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可颂跟在秦钺的背后往里走,他脑子里一片乱,无意中看见秦钺的屏保照片,觉得照片上的人怎么看都像自己,但随即卫可颂又恍然一惨笑,感觉自己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消息震傻了,看个照片都眼花。
秦钺继续淡淡道:“你为什么被卫方强留了下来,这也是你命好吧,当时褚明洲才出院,把自己锁在家里一个人都不见,老褚家主还没交代完东西就死了,褚明洲刚满十八岁,还残废了。”
卫可颂听得咬了咬牙。
褚家是一脉单传,权力和势力都高度集中,整个褚家的运筹帷幄都握在褚家家主一个人的手里,旁支是不可以插手的。
而且褚家的根扎在首都,背后盘根错节势力很深,尤其是这一代的家主褚明洲,虽然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平时也修身养性住在山林里,不怎么出门,但基本没什么人敢小看他。
但褚明洲一开始不是这样威势极重的人,十八岁的褚明洲清雅矜贵,风度翩翩,不是如今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褚先生。
一个堪堪成年的褚家继承人,还行动不便,这简直就是一块上好的唐僧肉,谁看了都眼馋。
无数的牛鬼蛇神都盯着坐在轮椅上的褚明洲,恨不得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但刚刚出院的褚明洲雷厉风行地压下了所有暗波诡谲,血祭了他父亲两个手下做事情做得“不对”的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把褚家家主这个位置坐得稳稳当当,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甚至忌惮。
一直就坐到现在,成为了无论是谁,都要尊称一声“褚先生”的存在。
这位褚先生生性淡漠,对什么身份的人都不假辞色,唯一特殊对待过的只有一个纨绔少爷卫可颂,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国际大影帝封荼。
秦钺一顿,他抬眸:“那个时候,只有你这个被卫方强宠得无法无天的,敢在卫方强上门拜访的时候,一个人绕过所有安保钻进去,最后还因为找不到出来的路,睡在了褚明洲的床上。”
秦钺声音很轻:“你是卫方强的儿子,按理来说他应该恨你恨到死,但是偏偏阴差阳错,你又不是卫方强的儿子,他可能看着你想起了那个在车祸中失踪的孩子,褚明洲拦下了卫方强要把你送走的举动,要卫方强把你送到褚家。”
“你从此以后,本就应该是喊他褚先生的一只小小金丝雀,一个玩物,一个替代品而已……但…..”
秦钺眼神微动,他微微偏过头看后面又呆又楞地跟在后面的卫可颂,这位破产后可能导致了脑部损伤的小少爷,看着比十几年前都还要呆,显然陷入了理清这些关系的漩涡里出不来了,眼神都是木木的。
秦钺只是看着,他手上的手机被他无意识地收紧,拇指触碰到屏幕,屏保亮了一下。
上面是卫可颂穿着西装和秦玥的订婚照片。
当时秦玥和卫可颂订婚,虽然最后没有成,但这照片还是拍了。
照片上面的卫可颂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脸的面红耳赤和不甘愿,但依旧老老实实地站在女孩子的面前,甚至下意识地替低着头的女孩子遮挡了一下镜头,很有几分少年夫妻的感觉。
女孩子穿着雪白的婚纱,秦玥的眼睛和秦钺的很像,黑曜石一样幽深的质地,专注地看人的时候像一面黑色的镜子,这双眼睛现在正在直直地看着卫可颂,里面倒映着卫可颂茫然又无措的脸。
这个女孩的确每一处都是完美的,除了垂落在她两侧的黑发似乎是因为疾病而有些毛躁,没那么顺滑。
秦钺和秦玥除了那颗眼下的泪痣之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
秦钺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屏保,又关上了,他闭上眼睛轻轻呼吸。
………………一个卫可颂而已。
只是个破产的,长相稍微点的,细皮嫩肉的小少爷罢了。
搞得褚明洲走火入魔,居然生出了和他长命百岁的心思,软硬皆施展,硬是要和卫可颂结婚,逼卫方强把卫可颂八抬大轿送进褚家的门,成为名副其实的褚家主人。
而卫方强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口口声声说什么卫可颂是他卫方强一手带大的儿子,死活都不肯嫁。
一开始是强行和秦家联姻,让卫可颂依靠在秦家的大树下,不被褚明洲得手,结果卫可颂自己捣乱,加上褚明洲背后强势运作,和他妹妹的婚事都已经走到订婚这一步了,也没成。
接下来卫方强就开始和褚家硬刚,褚明洲不愧是褚明洲,弄破产了卫家之后明明直接把卫可颂抓回去就行了。
但这人偏偏没有,他在等。
等卫方强的后手全部出来,等他们这些“大鱼”全部浮上水面,然后再一个一个冷静屠杀。
这位手段不俗的褚先生是要把确保直接把卫可颂关回去之后,要他再也没有能够求助的人,要他一生一世眼里看到的望见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褚明洲要把卫可颂锁在自己的轮椅上。
秦钺缓慢呼出一口气,又睁开了眼睛,忽然轻笑出声。
但谁又不想关死卫可颂呢?
他,褚明洲,卫静临,顾飞白,这里面有谁不是费尽心思做局,想要把这位小少爷困住,想要困住这点他们鄙夷又不屑,但又发了疯地想要的温度。
秦家老宅的大门缓缓闭上,秦钺和卫可颂的面前终于出现了当年管家三令五申不准卫可颂去的狗舍。
狗舍的位置还挺深,卫可颂和秦钺两个人走了十几分钟才看到,是一堆很破烂的尖屋子建筑物,屋顶是红色的,下面的墙被刷得雪白,最外面挂了一个醒目的金属牌子,上面刻着204,因为年代久远摇摇晃晃,晃人眼睛地反射着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