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明两天要去茫翊雪山摘千年莲,后天再写作业吧。
景阳皱了皱眉,说:你估计是没办法去了。
为什么?
景阳指了一下头顶的天空,然后说:我刚刚去接我妹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议论。才知道历代以来,天庭出新神,都会有一段异常天气,神力越大,异常天气所维系的时间越长。听说西边已经开始下暴雨了,而且茫翊雪山上更是暴雪不停,连上去都难,更别说采千年莲了。
西边开始下暴雨了?阮秋平脸色一白。
辰海插嘴问道:怎么了?下雨而已,你怎么这么紧张啊?难道你们家晒的衣服忘收了?
你们先走吧,我有些事。阮秋平匆匆说完,便用瞬间移动术离开了。
阮秋平用瞬间移动来到了后山,可这里正下着暴雨,泥土十分湿滑,再加上他的霉运加持,阮秋平一落地便滑到了深沟里。
阮秋平肩膀重重地磕到了坑底的石块上,疼得呲牙咧嘴。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又从那坑里爬了出来。
他刚站直身子,便看见旁边几棵碗口粗的树猛地被风吹折,砰然倒塌在地。
阮秋平心脏缓缓沉了下去。
这么粗的树尚且如此,郁桓坟上的那棵比拇指粗不了多少的小树苗不知道已经被摧残成了什么样子。
天空像是被砸破了个口,倾盆大雨猛然灌了下来,豆大的雨珠砸在头顶,又顺着下巴接连不断地滴落。
阮秋平紧紧地握紧手,几乎要攥烂手心里的肉。
他真是个废物。
心里的树种不好,坟上的树竟然也种不好。
阮秋平脚步深一下浅一下地快速朝着那棵苹果树走去。
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浑身轻颤着,狼狈地抬起头。
他猛地睁圆了眼睛
在一片狂风大作,暴雨肆虐的世界里。
一株小小的苹果树苗干干净净地伸展着叶子,舒适地徜徉在一片阳光中。
一名白袍男子在那片阳光旁站着,手中持着一把伞,素净的长袍不沾染一丝污点。
听到响动,他缓缓转过身子。
看见阮秋平的那一刻,他唇角弯了起来,眼睛里也漫出了笑意:
阮阮,这是你的苹果树吗?
第45章
暴雨将整个世界铺上一片喧闹,硕大的雨滴砸在地上,砸出一个接着一个的泥坑,泥坑里积了水,重新接纳雨点时,轻盈地像是在跳舞。
阮秋平看着前方正朝他笑的郁桓,忽然觉得整个世界的节奏都缓慢了下来。
原本如同这暴雨一般急促的心情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阮秋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慢吞吞地走到郁桓面前,说:是我种的苹果树,却不是我的苹果树。
郁桓正有些疑惑这句话的意思,却在阮秋平走近时,看清了他身上的狼狈阮秋平没有打伞,没有施水术,也就算了,整个后背还一片泥泞,像是在土里打了个滚甚至肩膀处还隐隐渗出了些血迹,那血迹还将他的那片衣服烧出一团焦黑。
郁桓将伞移到他的头顶,又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你受伤了。
阮秋平转头看了一眼肩膀,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小伤。
他说完,便挣开郁桓的手,走进了包裹着那棵苹果树的阳光里,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棵小苹果树苗的嫩叶。
郁桓在那棵苹果树周围所施的法术只是很小的一片,阮秋平虽然走了进去,可半个身子仍露在外面,肩膀处滴滴答答地淋着雨。
郁桓轻轻皱了一下眉,在空中轻轻画了一个符号,阳光所触及的范围便猛然扩大了三四倍,完完全全地把阮秋平也圈了进去。
阮秋平仰起头,发现这片儿头顶的天空都是蓝的,甚至有微风吹过和鸟语花香的气息像是一小片儿异时空的世外桃源。
好神奇他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紧接着,一团金黄色的光芒将阮秋平的身子紧紧裹住。
阮秋平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变得温暖而舒适了起来,光缓缓散去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变得干净又蓬松起来。衣服崭新地和今天刚穿上时一模一样,头发上更是一丁点儿雨滴也没有了。
是郁桓用了清洁术。
其实这个法术阮秋平也会,只是没有郁桓清理地干净罢了。
阮秋平还没来得及向郁桓道谢,便见郁桓丢了手中的伞,也跟着他走进这片阳光中,低声道:你肩膀上的伤口还没处理,我可以看看吗?
