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 紫红色的朝霞朝着灰蓝色的远处席卷而去, 不一会儿就在天边留下半拉鱼鳞般的金红色。
日光从林间的层层迷雾中往下落, 最终落在黑衣人的衣袍上时,只余下一层朦胧的暖光。
那人身形窈窕, 走路时带着稍许柔软的摇摆弧度,皮肤像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却不知为什么见不到她手臂和脸上的血管……白得近乎完美。
就在此时,她脚步一顿, 忽然察觉到后面一道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传来。
她转过头去,见到一个穿着锦绣华服的千金小姐,一手拿着不知从路边哪儿捡来的割草镰刀,另一手提着自己过长的裙摆,绣花鞋上沾满了黄不拉几的泥土, 真真是一副落魄的大家闺秀模样。
见到前面那人回头, 落在后头的那人咬了咬牙,一手提着镰刀,另一手拽起自己裙摆前的一些装饰布料,抬手就是一刀——
“撕拉”的裂帛声,在这林间响起。
她那副在泥里滚过的样子, 跟前头那个闲庭漫步、浑身干净整洁的人, 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以至于那黑衣人回头之后, 那个对自己的长裙下狠手的姑娘脸上出现了几分对比下的羞赧。
如果她的爹现在还好好的, 她又何必吃这种苦?
魏幼婷越想越憋屈, 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却还是忍住了没让它们掉下来,半晌才对前头那人开口道:
“你收我当徒弟吧。”
“你教我这些本事,我给你养……养老。”
听见魏幼婷的话,前头那黑蛇妖向来冷漠的神情出现了几分松懈,她好气又好笑地打量着那个大言不惭的人族:
“养老?”
她说:“你喝五回孟婆汤的功夫,本座都还好好地在这世间呢,用不上你给我养老。”
况且——
“是我方才同你说的话不够清楚么?”
“你是人,我是妖,我修炼的功法未必适合你,我也无意参与人间诸事,你另请高明吧。”
收这么个背着血债的大小姐当徒弟,那黑蛇妖觉得自己还没有活腻。
她是个一心修道的,这一趟来凡间走一遭,已足够让她体悟进阶本门功法,再掺和下去,反倒不美。
那黑蛇妖如此想着,心中信念也坚定了许多,并不打算再等到那人放弃,回望一眼之后,她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径直冲进了前方的林间,杳无踪迹。
在后面艰难地跟着她趟过了两座山上的魏幼婷:“……?”
她不敢置信这蛇妖竟然说走就走,整个人在清晨的山林间打了个喷嚏,先前坚强地含在眼中的泪滴啪嗒啪嗒地落下。
“你出来啊!”
“我真的想拜你为师,我不介意你是妖啊!喂——”
“臭黑蛇!你给我出来!你别把我丢在这里!”
她气急败坏,什么话都往外冒,可惜自始至终,除了周围树林里的鸟叫虫鸣声,那道黑色的身影再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显然是早已远去,毕竟那可是她见过的最有本事的妖怪。
魏幼婷对着山间空气又是喊、又是骂、最后没了力气,不顾形象,有气无力地原地坐在带着晨露的草地上,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出来吧,求求你了……”
“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我只认识你,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我不要你帮我报仇,你也不用教我太多太厉害的,只要你肯教我,让我自己去报仇,好吗……”
“别把我丢在这里,我想见到你。”
她囫囵的说着,眼泪落在草地上,压弯了长长的草叶,又顺着那嫩绿的弯曲弧度,滴落在了土壤里,看不清晰了。
魏幼婷从清早,饥肠辘辘地在那林子里坐到了午后。
她没有力气再骂人,甚至因为之前韧劲儿犹在的那口气松出去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双腿在打着摆子。
