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泰惶恐,离座请罪:“岂敢,岂敢,能请王爷来府上做客乃老夫的荣幸,又怎敢说嫌弃二字?”刘进俊目一转:“你心里当真这般想?”高升泰赔笑:“您真爱说笑。”刘进听了,嘴角一勾莞尔道:“高叔叔受惊了,请坐!”平手示意。
侯爷心中一打鼓,耳听“高叔叔”三字颇为诡异,不知此人内心打甚么算盘,微一犹豫,笑脸坐下,说道:“请,王爷请。”意思是请他喝酒,岂料刘进却道:“小王自来不胜酒力,万岁离京前千叮咛万嘱咐,教我尽量不要沾酒。侯爷见谅,这圣旨小王万万不敢违背。”
高升泰面上赔笑:“那是,那是!”一把抓起席畔满满的一杯酒,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心底在恼火:“这哪是甚么圣旨,分明怀疑老夫酒中下毒。”果见靖安王唇边一勾,起手将面前酒杯端起,慢慢饮尽,这侯爷那个气啊,面上竟不动声色,哑巴吃黄连,也惟有忍了。
未了听得靖安王声赞:“啧啧,不错,的确是好酒!”又叹,“可惜了可惜!”高升泰忍下气,笑问:“王爷,可惜甚么?”刘进搁下杯子,抬眼问:“你这酒可是万岁命人酿制的葡萄酒。”高升泰应:“正是!”又赞,“王爷的眼光的确不错,却不知您为何叹息?”
刘进莞尔,说道:“葡萄美酒夜光杯,美酒虽好,但这杯子却不行。”高升泰听了,心下一动,故意道:“那还不简单,王爷想要尽兴,换个大杯即可。”击掌叫,“来啊,给王爷换个大碗。”刘进一听,险些幌倒,还以为听错。
他嘴角撇了撇,不料偷鸡机不成蚀把米,本想趁此机会给他一个难堪,万料不到这老狐狸技高一筹,当即生气,一拍桌子而起:“哼,侯爷,你想教小王抗旨不成?”高升泰暗暗好笑,却惶恐离座请罪道:“不敢,不敢!”外看一脸的虔诚。
刘进气少息,复坐下冷静道:“叔叔,把你吓坏了吧?请起,请坐!”高升泰的确捏了一把冷汗,他认准了刘进不能把他怎么样,例行一抹额头,称谢:“多谢王爷不加怪罪。”坐好笑说:“王爷,光喝酒不吃菜,很容易伤胃的哦?来,老夫敬你。”说时夹菜给他。
不料刘进横筷挡下了,笑道:“叔叔,本王向来喜欢敬老爱幼,您还是自个留着罢。”说时指上使力,灌入筷中,哆的一声压到了侯爷碗前。高升泰只觉腕手一痛,跟着一股大力侵来直击胸膛,但觉虎口一震,跟着身躯偏后斜幌,心惊:“好小子,内力极厚。好,老夫陪你玩玩。”便道,“好侄儿,你怕叔叔在菜中下毒不成?”
刘进莞尔一笑,诡异道:“难道不是?”高升泰似笑非笑,臂上灌力,忽见已经岌岌可危的筷子,突然有了生机,调转筷头往靖安王嘴巴点去。刘进眉动,又一笑,丹田内力略提,真气源源送出,势要压服对手。岂知如此一来,两力相撞,那菜不稳竟从筷子缝间嗖的一声飞了出去,二力撞时,顺带将席上靖安王的那只酒杯拂倒,酒水四洒。
这刘进一慌抽身,就见对面的侯爷一脸笑意立稳,筷头上还夹着适间争抢的肥肉,又见他唇一勾,大嘴张开,毫不客气送了进去。刘进又瞧得一愣一愣的,听他微笑:“贤侄,请坐!”刘进吃了个闷亏,更加不跟他客气,屁股一歪重重坐下。
侯爷微笑:“酒洒了,岂能尽兴,来啊,换上!”手一招,既有一名女婢上前斟酒。
那女子经过刘进身旁时,他忽觉奇香飘异,丝丝萦绕鼻端,不觉抬头,但见一名娥装女子盈盈上前,脸蛋尖尖,画蛾粉黛,细柳嫩姿,极尽秀气。此女莲足轻摆,带起一缕轻柔,但见她袖起玉手,壶一端,杯放正,壶嘴轻斜将酒斟入靖安王杯子之中,轻盈一笑。
酒罢,莲步复转,移至侯爷一旁,又起巧手,玉壶倾斜,酒落杯满,不溅出一滴。刘进瞧到妙处,不由击掌赞:“好!”那女子羞涩,忸怩一下,退了下去。如此的媚态,十足勾人,不知怎地,刘进只觉胸中一荡,跟着有些痒痒的感觉莫名卷起,颇不自在,他双目迷离,只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怔仲。
侯爷见他痴状,有些得意,笑道:“王爷,老夫府中的这名女婢,可入您眼?”刘进闻言,心性回神,暗道:“糟糕,人都说宴无好宴,我险些上当。”便道:“侯爷,你这话甚么意思?”高升泰装傻,笑道:“咱们都是男人,其实有些事嘛,不必道得太明。”
刘进哼的一声,忿然抓起席上那杯酒,生气饮尽。不知何故,酒一入喉,但觉芳香扑鼻,似麝又似女子的体香,与适才那名女子身上所散,一般无二。似乎此香经久不散,一直萦绕于左近,刺激着刘进的神经,令其着迷。明明人已不见,却为何香独特。
如此的魂牵梦萦,他一生之中,只在梁妹妹身上有过。但此番又比前景不同,前者是得不到,才令人加以珍惜,想要一尝夙愿。后者摆在眼前,触手可得,刚才侯爷也说了,这是要送给他的礼物,但他能收吗?心中既有几分期许,又有几分抗拒。
忽于恍惚之中闻得高升泰声音叫唤:“王爷!”刘进一激灵,有几分清明,侧过头见那厮脸笑:“咱们喝酒。”暗地里一惊:“难道是酒有问题?”便道:“小王量浅,刚下肚几杯有些醉了,想先行回府,侯爷莫怪。”幌步起身。
高升泰一怔,随之赔笑:“王爷,天色还早哩,怎么不多待一会,是不是嫌弃老夫怠慢?”刘进摇头:“都不是,小王真有些醉......”岂料侯爷离座拉着他:“唉,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刘进推托:“不是,小王......”但觉脑袋晕眩,开始不听使唤,连说话也特别吃力。
耳鼓嗡响中听得高升泰的声音:“王爷,您是真醉了么?”刘进迷糊,不能答他,侯爷又笑,击掌:“来啊,送王爷入‘贵宾房’歇着!”少顷,即有一女盈盈出来,口唤:“义父。”刘进抬眼,觉此女好生眼熟,仿佛就是刚才那女婢,心一激动,但觉头痛,就此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