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香楼。
在海内外九洲修士“闻名遐迩”的存在。
有人传说这寻香楼的背景是一个经历过三次成仙路天劫的散仙在坐镇, 所以从来没有人能够跟寻香楼过不去, 也没有寻香楼弄不来的宝物——
只要手头的灵石足够, 在寻香楼内下达委托,上天入地, 哪怕是上古堕落神祇的洞府法宝,他们都有能耐给雇主弄到手中。
此时,寻香楼中又收集了一批上等鼎炉资质的消息随着一季度一次的拍卖流传了出去。
鼎炉之资,于修炼一途根骨绝佳, 佐以上乘双修功法,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然则如今九洲范围中,除却在双修上有合欢老祖留下一部地级功法的合欢宗以外,其余门派大都很难找到能够修炼成仙的双修功法。
况且,九洲中分为上五洲与下四洲——上五洲当中, 名门正派修炼各有各的法门, 并不屑于走双修的捷径。
其中也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原因在里头。
那便是,只有天级双修功法是能够让两个修士从基础的炼气开始,一路由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期顺当走过,甚至能够顺利扛过成仙的大劫,飞升到上界。
如今九洲内, 各门派的功法按照等级分作天、地、玄、黄四个等级, 而后不同的等级中又细细划分出了上、中、下三个品级。
天级功法自从上古九洲遭逢三次大劫难之后,在人间几乎寻不到踪迹, 地级上品就是目前人间修士中普遍认为的最强的功法。
便是在上五洲以剑法傲视天下的剑阁当中, 也仅保留有一部天级剑法《山河一剑》的残卷, 听闻每年剑阁在选拔新弟子的时候,哪怕是资质、根骨、悟性最高的弟子,也没有挑选这部剑法进行习练的权力。
剑阁之中,并不以人挑剑法,而是剑法挑人。
除却这稀有的天级功法之外,略次一等的便是地级功法,上五洲以剑阁为首,合欢宗、灵宝门为辅,余下十余门派为从属,拥有的地级功法加起来不超过两位数,剑阁便在其中独占鳌头,以其庞大的底蕴,吸引了无数试图踏上修行路的世家子弟。
之所以提一提这个剑阁,是因为这是世界之子沈望后来进入的门派。
剑阁子弟,自有峥嵘之决意,能作为上五洲之首,自然不凡,然而——
灵宝门善于炼器、炼药,几乎九洲修士的法衣、普通法器,炼丹器用与寻常符箓,都来自于灵宝门。
其盛名度,大致等于花白禾所在世界中,各国用品上皆有made in china(中国制造)印记一般。
盛名如灵宝门,尚且还在剑阁之下,那么合欢宗又是如何位列上五洲一流修-真门派呢?
原因也并不复杂。
盖因近些年来,九洲大陆中的灵气比起上古时期逐渐稀少,再少见到仙门开的壮观景象。
百年来,剑阁上一任老祖飞升之后,除却闭关修炼的几位渡劫失败的散仙,当今的九洲只有几位大乘后期的老祖是最强者。
剑阁两位,灵宝门三位,合欢宗一位,其余要么是无门无派,得了机缘自己修炼的,要么是邪门歪道,便是妖族也有一位大乘中期的妖王。
合欢宗的名声,便是靠那一位大乘老祖一力撑起来的。
三十年前——
九洲中曾遗落一处上神府邸,秘地开启之后,合欢宗下面的弟子与剑阁的弟子起了些龃龉,剑阁的弟子脾气大多率性,率先发难,合欢宗弟子也不甘示弱,正面对上。
发展到后来,剑阁那边不知哪个不懂事的小辈将事情闹大,先拉来长辈加入这场斗争。
结果情态愈演愈烈,最后竟闹到要让去秘境府邸核心部分的剑阁老祖们出手相护的地步。
当日,剑阁一位大乘后期的老祖从云间轻飘飘一抬袖子,护住了剑阁的几位晚辈,然而下一刻,云端又传来一道冷冽声响:
“棋语,这次可是你先坏了规矩。”
话音还未落下,在场诸位之间天边一只芊芊素手的虚影扬起,随手取下落日晚霞的余晖,化作一抹金色光芒,朝着剑阁棋语老祖的宽大衣袖刺去。
“刷拉”一声。
那件传说由深海鲛王织就的,能够抵挡一次大乘期劫雷的法器“海光裳”,在所有的人的耳边,破了个袖子。
当即让棋语老祖在云端咋呼起来:
“星隐!你这手重的!骂我便是骂了,怎么下手也这么没轻没重的啊?你赔!”