她心灰意冷地将那节短短的割草镰刀当下山时借力的工具用,因为忘了来时的路,她好几次走到了陡峭的滑坡边,小心翼翼地往下蹭。
“啊!”林子里传出一声惊慌失措的叫声,惊起了周围树上栖息的鸟儿们。
魏幼婷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起身的动作到了一半,又不小心地跌坐了回去,伴随着一声“哎哟”。
她的脚腕扭到了。
魏幼婷在林子里摔跤太多次,之前被古树的树根绊倒时就已经磨破了手背和肘侧,衣服都快成了破烂的乞丐装,但她都坚强地站了起来。
可是现在脚腕只是略微动了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泄气地丢了镰刀,麻木地抬头看着林子,辨不清方向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走出这个地方。
魏幼婷麻木地抱着膝盖坐在那个小坑里,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听见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坑顶上方露出个老太婆的和蔼笑脸:
“嗯?这坑里怎么有个小姑娘……”
魏幼婷自从跟着黑蛇上山,一路半个人影都没看到,这会儿陡然见到个亲切的老婆婆,顿时眼睛都亮了,在底下向人家求助。
不一会儿,上头就放下来了一根绳子,魏幼婷想也不想地顺着绳子往上爬,崴到的那只不太能使上力气,最后还是靠那老婆婆把她拉上去的。
随后,她边蹦跳着走,一边听这个上山来采草药的老婆婆说些生活不易的故事。
“老婆子膝下有几个不孝子,见着些年轻貌美的就跟着跑了,只留下我一个孤苦伶仃……”
忽然间,不知前头怎么吹来了一阵山风,风从那老婆子的身上刮过,将气息送到了魏幼婷的鼻间。
那是一种略有些……浓烈的骚-臭味。
魏幼婷忽然想起来,说是这人间总有许多的贫苦人家,住的地方甚至比不上她魏国公府的茅厕,也没有常年沐浴的机会,故而身上的味儿重的不得了。
如此一想,她感觉自己仿佛立刻就能看见那老婆子头顶发间跳过的跳蚤。
察觉到她的脚步停了,那啰嗦着分散她注意力的弓着背的老婆婆也停了步伐,回头问了她一句:
“姑娘怎么不走了?”
魏幼婷想到自己去老婆婆家中留宿的场景,脸色都变了变,许久才回了一句:
“无、无碍,婆婆接着走便是了,我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她不好将自己的猜测和洁-癖表现的太明显。
然而她这幅姿态落到那个老人家的眼中,就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踟蹰着不想跟着她继续往前。
那老太婆原本背着手往前走,这会儿却是“哼”了一声,耷拉的眼皮子抬了抬,露出了一双精光乍现的眸子,再张嘴的同时,她的身形已经作出了变化:
“既然都已经让你看出来了,那么——”
“为了报答救命恩人的情分,姑娘你的命,就借我一用吧!”
说话间,那老婆婆身形往下蹲,竟然从人变成了一只皮毛带着野黄色的狐狸。
魏幼婷被这出大变活人的戏码震住了,浑然不知这一切如何急转直下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她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在她往后退一步的刹那,那狐狸已经亮出了尖利的爪子,化作一道黄色的闪电,以她难以捕捉到的速度,朝着她扑去!
魏幼婷吓得呼吸都忘了,见那狐狸-精往自己的方向而来,登时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她听见了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魏幼婷睁开一条眼睛缝偷偷看了看,发现那狐狸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的面前,身下流出一滩血迹。
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魏幼婷发白的脸色变了几变,先是后怕,随后是腿软,最后又转变成狂喜——
“你在的!你一直在是不是!”
“你出来啊!”
