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兰河之春

第四十二章 红颜薄命

    夜色在此时,暗得使人望而生畏。突然,一声闷雷在天空炸响,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雨像一辆跑车,以每秒百米的速度在夜里无人的公路上狂飙,又像是一匹踏破天河堤岸、惊动了众神的烈艳红驹般顽劣得不可驯服。
    雷声轰隆,大雨瓢泼,就像生活里谁还没有经历过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雨。但无论结局怎样,都希望你能顺利找到一个躲雨的地方。
    这会儿,大雨点瞬间在窗玻璃上汇聚成河,哗哗地向下淌去,屋里屋外的温差在玻璃窗上升腾起一层白雾,仿佛是迷迷朦朦的两个世界。
    自打认识晏姐以来,她就烫着方便面一样的头发。她的嘴唇很厚实,嘴也很大,都说嘴大吃八方,享有一定的口福,我觉得这话不假。
    一方面是嘴唇肌肉的力量大,吃东西时总是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吸吮的声音,另一方面是让人感觉的的确确是吃得太香了。
    此时,她一边儿吃着饭,一边儿照顾着身边的老板、老板娘,不停地给夹菜、倒酒,很是勤快。老板的饭碗里已经被叠成一座小山一样的菜品占满,却又倒不出嘴来吃上一口。
    但凡是在聚餐的桌子上,谁一个劲儿没完没了的说话,谁就是吃得最少的那个人。
    总有人不喜欢酒桌上的喧哗,不单单是因为时间长得耗上一把的体力,还有一群人说话的声音,管你爱听不爱听的一个劲儿的往你耳朵里输送,没有一定的历练,没准儿你的神经都受不住。
    这时,雪白的桌面台布上,除了杯碗盘碟和其它的的一些个小菜,最显眼的就是刚刚端上来冒着热气的一大盘子“虎皮肘子”。
    勤快是不会白勤快地,这是老板特意点给晏姐的也是她最爱吃的东西。
    望着晏姐此时张开的血盆大嘴跟一饱口福的吃相,真不知道这看起来足足能有一寸厚的、软呼呼的大肥肉是怎么被她消化、吸收的?
    嗨! 看来有口福的人,也一定能有一副过硬的老肠跟老肚当着左辅右弼。
    我真纳闷,这热呼呼地一盘子“虎皮肘子”下肚后,晏姐还减个什么肥呀?
    这时候,老板把酒杯举到嘴边,喝了一口,紧接着晏姐伸手夹了一块大肉放进老板的碗里,还没等老板把肉嚼完,老刘厂长递过来一只香烟一并给他点上,看那意思是想让他话峰转一转,别总是抖落他家那点事儿了。这会儿,老刘厂长的脸色都黑了。
    可能是知道中总一旦打开的话匣子跟本就无法关闭,也只能选择另外一个波段继续播放。
    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歇息了一小会儿的老板似乎也明白了老刘厂长的意思,不自觉的聊起了自己的初恋,大致的意思是这样的。
    在老板还是一个偏偏美少年的时候,他们村子里有数十位妙龄少女疯狂的追求着他,反正就是全村子的适龄女子一并都看好他了,非他不嫁!
    哎!
    天天东躲西藏的他一整就宿在猪窝里,弄得是一身的猪粪的味儿,早上起来时,真是气急败坏的。
    但又没有办法,谁让自己长得这么帅了呢?
    村子里边有一位长相标致的村花,身材欣长,亭亭玉立。
    那时候,正赶上兰河涨大水,村子里到处都是泥沟子,水泡子,连那条唯一人能走的道儿,也都被烂泥一夜之间攻陷。
    猪马牛,还有羊全都泡在烂泥潭里打滚,也分辨不出来啥是啥了,通通地造地跟泥猴子一般!
    每天村子里都飘荡着一股沼泽地里的烂泥巴味儿,搅和着家禽的粪便味儿直冲鼻孔。
    某一天,外面下着的小雨在继续作妖。
    老板突然灵激一动,把家里的一件破得只剩下半个袖子的雨衣用剪刀剪成个斗篷的样子,在用根麻绳穿上去,随手披在肩膀上。一顺手,把院子里稻草人的破草帽子叩在头顶上,想出门上自己家的地里看看长得半米来高的苞米被水泡得还能不能露出个头来了?
    顶着小雨,一路上手插在裤兜里,任其所谓的披风敞开着随风飘荡,飘荡… …
    正走到半路上,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从泥沟子里面挣扎着往外爬,而且,已经好像是没力气了?