那位叫星隐的十分淡定:“灵石几何,隔日便将开销寄到我宗门来。”
这话一出,原本以为两派之间的矛盾上升的其他门派,瞬间偃旗息鼓。
虽然只是两个关系还不错的门派之间小打小闹,但自从那次之后,就有人偷偷地传出了消息——
合欢宗的星隐老祖,才是如今九洲修士大乘期的第一人。
有好事者将这传言带回了其他的门派,想问问门中长辈对此怎么看。
结果,棋语老祖跳着脚将这位闹事的徒子徒孙拎到练剑台上,亲手教了他一句什么叫做“不该问的不要问。”
灵宝门那边倒是和善许多,听说掌门亲口说过:
“三师叔曾说,星隐老祖的天资远在其上。”
他口中的三师叔,就是灵宝门如今大乘后期的最强者。
就连妖族的妖王,在某次小情人多嘴问出这问题之后,但笑不语地化回九尾狐,含情脉脉地对她的小情儿说道:
“论修炼本事,我不如她;论床上功夫,她差我远矣。”
尽管九尾妖王的话后来多在市井低俗中当荤段子传出去,然而横跨人、妖两界的肯定,已经将“大乘第一人”的无冕之冠送到了合欢宗星隐的头上。
……
但此刻的合欢宗,却远远没有外界所言的那般光鲜。
弟子们从宗门里路过时,不再似以往那般有说有笑,人人都怕说话的声音大了点,惹了掌门长老们不悦——
前几天宗门里天资最好的三师姐因为躲懒不肯去新人堂教导新人,结果被罚跪的事情还在他们脑海中回荡。
若在以前,掌门和长老们绝不会对有天资的弟子如此疾言厉色。
有些迟钝的,只以为是三师姐最近状态有些松懈,又正好撞上掌门每个月看到合欢宗子弟开销的那几日,想着缩起尾巴做几日孙子也就罢了。
只有那些格外敏感的弟子,意识到宗门中怕是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此刻。
合欢宗后山,闻道堂中。
掌门章知意,并五位长老,正在闻道堂当中焦灼不安地坐着,上首的位置空着,一看便知他们在等人。
而整个合欢宗内,能让他们都老老实实、耐心十足等待的人唯有一个。
星隐。
不多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堂中上座——
她身披一件玄色衣袍,上有数不尽的星点坠落其上,传说这法衣是她自登大乘那一日,抬手抓来黑夜中的暗光,取周天三百六十五星辰为主,即二十八星宿之奥妙为意,点缀其上,以星为裳。
传说当晚,九洲所有能见到星光的地方,都发现天上的星星光芒随之暗淡许多。
彼时天际变化惊动了一位七劫散仙。
他走出洞府夜观星宿,三刻钟后抬手在万壑之丘中留下一句:
“其光如皎皎明月,万星不敌,为其归隐。”
而后,“星隐老祖”之名,便随之传出,时人便不再唤其名讳。
自她成名后,鲜少有人能有机会见到她的容貌——
此刻,章知意只用余光稍稍掠过她那光风霁月的容颜,暗自在心中嘀咕一句:
也就是门中那些小年轻们没机会见识星隐老祖这绰约之姿,否则每日光从闻道堂拖出去的哭着喊着求着给老祖双修的新弟子,还不知能不能从上五洲之北的合欢宗门口,列到南边的剑阁峥嵘山口。
那心念电转也在转瞬间。
章知意拱了拱手,带着余下长老,齐齐低眉顺目喊了一声:
“师叔。”
星隐是如今合欢宗里辈分最高的,哪怕是掌门也没有资格在她跟前造次。
上首那人只略一点头,眉眼间的情绪冷淡到了极点,也不知是她那“冰肌玉骨”的炼体法子到了第几层,那表情光是看,都能将其他人冻的一激灵。
还是章知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最先开口道:
“师叔……不知您近日闭关……有何成果?”
