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局怎么样了?”
“已经送医院了,那瞬间撞击的力道太大,恐怕有脑震荡。”小警员在一旁苦着脸道。
袁森点了点头:“马上查看监控,搜寻可疑人士。”
“是。”
“回警局。”袁森招呼其他人。
其他人应了声,坐上警车继续往警局的方向开过去。只不过这一次,街道上的防卫森严了起来,再难有什么车大胆到开上路,疯狂地撞击向警车了。
·
警局内,脚步声急促了起来。
很少露面的局长都出面了。
袁森埋着头快步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他走在最前头,当玻璃门一打开,袁森就看见了里头坐着的林歇。
林歇听见开门的声音,正转过身朝他看来。
袁森忽然生出了一股莫大的庆幸。
幸好林歇还在!
“袁队。”林歇站起身,主动迎了上去。
而袁森却是迎面而来就一个狠狠的拥抱,林歇整个人都被他捂到了怀里去,那力道之大,让林歇误以为袁森要把自己扼死在他怀里了。
其他人相继走了进来,他们见到这一幕,也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对,刚才经受了那么大的冲击,眼睁睁地看着同事的尸体从面前被抬走,他们也很想找个人狠狠拥抱一下,以宣泄心中的难过啊。
只是没谁会像林顾问这样,乖巧地任抱罢了。
抱林顾问?
那还是算了吧。
林顾问虽然乍一看着好接近,但不知为何,当他们真想去亲近的时候,却又总觉得林顾问身上透着一股疏离的、高高在上的味道。他们谁也没袁队那个胆子,真的就这么抱上去。
林歇推了下他的胸膛,借着这个姿势,低声道:“我知道那两个歹徒的身份了,他们死了也没关系。为奸作恶,死了不可惜。”
“但同事的性命可惜……”袁森低低地道。
林歇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主角,只能干巴巴地道:“为公事捐躯,只要我们抓住背后的人,他们就是瞑目的。”
“你说的对。”林歇的声音就像是一汪清泉,很好地抚平了他内心的躁动、愤怒和憎恶。
袁森突然很想要埋首于林歇的脖颈间,汲取更多的抚慰。
他的内心蠢蠢欲动,压抑已久的情感也在心底咆哮。
但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人,他不能像邵明那样不管不顾。
“邵局也受伤了,被送往医院了。”袁森出声道。他在试图用谈论其它事,来转移自身的注意力。
“伤重吗?”林歇问。
他的问话就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关心的话,但却骤然勾起了袁森的某个猜想。
伤重吗。
邵局脑震荡,看起来严重,但他却恰好保留住了性命。
在这样的时刻,怀疑邵局似乎显得非常的不恰当,但袁森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这种猜测。他办过无数的案子,他的经验和直觉已经达到了几乎百分百准确的地步。
袁森无法忽略掉邵局身上的疑点。
“大概被撞出了脑震荡。”袁森低声道。
林歇:“那两个歹徒……”
“嗯?”
“他们属于一个组织。”
“又是组织?”袁森皱起眉。
林歇点头:“他们属于一个完全不同于x的组织。如果说x吸纳的是一群犯罪分子,x只是通过洗脑无数的青少年,来借他们的手以达到犯罪的目的。而这个组织,却是通过各种手段来敛财,盈利,甚至做一些反人类的事情。”
袁森的眉头皱得更紧,心底的戾气喷薄欲出。
他极为厌憎这些组织。
正正经经做个人不好吗?非他妈上赶着去做变态!
“是什么组织?”袁森问。
林歇将韩景讲的那段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袁森,只是其中抹去了韩景的痕迹。但就算是这样,袁森也还是听出来了其中叙述的主语不太对劲,与其说这是林歇发现的,倒不如说是谁告诉了林歇,然后再由林歇转告给他的。
这个人是谁,既然林歇没有透露,袁森就算好奇也不会再追问。
“令人发指。”袁森目光阴冷,在评价这个组织的时候,他毫不客气地用了这么四个字。
可不是令人发指吗?
拿捐赠的遗体进行实验,这是侮辱尸体!而之后不满足于此,更将手伸向了活人。他们拿活人来做实验!这时候缺了实验经费,他们的脑子就更活泛了,他们开始倒卖器官……
这种恶行,甚至用令人发指四个字都难以形容。
x组织利用青少年犯罪,性质恶劣。
而这个组织的行径更为恶劣!
正如林歇所说,简直就是在反人类!
“关于对这个组织的调查,我们得私下进行……”林歇道。
“我明白。”
林歇却没就此打住,他继续道:“我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当初负责试点的陈宇院长常常出入警局,他是来见谁呢?那个人是否在和陈宇同流合污呢?”