阮秋平摸了一下肩膀,说:只是简单碰了一下,真的不严重,我自己就可以处理。
似乎害怕郁桓真的过来看他的伤口,给他疗伤,阮秋平赶紧给自己右肩上随便施了一个治疗术,然后说:你看,好了!
为了证明自己,他甚至特地大幅度地抡了一下胳膊。
结果刚抡完一圈,他就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郁桓握着他的手腕,看向他领口处,轻声问道:你衣服里面穿的是短袖吗?
阮秋平愣了一下,不知道郁桓为什么这样说,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简单的衣服穿惯了,即便母亲让他参加典礼,穿正装,他还是没耐心一层一层的穿上那些厚重的衣服,就在短袖外面套了层长袍。
郁桓听罢,伸出双手,轻轻地褪掉了阮秋平的衣袍。
阮秋平整个人都僵住了。
尤其是那层衣服从肩膀处滑下来的那一刻,阮秋平看着余光中的那个坟和坟上的苹果树,心里忽然觉得怪怪的。
他有些不自在地轻轻挣扎了一下,却被郁桓有些强势地按住了另一侧的肩膀。
郁桓皱了皱眉。
阮秋平除了右侧肩膀上的伤,胳膊上也十分不乐观,整个手臂处都出现了一道长约十公分的划伤,撩开衣袖。可以看到他右肩上处仍旧是一片青紫显然,他刚刚随手施的一个治疗术,并没有将这处伤势治疗地彻底。
真的只是小伤而已。阮秋平小声说,别看现在这样,其实一点儿都不疼了,而且我刚刚是使用了瞬移术,灵力不足,所以才没彻底根治,我今天回家再治治,明天早上肯定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了,像这种程度的伤,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
郁桓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阮阮,经常受伤,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不在意受伤。
阮秋平看着郁桓低垂的眉眼,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他忽然想起郁桓四十二岁那年,他因为去寻思苦珠,浑身湿透,还带着伤,和现在一样狼狈。
当时郁桓要拿急救箱给他处理伤口时,似乎也是这副表情。
轻垂着眼,微皱着眉,语气温和地数落着他的不在意。
真的是一模一样。
在阮秋平走神之际,郁桓却忽然伸手轻轻覆上了他胳膊上的伤痕。
小心,血!阮秋平慌忙地想要抽走胳膊,却被郁桓紧紧抓着手腕,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地看着郁桓将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放在了他染血的胳膊上,轻柔的白光自郁桓的掌心散出,带着一丝暖意。
郁桓手拿开的那一刻,阮秋平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连疤痕都没落下一点。
而郁桓的掌心,也干干净净的,什么伤也没留下。
这就是成神的力量吗?连他的血都不怕。
阮秋平震惊地睁圆了眼睛。
郁桓帮阮秋平处理好伤口之后,又下意识地想帮他穿上外袍,阮秋平不自在地推开他:我自己来就好。
郁桓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他刚刚的行为其实是略有些过界了。
可奇怪的是,他刚刚帮阮秋平脱外套时,潜意识里却觉得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可他分明没有帮任何一个人脱过衣服。
.
郁桓看向那株小小的苹果树苗:阮阮刚刚说,这苹果树虽然是你种的,却不是你的那这是谁的苹果树?
阮秋平整理好衣服后,往前走了一步,蹲在苹果树苗面前,伸手将树苗底部的泥土又压实了些,说:是一个凡人的。
凡人?
郁桓皱了皱眉,表情若有所思。
阮秋平点了点头,他转头问郁桓说:对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种的苹果树?
郁桓:有件事你也许不知道,为了清净一些,我在这附近有一处住所,所以偶尔会在这后山上活动。我今天早上路过这里时,发现了这株苹果树苗,便猜到是你种的。
阮秋平:你原来见过我吗?
不然怎么可能看见苹果树苗就想到是他种的。
郁桓:见过几次。
阮秋平眯起眼:见过几次?
