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厌,你上来做这道题。”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子愣了一下,看了物理老师一眼确认叫的是自己,拿着卷子磨磨蹭蹭上去找粉笔,不用猜也知道讲台下惊讶得居多,阮厌物理倒数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得不说,纪炅洙的能力不容置疑,他补课意外地有效率,暑假两个月除去阮厌打工和两个人约会的时间,小纪少爷几乎帮她重新学了高中一半的物理知识,诡异的是居然真的把阮厌教懂了。
当然也是有代价,阮厌跟纪炅洙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阮清清多得多,别说最近还吵架冷战,阮厌借着补习的由头天天往外跑。
她没跟纪炅洙说,说来奇怪,纪炅洙没问过她家里的事,不过既然家都能找得到,阮厌是什么情况他应该明白。
暑假两个月过得很快,纪炅洙没再过分,大概是看到阮厌的成绩觉得任重道远,再加上他陆续收到了医科院的录取通知书和入学通知,八月底就回了北京,回去的前一天晚上约阮厌出来散步:“高叁好好努力,你打算去哪个大学?”
晚风吹着富春江岸边的杨柳,水声潺潺,明月挂在墨蓝色的天上,抬头能看见层层堆积的云。
纪炅洙牵着她,他虽还是要靠着安眠药,但厌食稍微好一些,皮肉逐渐丰满了骨骼,看起来终于有些少年清爽模样,可见中药调理还是有用。
他倒不担心,有钱就是底气,就算阮厌将来去支教也无所谓,左不过飞机做得勤快些,办法都是人想的,只要阮厌不提离开,事情就有余地。
当然,小纪少爷并不知道在那个烈风吹拂的下午,阮厌差一点点就跟纪炅洙提分手,话都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有点后悔,但没到那个份儿。
“想这个太早了吧。”我又不是你,有个冷血的只会二次利用的爸爸,但阮厌不戳他伤口,“先看看我成绩能不能提高,再看看哪个档次的学校把握大些。”
“那我就许个愿,愿我往日补习能看到成果。”纪炅洙摸她头,“虽然我不担心异地,但你离我还是越近越好,我安心。”
纪炅洙嘴巴开了光,高叁开学的理综试卷,物理部分阮厌上高中以来第一次考出了及格分。
她虽还空了很多,但写上的答案很少扣分,可见是真的下功夫了。
阮厌捧着试卷,看着鲜红的分数直道小纪少爷天下第一。
物理的上分让她的成绩直接升了一个档次,她自己做的题即使不看试卷也能写出来,因此并不怯弱,写完后看了一眼物理老师。
老师看了眼黑板:“学得不错,回去吧。”
阮厌舒了口气,放粉笔时眼风一瞄,正正跟韩冰洁对了个正着。
上了高叁,阮厌有一喜一忧,喜的是阮钊钊聚众赌博被拘留了,他前些时候天天来要钱,要的阮厌心烦,如今总算暂时安宁。忧的是韩冰洁一起上了高叁,而且她整个人都变了。
变的……像她妈妈。
监听器早就不能用了,阮厌也不想惹事,韩冰洁家庭关系太畸形了,她怀疑这女孩子心理不健康,高叁学习压力大,她没有多余心思对付她,因此躲着点最好。
一语成谶,阮厌被韩冰洁堵在天台上:“我爸爸是不是又去你那里了?”
“什么?”
“他说见到了我的同学,妈的,老东西连我从小到大所有朋友都不认识,他唯一一次来开我家长会,还他妈要去日你妈妈,除了你还能有谁,况且他一个天天跑沪的商人,来这除了嫖还能干嘛,公干吗?”
她语气恶狠狠,那模样阮厌但凡说个不就能一掌扇她脸上,一场质询明明才开头,她却已经咬了牙准备干架了。
“……”
阮厌往后退一步,眼睛清凌凌的:“韩冰洁,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弄死你,我想弄死你妈。”韩冰洁指着她,“你怎么不去死啊。”
“……然后呢?”