他话一出,上首那人略微抬了抬眼眸,好似这会儿才将心神挪到室内这一行人身上一样。
星隐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现在都与整个合欢宗的兴衰有关联,当即酝酿了几秒钟,自觉很委婉地开口回道:
“成果不多。”
她说:“修为略退了一个小境界,想来是修炼的地级功法有碍。”
她的表情十分轻飘飘。
可是听见这句话的掌门、长老们却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完了!
粗大腿说她的境界倒退了!一个小境界!从大乘后期直接掉回了中期!
他们之前才刚帮着自家门派把“我们这里有大乘期修士第一人”的名号吹出去,结果转眼就被自己人打了脸,他们的心情怎一个苦逼了得!
章知意整个掌门都有些不大好,眼前一阵阵发黑,还要强忍着继续问:
“那……您是准备着改炼功法,还是……?”
说来也是他们合欢宗的屈辱——
他们如今的合欢宗第一人,修炼的功法叫做《问心》,地级上品的功法,但很不幸,那功法缺了一页,明眼人都知道那是残页,可偏偏当初的星隐老祖只是门中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她乐意随手挑这个,其他人也没想去拦。
现在可好,已经是大乘期了,就差一步就能渡劫登天了!
在这个当口告诉他们,哦,我当初选这个功法,原本以为自己到了那一步能够查漏补缺,没想到先人撕掉这一页,就是因为……
这功法它本身就有局限性。
“本宗那一部地级双修功法,前些日子我也看过了,后半部也有问题,若没有一个上好资质的双修对象,怕是难成——便是有……章掌门,各位长老也不必费这个心思,修炼一事,本也不是能假借他人手的事情。”
她说的云淡风轻,只中间轻微的顿了一下,其余地方听不出什么不妥来。
好像只是今天在外头喝了一杯茶,发现茶叶口味不合这种小事而已。
然而章知意跟其他的掌门却不亚于五雷轰顶。
掌门抬手抹了一把老脸,拂尘都险些拿不住,满脑子都是现在星隐老祖修炼遇到瓶颈的问题,而且问题还是出在功法上。
他满脑子都是星隐老祖缺双修对象……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我听闻,近日寻香楼又有一批上好的鼎炉要拍卖……”
他试探着开口提了一句。
毕竟星隐这人是合欢宗少见的奇葩,自打大乘过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闭关修炼,每一次闭关出来都看着比之前更为冷淡,威势更甚。
就是章知意都跟她并不太熟悉,只隐约听过她似乎对本门的双修没多大兴趣。
这人……
倒像是合欢宗从剑阁挖角来的一样。
果不其然,星隐只动了动眼皮子,开口说了一句:
“此事容后再议。”
能用的上鼎炉的,要么是那些没落世家,想要倾家族全力再堆出一个撑起家族的天才,要么是那些邪门歪道想要弄些用途特别的丹药。
她自认为并不是什么变态,何况她的三观跟这世界的人不尽相同,哪怕她认可弱肉强食的法则,也不认为有必要去糟蹋一些人。
生而为人,却只有鼎炉之用,是那些人的悲哀。
她有心想要继续闭关研究自己的修炼之路,消失前例行问了一句:
“如今是何年月?”