她在原地转圈,崴到的那只脚只敢轻轻点地,但被裙摆遮住的脚踝已经肿起很高的一部分。
在暗处的那蛇妖瞧见她这会儿满身脏污,眼底却晶晶亮,无比雀跃的模样,不知为何,竟然真的现出了身形。
魏幼婷见到她出来,蹦跳着就要往她的身上扑去——
却被那蛇妖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唯有神情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之前忘了与你说,这山林中灵气充足,皆是山精妖怪,你一介凡人在此久留,实在危险。”
“我送你下山,从此后,你我再无因果。”
那黑蛇讲出这话之后,自觉用凡人的话来说,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然而听在魏幼婷的耳中,却是格外的刺耳。
她脸上的高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沮丧、失落、与难过。
魏幼婷垂着眼眸,问她:“送我下山?这人间都是那皇帝的,怕是我才出现,即刻就被官府捉拿,打卖成官-妓了。”
“横竖都是死,你还不如让我死在方才那个狐狸手中。”
她知道自己的小命不好保,然而却也无意让那杀自己爹爹的狗皇帝再舒心一把。
听了魏幼婷的话,那黑衣人忽然笑了,脸上的笑意带了些许嘲讽的意思,就在魏幼婷不解其意的时候,那黑蛇骤然在她的面前,身形一转变成了一条硕大的,扬起上半截身子,能比旁边的大树还高的一条黑蛇——
那黑蛇有着一双凶残的黄色竖瞳,鳞片在日光下闪闪发亮,每一片都像刀锋般锃亮。
盘着身子的黑蛇吐着信子,俯下身来,视线与神识,皆仿佛锁定猎物,朝着那个几乎怔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小姑娘而去。
“哦?我竟不知你胆子如此大,连妖怪都不怕?”
“死在妖怪手里,让你觉得舒服的话,不如我来成全你,如何?”
那黑蛇知道这魏幼婷伶牙俐齿,不过是说些狠话让自己不丢下她。
看,如今她不过是变回了原形,就将这小姑娘吓得脑子都转不动了。
硕大的黑蛇眼中有讽刺意味一闪而过,待到发觉魏幼婷眼珠子都不错一下,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之后,黑蛇调转了脑袋,往远处看去,准备从自己这回短暂的历练场景里找个合适的地方,能让小姑娘多藏几年。
她还在思索时,忽然察觉到一道微热的温度贴上了自己的鳞片。
蛇类本是冷血动物,温暖全靠晒太阳,随着外界气温变化而变化——
可想而知,那道贴上来的温度让她有多么震惊。
黑蛇低下头,见到魏幼婷白着脸,闭着眼睛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尾巴,明明吓得手中动作都不太听使唤了,她却偏偏还要用全身力气去抱着那黑蛇不让人家走。
黑蛇:“……”
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人一蛇就在那林子里僵持了许久。
……
“爹爹,我与师兄之前是往这边走,遇到了一个宅院,还未等到进去,就看见了一条蛇。”
就在秦唱晚与沈望仍然陷在那魏幼婷与黑蛇的相遇画面中时,林潇湘已经重整旗鼓,带着自己的亲爹到了这秘境里头。
她这才发现,原来修为越高的人,到了这里头之后被压制的越厉害。
她是金丹,还不怎么明显,而她的爹爹竟然直接从大乘晚期的气息,被压成了炼气左右的实力。
林潇湘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个‘落红境’如此可怕,还好她这一次是跟自己的爹爹来。
想起放行的那个小动物,林潇湘一边跟亲爹告状,一边在心中思索着一会儿到底要如何躲过变成蛇的尴尬危机。
林奕如今修为虽被压低,却终究是大乘期的实力,比起其他人而言更厉害许多,便是如今,他就已轻哼一声:
“境界压制?”
“不过是一片混沌钟碎片,竟也能让她驱策至此,压下我的境界,怕是不想让我拆除这府宅上的幻境吧。”
说话的时候,他眼中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强大如林奕,很难理解那些同层次强者们这种动手时存在掣肘、堪称小心翼翼的想法,这让他觉得弱小极了。
想到这里,林奕已经在心里对这冷酷的黑蛇妖嗤之以鼻——
他丝毫不惧怕境界被封的拘束,登时就从自己的灵囊袋子里拿出那些威力可怕的符箓,不要钱似的朝面前这奇怪的府宅院子丢去。
黑色的符箓从他的手中离开,却并不一拥而上落在同一处,反而从他手中脱离之后,就自动分散到府宅的八个方向。
蓝色的光芒从八个方位的符箓中冒出来,如亮蓝色的电光,陡然从地上牵引至半空,汇聚成了一个将宅院笼罩的巨大牢笼。
林奕从眉心抽出自己的剑,右手双手合十,朝着那府宅上方的迷雾中挥去——
不多时!
整个‘落红境’的天空中响起了闷闷的雷声。
听见这动静,恰好从回忆中走出的秦唱晚与沈望对视一眼,同时道:
“有人!”