袁森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样的一个组织是很难不留下痕迹的,除非是警局里就有他们的人,他们的能量大到一定地步,自然就不会有任何人发掘到半点关于这个组织的真相。”
林歇点头。
“所以这件事,只能你和我去做。”袁森沉声道。
“是。”
袁森微微松开了手臂,他低头扫了一眼林歇的面庞,突然觉得这一切也不是那么糟糕了。至少还有林歇和他在一起,携手去挖掘真相。
这是他和林歇之间独立的秘密,没有其他的任何人能参与进来。
袁森那点儿独占欲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林歇从袁森的怀抱里挣扎出来,这才慢半拍地想起:“白启呢?他应该是和邵局一起回来的。”
“他毫发无损。”袁森黑着脸道,口气不愉到了极点。
拿白启的性命去换任何一个同事的性命都好,但偏偏就是祸害遗千年,白启毫发无损!哪怕是邵章都比他要严重得多。
林歇点了点头,没再问白启的消息。毕竟只要白启还活着,自然会比谁都急迫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回去休息,现在没有犯人需要审问。”袁森道。
在他看来,尽管林歇没有受伤,但他却经受了足够的惊吓。
“不。”林歇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可以来画一画背后那个人的心理画像。”
袁森见林歇一副敬业的模样,哑然失笑:“好。”
两人单独走到了一边去。
其他人毫无异议,他们这会儿还忙着回答局长的问话,忙着去处理这次撞击案的后续扫尾呢。
林歇和袁森独自坐在一角,侧面的玻璃很好地将这里分割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根据第一次撞击案,和第二次医院袭击案,可以得出,幕后的人原本要动手杀死的对象,从头到尾都是我。”
袁森的目光冷了冷,对幕后之人的憎恶升到了顶点。
“而第一次他借了x组织的人手,第二次,也许他是害怕被x组织发现他的举动,所以这一次他采用了自己的人手,但他这次却是假借了x组织的名义,试图让大家以为,这一起案件,完全是x为了灭口做出来的。但比起犯案杀人,他手底下的人就显得要稚嫩多了,和x组织的人完全是两种画风。他刻意让凶手模仿成x的模式,带着斧头前来杀人,以制造暴戾发泄式杀人的假象。”
“但他错了。他只学来了形,没能学来神。而另一个同时动手的凶手,他的可笑举动,也暴露了他们不同于x的地方。”
袁森低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说你们进门的时候,那个伪装成医生的凶手,正勒紧了嫌犯的脖子,企图勒死他,但等到你们破门而入,他又突然换成了匕首是吗?”
“嗯。”
“杀人,多么严肃的一件事。冲动型杀人的罪犯,会选用手边随意能拿起的东西。之后发觉东西不合手之后,才会再进行更换。而凶手伪装成医生的样子,说明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有预谋的。那么他为什么会先选择杀人慢的输液管勒住嫌犯,而不是一开始就拿出匕首呢?说明他是故意在等待,他在等着你们过去。他并不急着杀死那个嫌犯。
“因为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嫌犯,他只是想要拖住你和白启,好让另一边的凶手有充足的时间对我动手。而等你们破门进去的时候,他没想到你们动作那么快。他急了,才拿出了匕首,希望快速解决,然后自己顺利逃离,不被你们抓住。
“有着这样谋划的罪犯,怎么可能会是x的成员呢?x的成员大都有躁郁倾向,他们一旦对受害者动手,就很难停下来,他们会疯狂地通过反复谋杀受害人的动作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如果真是x的成员,那么当他用绳索勒住嫌犯的那一刻,就不会愿意轻易放手了。
“x的成员不会这样蠢。”林歇下了最后的结语。
“接下来,这个组织该要担心x的报复了。我们不管是想要摸索出x的窝点,还是查出这个组织的更多信息,都变得简单多了。它们斗争起来,只要我们摸到其中一个人的尾巴,都能顺着摸到另一方。”
袁森却突然沉声道:“他们能轻易潜入病房,能掌握警方的行动。看来警局里真的有他们的人。”
林歇点了点头,接着道:“现在是这个组织的第三次的犯案。背后的人,有了一次二次,还来第三次,因为他要彻底扼死那两个凶手,以确保他们口中不会泄露信息。”
“三次案件,三次安排。可以看出背后主使的人,相当的自信,他认为自己可以操控一切,所以连x组织这把刀他都敢借,连x组织的名头他都敢冒。他更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任何威胁的一个人。正常人,都不会如此频繁地行动,因为越是频繁,泄露的信息也就越多。但他不怕,他铁了心地要杀死我,要消灭一切可能泄露信息的人。
“但是他每次动手都遮遮掩掩,说明这个人很奇异地融合了自大和怯懦两种性格。自大使他冲动犯案,以为一切能掌控在手心。而怯懦让他忍不住借用x不肯暴露自己,却又害怕被x找上门。
“他的年纪应该至少在四十以上,他年少聪慧,但却经历了极大的挫折,这导致他对自己的聪慧有了怀疑。他急需要常人所不能做,甚至是不敢做的事情来重新证明自己的强大。而这个挫折使得他几十年都耿耿于怀。那个挫折必然摧毁了他当时的梦想。
“而这个挫折也教会了他要收敛起一切的狂妄,至少在人前不要表露出来。可他又不甘愿掩藏自己的平庸。所以他必然会伪装自己的性格,使得自己看上去平平,但身上却又总有和旁人都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气质,穿着,谈吐等方面。”
随着林歇越往下说,那个形象也渐渐在袁森的脑子里丰满了起来。
“他体型不会过于高大强壮,因为他很难从自己的外形上获得安心的感觉,所以他会更难容忍哪怕一丁点儿的威胁。”
“能够在这样一个组织里活动的人,毫无疑问,他的学识不低。他会呈现出一种书卷气。”
“他在某些方面会表现得极其的偏执,尤其不容许任何人忤逆他的观点,他会温柔而坚定地去说服每一个人与他观点相悖的人。因为一旦被忤逆,他就会想起自己曾经的失败。”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不会令他龟缩起来,反而只会让他更坚定地想要除去危险。”
林歇转了转手边的笔:“他还会再犯案。下一次,他会更准备周全地,杀死我。”
袁森的拳头捏紧,“嘭”的一声捶在了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