上五洲境内除却修士,也有一些人间的帝王,一般的年月计时都以五洲内最大的轩辕帝国年号为主。
“如今是正-安十年七月。”
章知意已经习惯了她每次离开前问的这么一句话,起初他还尝试着找人去轩辕帝国打听是不是星隐老祖在步入修真道时,还有未断的凡尘留在人间。
后来查了许久都没查出消息,他就放弃了,只当做是星隐以前的习惯,毕竟她是十二岁才来的合欢宗。
然而——
听见掌门的话,星隐的神情中却有几分的意外,似乎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她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你方才说,寻香楼近日又找了些上好鼎炉体质的人儿?”
章知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应道:“是。”
可您不是才拒绝说没意思吗?
星隐没管他眼神中的纳闷儿,随后又道:
“给我一张寻香楼的请帖。”
章掌门:“……???”
……
此时的寻香楼内。
花白禾还不知道九洲大乘第一人的“真香警告”故事,她正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扒掉准备洗香香。
三日后就是拍卖会——
和她一道儿来的小朋友也在痛苦又屈辱地跟她一起经历这场毕生难忘的洗澡。
也许唯一的好处就是,从今天起,他们都不会挨打了,还会被这寻香楼里的人用上好的丹药治好身上的伤,再用辟谷的大补丹药伺候着。
而今,正有人拿着小棍子,抱着个光着屁股的小朋友,帮他一边清洁,一边目光隐藏警告,对在场的所有人警告道:
“别以为今天之后就能不用挨打了,我劝你们把心思放干净点,别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之前逃跑只是挨一顿鞭子的事儿,今日起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楼里已经把你们明码挂了出去,你们就算逃了出去,被那些个小人物带走,能不能留个全尸,难说。”
“就算是送回来,那楼里也有的是爷们儿在等你们,知道这里的规矩吧?我还没见过哪个让上面亏了钱的人,能顺顺当当地养老的。”
麻木着脸的花白禾:“……”
她很想知道这个破楼是不是叫做修真界的“青-楼”。
不然,为什么不能让她的小菊花安然行驶它原本的,有且只有唯一的那个职责呢?
她在心中对系统哭天抢地:
“统儿!这个世界竟然让我一来就要失去了后边儿的第一次,还是在这么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手里,人家不依啦!”
系统被她捏着嗓子装出的语调恶心的够呛。
它想了半天,灵机一动!
下一刻,花白禾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以下的地方感觉都消失了,她愣了愣:
“你给我把知觉切断了?”
系统发了张秋田犬坐秋千的摇晃表情,看不出喜怒,脸上更多的是无喜无悲的淡然。
花白禾匪夷所思道:“你不觉得这样更可怕了吗?”
系统:“?”
花白禾低下头,让自己的目光顺势下移到某个小娃娃的光锭上,对系统幽幽道:
“你看那根棍儿,它一进一出,一进一出——”
系统:“闭嘴!”
它差点被花白禾污染到死机。
系统开始对作出这个奇怪身份安排的主神开始咬牙切齿。
但又是自己的宿主因此吃亏,它只能闷声背下这口大黑锅,知道要让花白禾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她能因为自己不爽,而让身边所有人都跟着不爽。
它提醒了花白禾一句:
“看!世界之子!”