郁桓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不多,只是路过这里时,偶尔会见到你,因为只在这后山里见过你一个人,所以便猜测那棵苹果树也是你的。
郁桓倒没有说假话,只是故意路过和无意路过,都算是路过。
阮秋平松了一口气。
只是路过,还好还好。
他是真害怕有人知道他一直假借练功的名义,在这后山里消磨时间。
但总是被人偷偷看着也是不好的,阮秋平轻皱了一下眉,十分蛮横地说:后山是我家的地盘,你在这里住可以,但你不能隐身,你要是看见我,也须得让我看见你。
郁桓点了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阮秋平又想起一件事,刚刚蛮横的态度就弱了下来,心虚地说,其实你在这里的那个住所我去过。
看着郁桓有些意外的神色,阮秋平赶紧解释说:但我绝对不是故意进去的,是你那个小宠物鸟引我进去的!而且我绝对没有乱碰过你的东西,只为了沾福气偷拿了你垃圾桶里的两个碎片!真的!
阮秋平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振振有词地说:而且,你原来见过我,却没有同我说,我去过你家,也没有征求过你的意见,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郁桓失笑:阮阮怎么事事都要与我扯平。拥抱了我要与我扯平,去了我家也要与我扯平既然阮阮要同我结为伴侣,便不必事事都分得那么清。
郁桓伸手握住阮秋平的手,笑道:阮阮上次去我家只拿了两个碎片,不如这次再去我家多拿些沾着好运气的东西如何?
阮秋平眼睛一亮:好啊!
要是他有了好运气,岂不是能早点寻到千年莲,早点儿让郁桓恢复记忆了!
郁桓牵着阮秋平的手,瞬间移动到了那处山洞。
这里看起来十分光新,一点儿都不像是三个月都没有住过人的样子。
阮阮有什么喜欢的,可以随便拿。郁桓坐到案桌前,从抽屉里拿出来了几张黄纸。
你要给我写符吗?阮秋平一边逗着鸟架旁那只小鸟,一边问道。
郁桓点了点头:沾了好运的东西也没有好运符来的实在,而且
郁桓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从此以后,我的东西也不会再沾染好运了。
阮秋平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郁桓:封神之后,便可以自如控制周身的气运,所以我今天从入神殿里出来,便将身上的好运封闭了。
为什么啊?阮秋平手中捧着那只青耕鸟,整个人都不可置信地呆住了。
郁桓看着阮秋平,忽然便有些失神。
思绪随着香炉中的青烟飘散,晃晃悠悠地飘转到十多年前。
那天晚上,阮秋平也是这样捧着一只黄色的兔子,盘腿坐在一个石头上,对着兔子絮絮叨叨。
小黄,你知道你有多倒霉吗?我妈今天刚好吩咐我抓点儿什么东西回去吃,你就自己跑到了我面前来了我可是霉神啊,你简直比霉神还倒霉!
阮秋平看着这只兔子,想了一会儿,又说:不过说不定不是你今天倒霉,而是我今天幸运呢既然我今天这么幸运,那么这只可爱的小兔子,你说你是炒着好吃,还是蒸着好吃啊?
藏在树后面的郁桓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手中那本和兔子一起准备好的《兔子吃法大全》,有些紧张地准备走出去搭话。
可他的脚刚迈出一步,便听见阮秋平叹了一口气:诶,不可能不可能,我一个霉神又不是吉神,怎么可能会幸运啊不过说起吉神我就烦,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讨厌的人啊,吉神和霉神你说他生来是不是就是为了克我啊?我们简直就是一个惨烈的对照组。
郁桓抓紧了手中的书,脚步停留在原地。
阮秋平抱着这个兔子,抬头看着天空。
他一直在自说自话,没人应他,便衬得他的声音十分孤寥:
小黄,你说这世界上既然有那么一个被所有人都喜欢的吉神,为什么还要存在我这么一个被所有人都讨厌的霉神呢?
躲在在树后面的郁桓听到这里,缓缓垂下头,转过身子,默默地离开了。
郁桓的思绪逐渐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抬头看向阮秋平,笑了笑,说:
为了不被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喜欢。
第46章
阮秋平:
好气哦。
这就是身为吉神的任性吗?
酸了。
郁桓看着阮秋平的侧脸,唇角浅浅弯了起来。
或许,阮阮已经没有原来那般讨厌他了。
阮秋平将手中的青耕鸟又放回旁边的鸟架上,站在郁桓桌边:你准备写什么符啊?
好运符给你,霉运消退符给你的家人。
阮秋平开心地说:那给我的朋友也写一张吧,就是景阳和辰海,他们的符都快要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