阮厌不被她的情绪影响,但她心里怦怦跳:“赵茹说你家里出了事,你爸妈吵架了,就算我妈妈和我死掉了,然后呢,你的家庭就能和好了吗?你别忘了,我妈妈连你爸爸的情人都算不上,只要他愿意出钱,一百个一千个像我妈妈一样的角色都会上赶着找他。”
韩冰洁狠狠看着她,这话确实有道理,女生深喘一口气,但依旧怨恨地看她。
阮厌心里叫冤,这事算不到她头上,但韩冰洁已经认定,现在的状况是如何让她消气,阮厌笃定韩冰洁是在她话里挑刺,专等着要收拾她。
她飞快地组织语言,语速很快,简直后脚赶前脚:“为此我跟我妈妈打了架,她答应以后不会再见你爸爸了,等我高考完我们就会搬家,真的,你放心我们跟你家不会再有关系。”
韩冰洁看了她一会儿,她表情有些古怪:“我怎么相信你?”
“你可以跟踪你爸爸,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阮厌心里打鼓,面上不由得露出些畏惧,但她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希望韩冰洁听了这话能平静下来,但韩冰洁看起来虽然消气,却突然露出个邪笑来:“那怎么可以。”
什么?阮厌不明白,疑惑地看向韩冰洁,后者倒是愿意为她解惑,甚至还笑出声:“你妈要是真不干了,我拿什么理由弄死你?”
阮厌有一瞬间的懵,她脑子一声尖锐而明烈的长鸣,在消化她这句话之前立马转头就要跑。
韩冰洁先一步拽了她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撞,闷闷的冲击声:“我妈说了,只要我帮她抓小叁,她就会给我很多钱,会带我出去玩,我怎么能不要呢?”
这个疯子!
阮厌脑子发出剧痛,像是五颜六色的玻璃瓶突然混合在一起然后破碎掉,她只感觉到混乱而空濛的疼痛,她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叫出声,阮厌只知道自己要逃。
韩冰洁见她手乱动,果断踩上去,拽着她的头发又撞了一下,看她疼得身子都蜷缩在一起,快活地哈哈笑出声,然后蹲下去扒她的裤子。
阮厌下意识缩起了腿,拽着裤子不让她脱,她觉得自己应该哭了,打斗的慌乱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你放手!”
韩冰洁见她拼命地逃,没有耐性了,直接跨坐在她身上,踹她一脚,小腿压着她的膝弯,她虽然长期住院,但收拾阮厌这个营养不良的小婊子还绰绰有余,何况外面有赵茹放风。
“你知不知道好多人都在问你一晚上多少钱,啧,也没人真睡过,下面那张洞很缺男人吧,婊子,等我把你下面拍下来发到网上,给他们验验货,你就等着跟你妈一样张着腿做妓女吧!”
阮厌脑子轰鸣一声。
刹那间她仿佛回到被泼了满身水,被当众脱内衣的时候,极端的不甘和愤恨像泼墨的大雨倾泻而出,从小到大的压抑和痛苦好似尖刀在她心里血肉模糊地捅进去,带着肉屑拔出来。
她错了,她错了,她为什么会觉得别人可怜,怎么没人来可怜可怜她?
善良有什么用,都该去死,她们都应该去死。
死,死,死。
阮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命地推开了眼前的女生,她狠狠踩了一脚韩冰洁的脚腕,听对方不可置信地痛呼,笑了声:“不就是个生殖器,拍你的不也一样?”
她咬着牙蹲下去缠住对方的脖子,腿弯正好顶在对方的肚子,便狠狠一踢,韩冰洁不知道肚子是弱点,疼得声音都变调:“赵茹,妈的,赵茹进来啊!”
外面死了一样没动静,韩冰洁双腿乱蹬,试图把阮厌滚到地上,但阮厌真是不要命了,她连扇脸这种小伎俩都不屑用,手腕骨瞄着对方的太阳穴直接抡砸过去,韩冰洁脸歪到半边,这下喊不出来了。
她手掐住阮厌的头,结果阮厌不砸了,她用嘴咬。
韩冰洁啊啊地叫,她拿阮厌没招了,她错觉阮厌的眼睛泛红,心里涌出些后怕,从不知道老实人爆发这么厉害:“我错了,阮厌,我不欺负你……”
“去死。”阮厌说,“你给我死。”
韩冰洁意识开始模糊,只知道阮厌还在打她,再后来突然乱哄哄的,很多人吵吵闹闹的跑了进来把她身上的阮厌强制拉开,但韩冰洁认知很迟钝,她好半天才发现班主任站在她面前。
“就是她。”
韩冰洁舒了口气,这下不怕阮厌退学了。
“她要脱人裤子,被正当防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