花白禾:“……”
她相当无语地鄙视了系统很久,最后还是百无聊赖地随着系统指引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个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的小男孩儿,站在对面男生队伍当中,冷漠地看着面前那一幕的上演。
这人确实是世界之子沈望。
花白禾的视线在触及到他的时候,脑海中自动浮现了相关的信息。
……
沈望,花白禾此生见过的人生道路最崎岖的男主角。
他出生的家庭非常糟糕,父亲是村头的老混混,平日里无事就喜欢调戏良家的小娘子,后来因为碰瓷差点败坏沈家幺小姐的名声,而被沈家的家丁几乎殴打致死。
好了之后的老混混,从此恨上了沈家。
他成日在想着怎么让这个偌大的沈府遭殃,可惜在他那稀少的脑仁想出办法之前,上天先眷顾了他。
沈家被朝廷里的臣子打成反派一-党,那案子当中,皇帝的左膀右臂,南阳王造反,引得当今圣上震怒,不敢相信自己登基来视作手足的兄弟能够背叛自己,盛怒下的他不知是不是寒了心,督促大理寺、刑部与三公彻查此案。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于是沈家就被有心人给记了进去,沈家得到消息的时候,沈家这最小的小姐正好出府,约着姐妹一块儿去城外礼佛。
那老混混听了消息,跟城中的“丐帮”兄弟们打听了消息,一路往小姐的去向追去,将城中的消息尽数说出,假装自己是来报消息的。
果不其然,沈家小姐听后,险些当场晕过去,但她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她将身边厉害些的人都派出去打听消息,自己跟着这洗的干干净净,装作老实人的混混上了山,试图在官兵追来前躲藏起来——
当晚,混混用一碗迷-魂-药,把沈家小姐周围力气大的婆子丫鬟全部放倒,强占了这沈家小姐的身子。
他敢做敢跑,将那小娇娘一路带着上了山,等那些婆娘丫鬟醒来已经找不到她,而手脚好的脚夫又进了城打听消息,身边无人。
经过了不知多上时间,那沈家小姐认了命,跟他过起了穷苦日子。
不认又能怎么样呢?她被通缉之后,抓着了一样要去当官-妓的。
她以为这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终结了。
然而生活远远比她想的更糟糕——
几年过去,那老混混跟人赌钱输了,拿她当了,而当时她才刚刚生下沈望。
沈家小姐敌不过赌坊那些人的气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糟糕的男人,似乎想不通他凭什么敢卖了自己: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对,就这个眼神儿,高高在上。”
“可到了床上,你还不是得乖乖对老子张开腿?”
“沈怜啊沈怜,老子已经受够了带着你东躲西藏的日子,正好,你该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了——带着你那个糟践钱的玩意儿。”
旁边赌坊的人看着他,实在难以相信他会将这样漂亮的女人拱手送出来,还连儿子都不要。
结果老混混只是揣着手一耸肩,笑着咧出自己缺掉的门牙:
“就这女人,别以为她看的过去,就是什么老实人,旁边有个穷酸书生每次路过都要跟她眉来眼去,谁知道这娃是哪家的野-种呢——毕竟老子成天不在家。”
沈家小姐气晕过去了。
等她醒来,她跟她的孩子已经卖一送一被送到了当地的花柳巷子里。
她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为此不得不用自己的皮囊一次次得交换那些让自己的孩子能活下来的东西。
可她还是没保住这小孩儿——
因为沈望一天天的长大了。
十二岁的那天,巷子里的老鸨对沈怜说,楼里从不养没用的人,男人只有打手,女人只有娼-妓。
那一天,沈望被人打的浑身是血,看着沈怜被楼里的人拖走,十个指头在粗糙的地上磨破,拖出了长长的血痕。
等他醒来——
他已经重蹈了他母亲的覆辙,只不过他来的是寻香楼。
从小他就知道怎么样能够让自己挨打挨的少,所以哪怕他从来都冷着一张脸,身上也没多少伤,和花白禾那青青紫紫的手臂,几乎没一块好肉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花白禾知道,这人在三日后的拍卖中,会在寻香楼中被人买走。
买他的人,会是剑阁一位试图拯救这所有可怜人,然而最终也只买得起一个的小穷逼修士。
沈望后来会去到剑阁,因为天姿出色,被剑阁的大长老林奕收为门下弟子。
他知道是谁把他带走,所以对剑阁心怀感激,剑阁的大长老有个女儿受尽宠爱,平日里行事乖张,喜欢欺负别的门派的人,欺负完就喊他处理后续,而他也毫不介意,总是帮着对方擦屁股。
好几次,剑阁与其他的门派之间共同参与活动时,都有个灵宝门的小姑娘秦唱晚,试图在他对无关人员赶尽杀绝的时候,出来拦一句:
“沈师兄……要不就算了吧……?”