这秘境中,不止他们两人。
秦唱晚抬起脑袋,认真听了一会儿,神情里有了些许忧心忡忡地意味:
“这是我门中的阵法雷符,威力至少也是地级以上。”
符箓和法器的划分级别,与功法是一样的,这雷符是地级,造价十分昂贵不说,还不在九洲内大范围流通,唯有与灵宝门关系不错的门派,能够在每年的交流会上得到他们的馈赠。
发觉对方如此大手笔,沈望立刻联想到这人的身份不一般,不是大门派的核心弟子,便是真正来了个大人物。
他立刻问秦唱晚:“你可知这雷符的阵法范围?”
秦唱晚低声道:“这雷符是我门派一师叔冒着天大的危险,借修士劫雷所制成,阵法所成后,符箓范围内,皆是天雷发作区。”
沈望拧了拧眉头,不知道这究竟是前来探索秘境的道友遇见了什么为难,还是对方本就是走的暴力流路线。
同样听见这动静的,还有两人——
花白禾与星隐。
她们会进入这个秘境,完全是因为星隐自从来了这世界之后,在之前与其他门派的见面过程中,用了点特殊的追-踪手段在林潇湘和林奕的身上。
发觉这二人往一处秘境而去,星隐抱着不能养肥了敌人饿死了自家徒弟的想法,在花白禾一觉醒来之后,以出门看风景度蜜月的要求,拉着小徒弟也赶了过来。
雷声响起的时候,星隐正在跟花白禾说自己所知的这秘境的事情:
“后来,那凡人一路缠着那位妖修,磨的她真教了那小姑娘几个术法,那小姑娘学成个半吊子,就回到人间找帝王复仇去了——”
“轰隆隆……”
星隐的话被这动静所打断,抬起眼睛看了看天空,自动收了自己的话头。
花白禾在旁边吊着一颗心,跟追故事连载的系统一块儿在内心抓耳挠腮:
“后来呢?”
后来那凡人大小姐怎么了?是报仇成功了,回到山林中与蛇妖修炼着,双双成了神仙吗?
星隐看着天,忽然轻轻哼出一声笑,目光落了下来,看向遥远的前方,像是能直接穿过迷雾,见到尽头发生的事情。
“九天雷符,可真是大手笔啊。”
因为她之前的渡劫太过声势浩大,甚至隐约将她的冰肌玉骨体,淬多了一层雷光在外头,星隐如今对天雷的领悟,反倒超出了一般的修士。
花白禾眼中冒出了一个问号:“?”
星隐笑了笑,抬手将她拦腰抱起来,顷刻间消失在了原地。
原地的泥土面上,留下了一道焦黑色的细细痕迹。
……
待到两人再出现的时候——
那天雷阵法的半空中,竟然凭空站了个人在那里。
那人神情冷淡的很,直直地看向林奕所在的方向,明明隔了老远的距离,林奕依然能看到她眼中浓烈的怨恨。
随后!
那女修抬起手,朝着天空中已经电闪雷鸣哗啦作响、几乎密布深蓝色电光的那个电网伸出了手,手背上冒出了青筋,五指成爪,朝着天空中那遇强则强的九天玄雷阵法直直抓去!
霹雳的电光陡然大作,仿佛能将人的眼睛直接灼瞎,境界稍差些的林潇湘便是直视也不敢,可见它的威力。
隔了老远,依然能听见那不详的滋滋声,让人难以相信那修士竟然能徒手扯开那几乎覆盖整片天空的、密密麻麻的雷网。
响彻天际的“滋滋”声发出爆响一声,显然是已经和那修士接触了!
林奕一直睁着眼睛看着那一幕,在对那修士刮目相看的同时,不禁有些疑惑:
这位看着像是这秘境中的守护者,听说这‘落红境’的妖修实力强大,这位竟然已经强的轻易不露出本体了吗?
林奕想起自己听过的一些事情,说是妖修们哪怕是修炼成了人形,在战斗的时候也还是习惯用本身的形态,这九天玄雷阵法竟然还无法让这妖怪露出本形,可见对方的实力很强——
但是,既然有能力毁掉这个阵法,为什么还偏要闯入其中呢?
