这张表格已经填了三次,总是中途分神填错而重来。
他扭头看了眼窗外,一瞬间阳光耀得他下意识挡住眼,再慢慢分开手指适应,眯着眼睛迎上盛夏的光线。
办公室很静,人人缄默,只有细小的蝉声起伏。
“顾老师。”旁边桌的女老师突然放低声音叫他。
顾珩转头,见她递过来一个保温盒,弯下腰悄悄道:“给你熬的粥,你喝吧。”
顾珩一愣。
“看你这段时间憔悴的厉害……还给你加了勺白糖。”女老师面露难色,“真怕你会营养不良啊。”
“……谢谢。”顾珩接过来,捧着温热的保温盒,扬起一丝细微的笑容,“谢谢你。”
“不管遇到什么事,可不能不吃饭啊。”
顾珩点点头。
自己这一个多星期都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原来这种状态连同事都感觉到了。
饭盒盖下面放着一个小勺,顾珩舀起一勺粥,慢慢放进嘴里,的确是放了白糖,还有些没化开的颗粒感。
这么甜的粥,为什么……
他一勺勺往嘴里塞,快速而大口地吞咽着,几乎要烫到口腔发痛,突然想起了那间器材室,想起了那天自己坐在里面,同样捧着一盒粥。
想起了旁边坐着的那个人,说这是他第一次熬粥,然后得意洋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鸭蛋。
不能想,不许想……
忘了,全都忘了……
顾珩用勺子把粥底刮得干干净净,全部拼命塞进嘴里,已经几乎要咽不下,快要上涌的情绪终于被堵住了。
后来去上课的时候,胃里一阵阵灼烧感,他把指尖掐紧掌心里,强忍着把一堂课讲完,然后在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所有积压在胸口的感情就像没消化的食物,还是跑去卫生间全都吐出来了,像这一个多星期每天做的那样。
走出隔间的时候脚步都有点发软,他去洗手池冲了把凉水,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了一张的面容晦暗的脸,苍白,羸弱,令人作呕。
刚回到办公室门口就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顾珩闪过一丝惊讶,回过头。
“喂,李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是同系的江老师。
“……知道了。”顾珩低语。
主任办公室的空调一如既往比其他办公室都要凉,吹在太阳穴让人头痛。
啪的一声,一沓白花花的纸被丢在桌上,顾珩抬眼一看,是自己交上去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