沈望会沉默地看那姑娘一眼,然后——
手起,剑落。
因为他手段酷烈,不似正道中人,在他的成长过程中,逐渐为许多同道中人所诟病。
但沈望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师门。
直到有一次,剑阁大长老的女儿,林潇湘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擅自修习禁-术,出任务时因为口角之争,将灵宝门的一个女弟子直接打死。
她已经习惯了让沈望帮自己背锅,所以出事的第一反应,是将他给推出去。
沈望知道承认了这事情之后的后果,但他依然是毫不犹豫。
彼时灵宝门的长老们找上门来,试图找剑阁讨要个说法,沈望果然被推了出去。
他看了眼跟自己保证过不会出事的林潇湘,点了点头,默认了自己手重伤了灵宝门同道修士的事情。
然而——
折损的那位,是灵宝门最年轻一代的天资。
盛怒的长老们,要求废去他的功法,将他放逐到万鬼窟。
剑阁的长老们还在犹豫中,林奕大长老却已经知道了事实,力排众议,声称门下绝不能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弟子,要求将沈望直接抽走脊骨,放逐到万鬼窟,以示惩戒。
沈望从看见大长老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自己的下场。
他抬手拔出了自己的剑,在众人以为他要反抗的时候,铮然一声!
沈望扔了剑,说道:
“民间曾有传言,龙三太子昔年抽骨还父,削肉还母——剑阁于我有救命之恩,当年有宋师兄救我于危难。”
“如今,我以我主骨为偿还,此生与修仙一道,与剑阁,殊途陌路。”
当时的沈望已经是元婴后期,他想要反抗或者逃跑,未必不能成功,修成元婴的修士,哪怕是肉体不在,就剩下元婴逃离,也可从灵体开始修炼。
何况,他若是真的不想活,也能够将元婴自-爆,不知能杀伤多少在场的同级和低级修士。
他就跪在那里,被人抽走了脊梁骨,这辈子都无法站起来。
他的元婴从剑阁飞走,遗弃了那一具空洞的肉-体。
他一路飞出了剑阁,却听见后面追出来的一个声音:
“沈师兄!沈师兄!”
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她御剑之术太一般,在剑上摇摇欲坠的,像是随时能摔下去一样。
对这个秦唱晚,沈望倒是有点印象,一看见她,他就总是想起来那句:“沈师兄,算了吧。”
是个心肠很善良的女孩子。
沈望想,这女孩儿要是有自己境遇的一半,可能都不会有那么多莫名的善良。
但偏偏是这个女孩儿的善良,让沈望有了可归之处。
她赶了上来,对沈望说了一句:“沈师兄,不是你做的,对吗?”
沈望没有说话。
那女孩儿自己庆幸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好了。”
她从自己的随身灵囊里拿出了一个法器,对沈望说道:“沈师兄以后只能用灵体修炼了,这是我之前做的一个能加速灵体修炼的小物件,沈师兄不嫌弃的话……便拿去吧,我想着我现在也不大用得上。”
沈望当然不想拿,他转身就走了。
但是他们俩的缘分,却并未止于此。
后来沈望在修炼过程中,听说了九洲大陆好几处秘地开放处,找机会进去之后,总能看到秦唱晚与同门修士一同进入的样子。
那人还是以前的脾气,这里说一句“师姐,我没事的”,那边说一句“我很好,师兄,算了吧。”
与世无争的,不像个修-真-者。
沈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在之前她想给自己法器的份上,随手帮了她一个忙,却被她发现了。
“是沈师兄吗?”
她说完之后立刻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沈师兄,但是我之前给您法器的时候,已经提前让它锁定你的神识,认你为主,你没要,我却一直都带着,刚才它有了点动静。”
沈望知道灵宝门的人就喜欢研究这些小玩意儿。
他并未现出身形,直接离开。
但撞的次数多了,对方还每次出门都带点让他能用上的东西,还不直接给,就偷偷地漏在角落,假装是自己遗落的。
沈望都不好说她的蠢笨样子很傻。
他以为自己会看着这个傻子,直到修炼成功。
他一个散修的名声,也慢慢地传了出去。
然而——
剑阁的大长老,却始终没有忘记过他。
当年的事情,林奕始终有些担心,在沈望慢慢功成名就的时候,他更担心了,尤其是林潇湘总是跑到跟前与他说:
“爹爹,沈望会不会记恨我,以后报复我?”