就像是……很在意这个幻境似的。
想到这里,那几乎在耳边炸-响的电光声音忽然消失不见。
落在八个方位的符箓自动从地面上脱离,本身自动燃烧起来。
而站在半空中的那个用一击直接毁掉阵法的修士……
手臂却已经是枯瘦的焦黑色。
她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痛,在解决了那个阵法的同时,看向林奕,半晌才说道:
“我‘落红境’向来只允许有情有缘之人进入,避开九洲,与阁下井水不犯河水,缘何阁下不请自来在前,对我‘落红境’肆意破坏在后?”
林奕眯了眯眼睛,因为看不透她的修为,于是面上先装出了一副礼貌的模样:
“久仰宴情大仙之名,今日误入此处,实乃林某的罪过。”
“我观这处迷雾重重,林某见识短浅,一时无措,这才惊扰了大仙,林某深感惶恐。”
听见他的话,半空中的人面上浮出几分冷笑。
他究竟是不是误入,是被这秘境中的东西给吓到了,还是本来就搞破坏,自己还能看不出来吗?
那女修扬了扬脑袋,不悦道:“那么,还请二位修士离开,我必定会叮嘱看门的两个小辈,让他们下回看清来人再放入。”
林奕:“……”
林潇湘有些着急地暗暗扯了扯亲爹的衣裳。
这次离开之后,他们还不知道下次要怎么来了。
林奕察觉到她的动作,面上的微笑半点没变,仍然是拱了拱手回道:
“如此怕是不妥,林某此次前来,是想问前辈借一宝物。”
半空中的人听见他这句不客气的话,当即变色,愠怒道:“是何宝物?”
“敢问前辈,伏羲大神留下的混沌钟何在啊?!”
林奕问出这问题的时候,神念已经指挥着之前飞上碧霄的剑回转,从半空中陡然往下落去,笔直地朝着宴情而去!
此刻,藏在暗处的花白禾正抱着星隐的脖子,偷偷用眼神问她:
他怎么敢主动和这秘境的主人动手?不是说这蛇妖是个已经过了渡劫期的散仙吗?
散仙都有近乎与仙人的实力了吧?
为什么林奕一个大乘期的都敢跟人动手?
星隐看出半空中那人的实力有异,却也不急着跟花白禾解释,对上她那双潋滟的眼眸,只抱着人亲了上去,唇贴唇,轻轻地示意一声:
“嘘。”
按理说九天玄雷阵法对散仙来说应该是不堪一击,为什么那位散仙前辈居然会因此受伤?
星隐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一件事:
蛇族的修炼功法听说有自己的特色,在快要蛇蜕的时候,本身的实力将会下降。
也许这会儿正好遇到这位前辈的实力变化期?
星隐亲着怀中的芳泽,脑子里也没停,在想这林奕可真是狗-屎-运。
她略一走神,却反被她心爱的徒弟咬了一口,唇上顿时有些麻麻的痒。
星隐睁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胆大包天敢咬师父的小徒弟,却发现凝光小朋友只是对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口型回她:
谁让你分心的!
略略略!
看着那粉色的小舌头调皮地动啊动,星隐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只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与林奕战成一团的宴情那边,然后借着两人隐没身形的便利,抬手将小徒弟的脑袋摁到自己的跟前,结结实实地亲了上去。
花白禾被她高超的技术亲的找不着北,只顾跟系统迷迷糊糊地叹一句:
“过了这么久,她居然都没有退步……”
系统:“……”
看着面前在一块儿的两团少儿不宜的马赛克,系统发了一张表情包以表示自己的心情:
“【感到鸭力.jpg】”
图中有一只鸭子在水面上浮着,另一只鸭子则是滴水不沾,两只橙黄色的脚丫子大咧咧地踩在它的身上。
但花白禾却半点都不体谅系统的艰辛,兀自以口技同星隐大战了三百回合,直到这般挑衅惹恼了对方,让人掠尽口鼻间所有的气息,将她肺里的每一个肺泡都染上自己的气味,才松开已经在怀中晕晕沉沉的人。
星隐好笑地看着她,亲昵地用鼻尖去蹭花白禾,目光里都是放肆的笑:
亲两下就这样不行了?
