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年货,章时年开车送他们父子两个回山上,没几天就要过年了,镇上的很多店铺都关门了,街上看着比以前冷清不少,章时年直接把人送到胡同口,车子一停下,吨吨就打开后车门,拎着爸爸新买的糯米团跑回家了,陈安修刚要跟着下去,章时年倾身过来,带上车门,半压住他说,“今晚,我就回北京了。”
“哦,快过年了,你也该回去了,我给你拿点家里的山核桃带上吧,春天包的那个山头结的。”
“不用了,家里什么都有,你就没有想和我说的话吗?”
“一路顺风?”他说完这句话,发现章时年的目光就是一变,压在身上的重量也加大了些,他马上举手做投降状,“难道你有话想和我说?”
章时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轻声说,“安修,咱们试试吧,我这次是认真的。你对我也不是没有感觉不是吗?”
“怎么可能?”陈安修立刻否认了,不过在章时年若有实质的目光下,这句话显得有点底气不足。
“我不是现在就逼着你要答案,答应我好好考虑一下,过完年,我再来看你。”
☆、43
章时年已经走了三天了,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即使房门关着,陈安修也能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一股炸肉的味道,最近难得失眠,都是因为章时年临走的提议。抛弃其他的不说,章时年这个人也算可以,自己和他在一起,感觉也挺自在的,而且这人和吨吨相处也不错,如果是个女人好了,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疑虑。可惜他是男人,世俗的压力他可以不计较,但家人他不能不在乎,爸爸就是再乐观,也不会同意这种事情,天雨,天晴如果知道了,该怎么看他这个哥哥,最关键的是妈妈那一关就过不去。
想来想去,想得头都大了,陈安修将手里的银行卡抛上又抛下,同样头疼的还有这笔钱,如果章时年不再回来,他还能抱着不要白不要的心态把钱留下,现在人都回来了,他再拿这些钱就有点烫手啊。
“大哥,你一个人闷在屋里干什么呢,妈妈刚做好的炸肉,还烫着,你快来尝尝。”陈天晴意思性的敲敲,手里端着一盘子炸肉串进来。
有两个哥哥的身高摆在这里,陈天晴也不会矮到什么地方去,身高接近一米七,皮肤很白,小圆脸,眼睛不算很大,五官单独看没特别出彩的地方,但整体搭配起来还是挺顺眼的,一看就是那种很乖巧的女孩子,事实上也是,她上学时读书很拼,眼睛有三百度的近视,眼镜有时候戴,有时候不戴的,此时鼻梁上就架着一副小黑框眼镜,长头发用大鸭嘴夹别在了脑后,及膝长毛衣,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大红色方格的围裙,脚上穿着的是棉拖鞋。
“今天看着精神不少,睡过来了?”前天下午,他开车去火车站刚把人接回来,说是路上累着了,人也恹恹的,回家吃了两口饭就去睡觉去了,昨天也在睡。
陈天晴把盘子在放在窗前的书桌上,笑说,“咱妈说,再不醒,就直接睡到明年了,炸肉,趁热快吃。每年过年,咱妈才有兴致做这个。”
做炸肉前,肉都需要腌渍一段时间,调料入了味,炸出来的肉才香,陈安修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有点烫,但真的很好吃。小时候过年前就盼望着妈妈做这道个。
“大哥,你先吃着,我和妈再做点。”
“我刚才看着炸了不少了,还没做完呢?”
“还有些鱼和丸子要炸出来,妈说就这一锅油了,不想在费二遍事。二哥带着吨吨说是去市区买灯笼了,到现在也没见人影。”
“不用管他们两个,最近也没下雪,山上的路很好走,他们俩迷不了路。”
“也是。”
*
此时在蒋家。
林梅子和蒋轩的妈妈范琳正在厨房里包饺子,蒋轩的妹妹蒋瑶在自己屋里打电话,蒋轩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听到门上有钥匙响,过来开门说,“爸爸,这么快就开完会了?”
蒋伟明把公文包递给他,脱了外面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就是例行的春节前的布置。哪年都差不多。”看到客厅一角放着不少礼盒就问,“这是要送去哪里的?”
“给梅子姑姑家的。”
“恩。”蒋家不缺这点东西,蒋伟明也不会舍不得,“轩轩,你过来一起坐,我有个事要问你,你前些天在家和我吵,说为了陈家的案子,那个陈安修是你和梅子的同学?”