“我是没关系,可是爹爹您呢?剑阁的名声呢?”
念的多了,这都成了林奕的心病。
于是他想尽办法想让沈望提前陨落。
有些邪魔外道都是给点好处就立刻转风向的类型,他们立刻就想找上沈望,却不知他踪迹,反而是发现秦唱晚跟她有些关系。
这小妮子在门中也得亏天资不错,然而之前她三番两次帮着沈望说话,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姿态已经让门中有人不太舒服了,所以她倒霉的时候,门内也有人乐见其成。
她在某次秘境中,采药时身重毒素。
沈望听到消息差点发了疯,出关后就以一人之力屠尽了上五洲所有的,在他眼中的邪门外道。
而他这番比妖魔鬼怪还要恐怖的做派,成功让正派人士容不下他。
剑阁最先讨伐他——
被围剿的那日,已经失去了功法的普通人,秦唱晚拖着病躯,爬上了沈望洞府所在的那座山,看见了血流成河的一大片。
沈望笑的妖邪,一眼在打斗中看到了她,甚至还有余韵笑着问她:
“秦师妹,现在还要算了吗?”
秦唱晚不知为何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她抬手抓着自己的衣襟,眼泪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她应该早点出来的,要是她早点出来的话,沈望可能就不会去杀掉那些人了。
可是也不对……
沈师兄是为了帮她报仇啊。
秦唱晚迷茫到了极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忽然间——
不知道哪里的剑光朝她闪去!
沈望身形一闪,正好让那剑光没入自己的胸膛,他挡在秦唱晚的跟前,抓着那炳剑,看向出手的人:
“五岳剑意……林奕长老。”
“您这般嫉恶如仇的人,也会手抖,滥杀无辜吗?”
林奕被他的眼神所刺,偏开了脑袋,又是一剑,朝他的额间刺去。
那是他元婴所在的地方。
林奕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沈望知道他的打算,却根本没挪动,然而那一剑出来之后——
有一个东西“丁零零”响了响。
一个圆溜溜的法器不知从哪里飞出来,挡在了沈望的跟前,帮他挡了那一击。
但也只是那一击而已,下一刻又有十多道剑光往沈望的身上刺去!
沈望统统帮秦唱晚挡了下来,他看不见身后那人脸上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只能感受到自己弓下的脊背上,有点滴的温热一下下落上去。
在林奕的剑再出之前,他动了动唇,弯出了一个略带些喟叹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如果我先遇到的人,是你就好了……”
话音落下后,他连人带元婴,被林奕的剑直接刺穿,当场死亡!
才刚看完故事的花白禾:“……”
她内心受到的震撼太大,一时间忘了今夕是何夕,轮到她的时候,根本不记得洗澡的屈辱,主动往水盆里扎去:
“统儿,你等等,我先洗个屁股压压惊!”
系统:“……”
然而她因为过于乖巧,和对面一同过来的沈望一样听话,让周围的老鸨以为他们俩识时务,于是扔下棍子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洗,接着去捉周围剩下的几只宁死不从的尖叫鸡。
无端端拿着细木棍站在水桶里,跟男主角眼对眼的花白禾:“……”
和主角建立交情,从一起洗屁股开始?
花白禾无比悲愤地对系统道:
“我感觉我的菊花受到了歧视。”
凭什么别人都有的伺候,就她没有?!
※※※※※※※※※※※※※※※※※※※※
为小花默哀。
我还以为这张能写到她们俩见面!
哼!
为表悲愤,本章发20个红包!
我保证!明天她们俩见面一定开始骚!
*
顺便,我改了改秦唱晚的门派,大嘎说“笔趣阁”是个盗文网名字,我掐指一算,女主的门派不能这样难听,于是绞尽脑汁又改了改,叫灵宝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