届时一块儿双修,这小娃娃还不得抱着她哭求?
想到那画面的时候,星隐有一个瞬间十分不想管林奕的事情,干脆做个不讲道理的大佬,直接抱着自己的人回宗门逍遥,岂不快活?
花白禾还不知道她的打算,只担心自己的喘气声引来旁人的注意,干脆抱着星隐,把脑袋埋在她的衣料中,肆意地呼吸着。
星隐抬手摸着她的软发,重新将注意力挪回到场上——
不知为何,那修士直到最后都没有用出自己的本体,只用人类的形态与那林奕硬刚,甚至逼得他使出了五岳剑法中威力最强的一式!
泰山剑法!
泰山剑法出,可号令五岳,五岳为天下山川主,这一式出,整个秘境里的土壤都在为之震动。
尔后!
无数的砂石图土壤从地上升起,汇聚到半空,慢慢变成一柄尖锐土色小剑的模样,尔后逐渐扩大,变成一人高、一山丘高……
眼看着原先坐落于此处的幻境都要跟着崩塌,化作那林奕虚空巨剑的组成部分,与他战的另一人脸色剧变,登时抬手朝着地面上轰去!
一股可怕的压力从地底升起,当被那压力所笼罩的刹那,被压住境界的几个人境界都随之一松,林奕能够更好的释放自己的力量!
而秦唱晚和沈望,则是直接暴露在了众人的眼中。
花白禾诧异地看向沈望所在的地方: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那村子里暂住小屋子的秘道中找到自己的机遇吗?
别说是花白禾,就是星隐都愣了一下。
“林奕老祖?”
见到那五岳剑法凝出的巨大土剑,沈望下意识地出声喊了一句。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女修已经召唤出了一个带着金光的青铜色钟鼎,上面飘动的符文、包括它出现时带给在场所有人的压力,都让人能够清晰感觉出这先天灵物的厉害之处!
林奕看着对方被他逼出混沌钟,眼中登时更为肃然!
他抽空看了看下方的两人,而后漠然地移开了视线,指挥着头顶的巨剑朝着对方的方向攻去。
他知道,这混沌钟只是假象,真正的先天灵物,他可能只看一眼,就已经落入对方的操控中了。
巨大的山川精华凝成的泰山剑,竟也不同于它本身的厚重身躯,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朝着那宴情所在的方向攻去!
沈望和秦唱晚见到两位大能在战斗,自然不肯充当被波及的人,赶忙往旁边的方向跑。
混沌钟碎片不再用来压制众人,故而两人此刻都能够将自己本身的实力发挥出来,在避开被波及的过程中,沈望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
他顺着看了过去,见到的是林潇湘那若有所思的眸子。
半空中,林奕与那宴情战的如火如荼,地面上,林潇湘带着笑容朝着沈望和秦唱晚而去,笑着说道:
“剑阁,林潇湘——二位是灵宝门的秦唱晚师姐,还有合欢宗的沈望师叔吧?”
秦唱晚听见剑阁的名声,倒是跟着释放出了善意。
唯有沈望不知为何,觉得这林潇湘让他很是不舒服。
隐身在旁边的花白禾见到林潇湘往沈望的身边靠去,也觉得格外难受,满心都只有一句话:
辣鸡女配,莫挨男主!
挨了也不会让导演给你加盒饭的!
正当时,与林奕战得正欢的女修对她们俩所在的地方传了一句:
“二位还打算在旁边看到什么时候?”
经她一提醒,林奕也分出心神注意着这边,待见到星隐从旁边走出,顿时计上心头:
“星隐道友!”
“若与我同拿下这妖孽!此间法宝,你我二人共有!”