    这时,老板说他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就冲过去,紧接着,一把拉起泥沟子里的这个人,然后,又顺着这个人手指的方向在泥沟里拉出一条狗子上来。
    回头看时,只见这个人用手从兜里拉出来一条绣花的手帕,在空中接点儿雨水在脸上擦了又擦。
    哦,原来是村花。
    这会儿,村花说她家里的狗子掉到泥沟里面去了,在里边汪汪地叫唤了老半天也上不来,被泥给悟到里边了。接着,村花就下去捞狗子去了,正好挣扎着往外爬之时,出现了刚刚的一幕。
    老板看见村花一身的泥,又被雨淋着,就急忙把斗篷摘下来给村花披在肩膀上,让她抱着狗子赶紧回家去,并叮嘱村花雨天一个人别往外边儿跑,没人保护你,太危险,村花感动得落泪。
    老板说到此时,感叹到那时的村花太美。欣长的身材,虽然满身都是淤泥,就像是一株亭亭玉立刚从泥里钻出来的荷花一般令他怦然心动。在他给村花披上斗篷时,村花的脸上瞬间飞起了两片红色的云朵,就象天边的红霞一样灿烂。
    初恋,总是最难忘记的。
    村花总是蹑手蹑脚地跑到老板的家里躲在犄角旮旯里,看看他在干什么?被发现了后,就痴痴的笑上一阵子,然后跑出来帮他忙活这、忙活那的。
    有好几次,躲在犄角旮旯里的村花被老板的妈撞见了,而且还被吓上了一大跳。当然了,农村的三间大草房,百米来的大院子,大敞四开的到处都是大门。
    老板说了村花几次,但她活泼的性格一时半会儿的转变不过来。就这样一边是捉迷藏式的跑来帮你忙活,一边是时不时的变出个大活人来吓上一大跳。时间久了,两人之间就开始生闷气,最终导致了老板憋闷三天三夜想出来的一条妙计。
    假装提出分手,一开始他说也是想吓唬一下村花,改过来村花躲猫猫的恋爱模式,心里边也没有真的想分手。
    唉!
    谁能知道啊?
    谁能想到啊?
    亭亭玉立的村花一个没想开、她的狗子也紧跟着她一个没想开,投河了断了。
    呜呜呜呜~
    五十岁出头的老板在说到村花最后的选择时,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能看出来他的心情是翻江倒海、万箭穿心般的难受。他哭着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村花对他是如此的痴情,要是真的知道,就算打死,他也不会使上这么一条妙计把对他这么好的一位村花给唬没了啊!
    呜呜呜!呜呜呜!
    我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自古红颜薄命,不过是如此。
    这会儿,窗外的瓢泼大雨依如刚才,哗哗地从窗玻璃上向下流淌,仿佛跟着老板痛哭流涕的声音在夜色里蔓延。
    虽然,刚刚大伙儿还嘻嘻哈哈地嘲笑着老板的口若悬河,吹牛不打草稿,这会儿,却只能听见雨声跟筷子碰到碗上发出的磕碰声音。
    这时,我抻手拿起一朵菜盘边上用做装饰的紫色的花朵。这是什么花呢?
    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稍微的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清香、我却描述不出来那种若有若无的清香。
    越是艳丽的花朵,只要没有毒、没有刺儿就难逃薄命呐!
    “这花叫什么名字?一定是能吃的花,要不然摆菜盘子里干什么,你说是不是?"
    " 哦,赶紧递给我尝尝?”晏姐放下手中的酒杯,舌头稍微的有些不听使唤的说道,还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酱油瓶倒碗里边半下。
    “这可不是用来给你解决油腻的开胃小菜,你刚吃完一盘大肘子,这会子你休想把它给吃了?”我把花朵藏进手心里,瞪着眼睛回答道。
    哈哈哈,大家伙儿一阵哄笑打破了此时的沉默。
    好半天,没有看到老板娘的脸上有任何的表情,但她却好一会儿没有配合着老板的回忆来上一个精典的“切”的一扬脸,也有可能是菜过三寻,酒过五味,反映有些迟钝了吧。
    要说这老板娘也是够了有口福的了,一个劲儿地吃,却不见长肉,身材玲珑娇小,刀条的脸一条条,一丝多出来的肉都没有,谁又能想到她是个实足的吃货呢?
    夜已经很深了,雨点稀稀拉拉的还在下。大家散了,我打车到了楼下,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进到了屋,蹑手蹑脚的洗了洗脸睡下了,害怕吵醒明天起早上学的孩子。
    雨在我进屋的时候就停了,风雨过后的夜晚真是安静极了。
    这会儿,我在想我手心上沾染的香味到底是什么花?
    因为回来坐在车上时我把它揉碎在手心里,手心染上了一抹没有洗下去的淡粉紫色的痕迹,那颜色像一种叫做夕颜的花开出的淡紫色,但却不是夕颜的香味。这种花香我是在哪里闻到过呢?
    早上起来时,阳光明媚的好天。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揉了揉黑眼圈,随手往脸上跟眼圈周围扑了一些粉,在脸颊上扫上了淡淡地胭脂。顿时,胭脂让脸色看起来容光焕发。
    忽然想起《红楼梦》里的一首小诗,“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媚。若将人面比桃花,面自桃红人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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