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轻过,吹得野草低头,令气氛为之凝结。公主打马压近,娇叱一声大骂:“和哩布,你个老不死的,为何兴兵犯辽?”阿骨打看见一女子出阵骂父亲,胸中忿然,当即策马上前,戟指:“你凭甚么骂人?”公主斜眼一瞅,见此人身穿兽皮,挺着一柄长大铁叉坐身马上,身材尚算魁梧,就是双目有神,烁动精光直瞪自己,便问:“你是谁?”
阿骨打又横了一眼此女,问:“你又是谁?”公主话未答,她身旁就闯出来一骑,向阿骨打直指:“小子,说出来怕吓死你!”阿骨打冷笑:“我又不是吓大的,吾乃女真族长的儿子,名叫完颜阿骨打。你呢,有甚么好唬人的?”
那人生气,戟指:“你......小小女真,也敢大言炎炎。”公主示意,那人才忍下气,姑且告之,喝一声冷冷道:“女真小子,你听清了,坐在你面前的是,我大辽的公主。”阿骨打咋舌:“甚么,她是公主?”闻言上下打量,左右端详,那人大恼:“怎么,你不相信?”
阿骨打未答,其父已然趋马过来,一脸笑意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小老儿失敬失敬!”适才看见东南方山坡黑压压的趋来数万大军,心里着慌没谱,不料那人却说眼前的少女便是公主,一念起汉人皇帝之言,又觉来了希望,这会赔笑道:“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那人大怒:“甚么误会?狗屁误会,要说你女真人放火烧我北大营营帐,杀我族人,这些都是误会?换作是你,我大辽也派人去烧你族人,毁你营帐,看你相信这是个误会吗?”和哩布咋舌,一时无言以对,单焦急:“这个......这个......”转念又想:“事先不是谈好了吗?双方出兵联合攻打耶律涅鲁古,这会怎么又变卦不认账了呢?”
念到辽国公主,想起前事,不由又叫起屈来:“我说你这个女娃子,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呢?我领着族人拼死为你扫出障碍,怎么,如今耶律涅鲁古除了,你就过河拆桥?”公主不明白,完全糊涂了,质问:“老不死的,你瞎说甚么,我认识你么?”
和哩布大笑,桀桀刺耳:“你听听,大伙都听听,她这说的甚么话?这叫卸磨杀驴啊!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依计行事。”那公主越听越糊涂,连三军也开始有些起疑,公主百口莫辩,怒道:“你在胡说甚么?”和哩布冷笑:“你听听,她还在装傻!”
耶律浚比较冷静,自从转过北营,便一直沉默不语,此刻回思和哩布的话锋,再看他的表情不似作假,不由问:“完颜族长,您适才说的‘依计行事’何指?”和哩布眯起一双浑浊的眼睛,随意瞪了他一下,不答反问:“你又是谁?”耶律浚不及答,萧将军已然开口:“完颜老头,瞎了你的狗眼啦,连我们太子殿下也不认识?”
和哩布闻言一怔,虎躯更是一震,嘴颤:“太......”念起他等的背信弃义,心神又镇静下来,不屑道:“哼,区区一个废太子,也敢出来显摆?”这一句话触痛了虎师们的心,个个叫嚣:“死老头,你说甚么?”“女真狗,再说一遍?”“完颜老不死,活腻了?”
这话更刺痛了耶律浚的心弦,但他得忍,至少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不能发火,强压怒气道:“族长说得不错,小王的确曾被人废了,但这与今天之事,似乎无关吧?”和哩布又瞪了他一眼,冷笑:“还装,你兄妹二人都爱装傻,喜欢把事撇得一干二净是不?”
耶律浚彻底糊涂了,好笑:“你到底想说甚么,怎么我们一句也听不明白?”阿骨打大急,相问:“你们当真听不懂?”耶律浚打眼望去,默默点头:“是的,一句也不懂!”阿骨打心道:“怎么会这样,汉人......”一想到公子,即刻恍然。
北营的兄弟等得不耐烦了,嚷嚷道:“殿下,您还跟这些女真狗客气甚么,他们一把火烧死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您要替我们报仇啊!”眼见群情汹涌,大战即将爆发,耶律浚只好出来安慰:“放心吧,你们都是我大辽最英勇的勇士,不会白白牺牲的。”得到定心丸,群声止歇。
阿骨打有了一个恐怖的设想,就道:“敢问太子和公主,你二人兴兵反耶律涅鲁古,可是汉人皇帝的意思?”他兄妹二人闻言一怔,随之互视一眼,阿骨打大急:“别顾虑了,快说实话?”兄妹二人又看看自己的族人,最后不得已点下了头。
果然将士们知道之后,格外震撼,都嚷:“怎么能与汉狗合作呢?”既是愤怒,又是恼怪,二人听族音怪罪,惭愧地低下了头去,那阿姊替两位殿下抱不平,出来解说:“你们知道个屁,只会起哄。二位殿下只有两千人马,要为老陛下报仇,不用奇招怎么能敌?哪像你们两头草,向老王八那边靠。”虎师们听了,但觉自己也有过错,不该上当受骗。
阿骨打打住:“各位先冷静,首先要解决眼前之事才对。”耶律浚抬头问:“是了,你们怎么也会选择今天来打耶律涅鲁古,难道是凑巧?”阿骨打摇头:“不是凑巧,一切都是汉人皇帝安排。”于是将公子如何派人传书要怎样对付耶律涅鲁古的计划说了,以及合作之事。
公主听后嘀咕:“他没有跟我们提与你女真一族合作之事啊!”耶律浚发火:“我早说过了那厮不可信,现在倒好,他要我们自相残杀,他好渔翁得利。”众人听之,都骂:“卑鄙,好狠毒的汉狗,下次看见,一定将他挫骨扬灰。”公主沉吟,暗叫:“不好!”
耶律浚心意相通,问她:“哪里不好?”公主不睬兄长,只问和哩布父子:“耶律涅鲁古他人在哪里?”他父子摇头:“不在南大营吗?我还以为你们把他给逮住了。”公主惊慌:“不在,这下糟了。”甚为紧张,一众也捏着一把冷汗。
忽听那萧将军哈哈大笑数声,耶律浚不悦,问他:“你笑甚么?”萧将军道:“我笑大伙穷紧张,陛下他......我是指昔日楚王,他领着五千精兵抢汉军粮草去了。嗯,算算时间,他也该回来了吧?”公主既笑又讽:“完了,这一下彻底完了!”众人纳闷。
耶律浚会意,急问:“萧将军,你可知汉军运粮路线?”萧将军微笑:“当然知道。”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这才恍然,咬唇道:“好啦,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