听见他的话,那个拿着混沌钟的女修士朝着她们俩所在的方向看来,神情中更为戒备了几分——
当然,这戒备主要是针对星隐。
听见他的话,星隐只是略扬了扬唇,对林奕回道:
“实不相瞒,林道友,我来此为寻一徒儿,这六界交流会眼看着到了需报名的时候。“
“何况,我看这‘落红境’之主非妖邪之辈,林道友,恕我不能相助。”
说完,她倒是真像只来找沈望的,在他惊喜地喊“师父”的声音中,星隐抬手就带着几个人出了秘境,倒像是对此地毫无留恋的样子,似乎对那混沌钟一点都不感兴趣。
托她的福,秦唱晚也得以从这莫名其妙之处离开——
毕竟秘境的支撑之本被宴情给取走,自然也没有了对其中修士的种种约束。
找到了出口的方向,星隐要离开可谓是轻而易举。
然而出去之后,沈望却与秦唱晚对之前历经的那些场景很是念念不忘:
“这宴情妖修的洞府,虽处处惊险,却与其他秘境不同……”
比起考验他们的本事,用看回忆的方法奖励他们过关,更像是一种……
分享?炫耀?
沈望不知“秀恩爱”这一词,只大略往这方面猜了猜。
星隐听了他们的话,并不回答。
不多时,秦唱晚到了去灵宝门的分叉口,半路与他们拜别,花白禾看了看沈望脑袋上明晃晃的那个进度‘5’之后,心中舒服了许多,对于刚才在秘境中的一些事,她可以再憋一会再开口问。
……
回到宗门。
等到沈望禀报了在秘境中的相关事宜,花白禾终于等到了和星隐独处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拉着星隐偷偷问:
“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星隐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她往床边走,口中说道:“放心吧,那宴情……虽然实力不似散仙,但也绝不至于输给林奕——就算他有底牌,也无妨。”
“我们本来就是去防着他得到什么好东西,不让他给你师兄莫名结下梁子,如今发现沈望恰好在里头,将他顺手带出来,也是不错了。”
花白禾想了想,也是,只要沈望能平平安安地跟秦唱晚成一对,那些上辈子的孽,不撞上也罢……
只是,她们一定要让沈望在撞上之前,拥有十足的自保能力。
花白禾说话的时候习惯靠近星隐,并没发现自己这会儿已经随着对方的动作往床边挪去,还在思考秘境的事情,对没听完的故事耿耿于怀,想了想又开口道:
“那个宴情与魏……魏幼婷的事情,我还没听完,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说到后者的名字时,花白禾不太熟练的卡了卡。
星隐环住她的腰,细细地感受她腰身的线条,听见她提完沈望还不够,还要问一个根本不认识的蛇妖,于是顿了顿,才回到:
“知道。”
花白禾期待地看着她。
星隐皮笑肉不笑地将她往旁边的床铺上一推,压上去的同时问道:
“知道在听睡前故事之前,应该先做什么吗?”
花白禾试探着回答:“先洗澡?”
星隐:“……”
她面无表情了半天,回了一句:“是应该洗澡。”
说完,她看了看有舒舒服服的床不要,非要让自己抱去露天温泉的小徒弟,嘀咕了一句‘这可是你自找的’,于是横抱着某个人一步跨入了后山。
水雾朦胧中,有个声音晕晕沉沉地问了一句:
“双、双修吗?”
“等等……这不行,师兄……师兄还在……”
另一人答道:“知道他在,你就小声点。”
“呜呜呜……不不不……我想不起来功法了……你等一等啊呜……”
“想不起来?那你想起来了我再停?”
※※※※※※※※※※※※※※※※※※※※
啊啊啊啊我以为今天就可以让这个姓林的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嗯……看来还要等一等!
哎,因为wuli沈大佬上辈子够惨了,所以这辈子不想让他动手把林家父女弄死,他应该害羞地去谈恋爱!所以你们同意我们借一下大佬们的手去扫个垃圾吗!
*
又及,你们有没有人猜一猜这个秘境的真实故事?
猜中有奖哦?
大概猜也行哦?
这是一个我超喜欢的绝美爱情故事,我一定要写完它hhh!
感谢你们愿意支持我在故事里写故事!
爱你们!
今天继续抽红包!么么么么!
上次的我这就去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