“是啊。”蒋轩坐下给他爸爸倒杯茶说,“从初中就是好朋友呢,他以前还常来咱家玩呢,爸爸,你应该还记得的,个头挺高的那个。”
从外面的冷风刚进到暖气房中,蒋伟明的鼻子有点不适应,扯了张纸巾拧拧鼻子,想想说,“有印象,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你知道他家里有什么人吗?”
蒋轩疑惑,“爸爸,你今天怎么突然对安修感兴趣了?他和梅子一样,陈家村的,家里除了父母就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他家里有什么比较厉害的人吗?”
“比较厉害的?他大伯陈建明在市中区工作过,但是已经退下来很多年了,他有个四叔在部队上,不过在广州,前年的时候见过一次,好像是个团长。”
蒋伟明摆摆手说,“团长也算不上什么,应该请不动章氏的人替他家出头。”
“爸爸,是不是安修弟弟的那件案子有什么变化?”
蒋伟明点点头,“变化大了,代陈天雨出面打官司的是章氏财团的首席律师,先不提章氏后面的政府背景,光想想章氏庞大的律师团,朱副书记这年恐怕要难过了,对了,他们的律师重新提请新的司法鉴定,直接越过了绿岛市,来的是北京那边的权威,今天开会的时候,张书记话里话外的就警告说,有些同志不要滥用人民赋予的权力,特别包庇家人犯罪行为的更是要不得。我瞅着这话应该是冲着朱副记和这朱副书记面和心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很。这官场上啊,就怕不犯错,一旦犯错被人揪住,有几个能落得好啊。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明年这天恐怕要变变。”
“怎么会这样?”蒋轩虽然高兴陈家终于脱离困境,但这急转直下的情况还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安修什么时候认识这样厉害的人物了?
蒋伟明闭着眼睛,手指在大腿上有规律打着拍子,然后说,“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勤走动走动,去送梅子的时候,顺便陈家坐坐,也不费事。正好过年,带点东西过去。”
蒋轩明白他爸爸的意思,但总觉得这样太势力了吧?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就上赶着巴结?他和安修这么多年的朋友,至于这样吗?
蒋伟明看他那一脸别扭劲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赞同的摇摇头说,“到底是年轻不懂事啊。”
“不是,爸爸,这种事……”
厨房的门没关,蒋家父子俩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在林梅子的耳朵里,听到这里,她擦擦手出来说,“蒋轩,你听叔叔的,这件事就是叔叔不说,咱们年前也应该到安修家里走走的。再说今年陈叔还伤着腿了,于情于理,咱们都是要过去一趟的。”
蒋轩听她这么说,就点点头答应下来,“你也这么说了,我去储藏室里再挑挑。”爸爸在这个位置上,逢年过节的,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上门送礼的。储藏室和车库的东西堆了不少。
“梅子也坐吧,和你姨包了那么多饺子,坐下歇歇。”蒋伟明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他觉得这个儿媳妇比自己儿子成熟懂事,具体表现在很多方面,他们家的家境一直算是不错的,蒋轩从小养成的性子就有点心高气傲,很多时候不懂得低头和退让一步,他现在还在位置上怎么都好,别人总会给他两分面子,但是他也干不了几年了,马上面临的就是退休。到时候谁还能处处护着他,这个儿媳妇就不一样了,懂事,知进退,关键是她的劝,蒋轩还肯听。“这次开会,遇到你们检察长,他和跟我夸你工作务实认真呢,好好干。爸爸在的一天,你和蒋轩都吃不了亏。”
“谢谢叔叔。”
*
陈家的亲戚很多,今年陈爸爸又遇上这件事,上门来看的亲戚就更多了,从年初三到年初十就没断过一天,四叔一家也从广州回来过的年,年三十下午来的,他们最小的堂妹陈天蓝今年才十六,上高一,和天晴经常打电话,网上聊天,关系还比较好,来之后就和天晴挤在一张床上睡,一直到他们年初四离开。
亲戚来了,你不去就是失了礼数,于是作为家里的两个儿子陈安修和陈天雨又忙着去别人家拜年,忙着忙着就出了十五,这年也过得差不多了,年三十晚上的时候接到章时年的一个拜年电话,以后每隔一天就会有一次,这几天又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陈安修翻翻通讯记录,确实没有未接电话,就把手机扔到床上。
“大哥,你是不是在等谁的电话?”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有那么几次,一个电话能打上一个小时,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看那鲜活多变的表情,电话那边肯定也不是陌生人。
“也算不上。”有就接,没有就不接,其实也没什么。
“望望。”陈安修的表情有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