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木门被刘进一脚踢开,三人一块冲入,各自为戒,留心危险。暗潮堆湿之味扑面而来,徒闻雨声之响聒耳,室内漆黑一片,辨不出东西南北。梁雪取火折,抿唇吸气一吹,折子幌亮,顷刻间火光耀眼,近物可辨。
她又去桌上,将残烛点燃,屋内这才火光通明。但见木窗大开,风声雨声极大,不停地吹打,那扇便像深海中的一叶扁舟,经海啸一袭,左右摇晃,风雨借机席卷入内,烛心摇曳,半明半暗独闪。
余昏之下,又见榻上躺有一人,棉被盖住头脚,一线隆起。三人骇然相视,除此之外,不见一人,都同一个心思:“恶道会不会躺在榻上?”慢慢靠近,又深觉不可能,妖道不会那般傻,挟持人质还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又想里面的人绝不会是他,既然是人,那么?
刘进大喜,直奔过去叫道:“一定是父皇!”阿紫天性狐疑,阻止道:“慢着,当心有诈!”刘进一怔,只因开心过头,听她这么一说,以老道的狡黠,深有此能,回头问:“那怎么办?”
这时梁雪走过来,面上一笑说道:“别紧张,我去看看!”当下仗着宝剑,缓缓接近,脚跟距床榻不到尺许远时,以剑尖将那棉被一挑,那棉散去,底下只露出一张脸来。
三人吃了一惊,躺在榻上的是名妇人,她双目紧闭,面色泛着几分苍白。梁雪叫道:“是夫人刀白凤。”二人近前一看,果真是她,刘进一见之下,说道:“她似乎被人点了穴?”梁雪点头:“我去帮她解开。”
岂料阿紫突然跳出来,拦在二人面前,双手连罢:“慢着,慢着!”梁雪狐疑:“你有何高见?”阿紫心笑,面上却道:“高见不敢,小妹低见倒有一些。”梁雪纳闷,此女向来以姑娘自居,从不曾在人前示弱,为何今日这等有礼,却是弄不懂。
听阿紫笑道:“嫂子,像解穴这等小事,还是让妹子我来代劳吧!你与恶道打了那么久,一定渴了吧。”叫声,“三哥,还愣着干嘛,赶快给嫂子倒杯水去?”刘进惶恐,连应了几声,果依此女之言去做。
梁雪无奈,况且久斗之下,她委实有些乏了,寻个凳子坐下。刘进找到桌上的茶杯,从茶壶里斟出一杯茶,取来端给梁雪,面笑道:“嫂子,请喝茶!”梁雪接过,说了一声:“谢谢!”把杯子凑到唇边,正要喝下,不觉眉头一蹙。
忽听惨叫之声聒耳,梁雪急忙把茶放下,与刘进从容奔过去,见刀白凤满脸是汗,不过已然清醒,梁雪不由向阿紫恼去:“你在干嘛呀?”阿紫嘻嘻一笑,向旁跳开:“替她解穴呀!”刘进皱眉,说道:“哪有这样替人解穴的,弄得像杀猪一样。”
阿紫噗嗤一声大笑,拍手道:“好,三哥,你这个比喻恰当!”心下却念,“我总算为娘亲出了口气。”梁雪叹气,指责道:“你们两个?”又叹一声,拿二人当真无奈。
刘进面上一红,低着头,无语。阿紫跳过去,一拍兄长肩头叫:“干嘛,干嘛!发甚么愣?”刘进哼的一声,别头不睬她。
梁雪把个刀白凤扶靠起来,眉头又一蹙,微惊:“夫人,您受了重伤?”刀白凤面上笑笑,只觉浑身酸麻无比,有些许痒,虽觉奇怪,却并不在意,只道:“一些皮外之伤,无碍事的,淳哥已经帮我……”提到丈夫,又大惊起来,“快,你们快去救他!”顾盼,屋内空空。
刘进上前,急问:“父皇在哪?还有一个妖道,夫人可曾看见?”刀白凤指着那开着的窗口,喘息道:“妖道点了我大穴,把你们的父皇从窗子钻出去了。”刘进抱怨:“果然是这样,难怪翻遍了也不见那厮踪影?”抢上窗前往外一看,黑蒙蒙的一片,人早已逃脱,徒留雨势迷途。
梁雪把刀白凤安置好,站直身子说道:“外面天那么黑,雨又那么大,只怕妖道早已逃得不知去向。若要寻去,夜里无路,只恐踪迹难觅。”刀白凤冷静下来,也理清了一些头绪,说道:“你们也不必担心,妖道挟持你们的父皇,只有一个目的。”
刘进问:“甚么目的?”刀白凤道:“他的目的是皇上。”梁雪沉吟:“哥哥?”冥想一会,又问:“我不明白,他有仇大可大大方方出来找哥哥对决,何苦耍这些手段。”妖道的身手,梁雪曾见过,适间三人联手也险些落败,料想和哥哥在伯仲之间,本不必弄这些阴谋来加害。
刀白凤好笑:“你太天真了,他既然不是好人,能跟你讲规矩么?况且他的野心是皇上身上的万年参。”三人大惊:“你说甚么,万年参?”刀白凤点头,于是把所知一一陈述。
三人听后,这才明白妖道挟持段正淳的真正目的。眼见雨势不减,梁雪忧心道:“天色不早了,雨又不肯歇停,看来咱们只有在此借宿一宿了,待明日天晴,再行下山。”
阿紫拍手叫道:“好啊,姑娘我最喜欢在雨夜留宿了!”刀白凤不解:“小丫头,你那么高兴干嘛?”阿紫诡异一笑,说道:“没,没有啊!”
刘进起手道:“夜深了,我不打扰几位作憩。”转身便要离去,梁雪叫住:“进哥哥,雨这么大,你要上哪?”刘进止步,却不回头只道:“几位都是女子,我留此多有不便,来时我见茅舍外尚有一空房,今夜我便上那里栖下。”
梁雪莞尔:“如此便好!”不料阿紫坚持反对:“呆子,你想得美,那间房是本姑娘相中的,你另选一间吧。”刘进作苦道:“阿紫,茅舍总才两间房,你占了,今晚我睡哪?”
阿紫强辩道:“谁说的,我看过了,旁边不是还有一间柴房,今晚你呀!”拍拍他肩头,“将就凑合一晚,不送!”话罢,大摇大摆走出去。
刘进大气:“你……”梁雪掩嘴,轻轻走上去安慰道:“进哥哥,你别怪她,她只是一个孩子。咱出门在外,你也就别讲究了,凑合一点吧!”刘进应一声,并非他介意,只是觉得阿紫言行有些古怪,至于那里不妥,一时半会他也讲不出来,希望这只是他自己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