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从许宅扛走了一个奇模怪样的长条铁盒子的消息,并不比范闲提着个盖着大红布的盒子进去并且留下的消息,让李承泽更注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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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必安回到书房的时候,李承泽难得没有再次因为某些消息把红楼丢在一边,还拿在手里一页页翻看着:
“范闲送了什么?”
“一只猫。”
李承泽一顿,从书中抬起头看向谢必安:“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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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据说先前许小姐从世子殿下那里弄了一只白色的小狗送给范府的范若若小姐,范闲这次算是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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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礼……”李承泽的手指摩挲了片刻红楼的书页,而后轻笑了一声:“罢了,礼尚往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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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必安瞥了一眼勾起嘴角的李承泽:“听说许小姐十分喜爱,自收下之后一直抱在怀里不愿撒手。”
李承泽嘴角弧度微微一僵,抬头看向谢必安。
谢必安冷淡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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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李承泽重又低下头,状若认真地继续看书:“……我记得以前朝暮说过许多次……我有些像是只猫。”
谢必安差点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天生冷脸的剑客还是艰难地维持住了自己的面无表情,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
京都城,许朝暮也算熟悉了,作为一个商家女,明里暗里经营着许多铺子,时不时上街去查探一番,偶尔兴致来了也会上街逛逛买些东西。大多数时候身边不是跟着柴藤就是跟着花烛,却也有少数时候自己一个人出门并不带上谁。
今日就是。
但是许朝暮今日的确没有想到,她也能享受跟范闲类似的待遇。
在京都城内遇到杀手。
当然,她一个商户女,在身边没有带上她的八品刀客侍女的情况下,并没有那么被人放在眼里,比不得范闲那边又是攻城弓弩又是东夷城刺客,主菜还是北齐八品高手的档次。
在许朝暮被突然经过看卖艺看得热闹的人群挤着退到一个小巷子里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三个杀手。一个用剑,两个用刀,都有六品的实力。
说起来……也算看得起她了,毕竟她许朝暮除了花烛之外身边没有其他会武的护卫,自己身上也是半点儿真气都没有。
而且,范闲当街遇刺的事情还没过去几天,宰相府内林珙才刚刚苏醒还虚弱地下不来床,宫里太子因为无端指控兄长被禁足才刚刚解除……这么个风口没过多久的时候又弄出了这么一回当街刺杀,实在是够胆量。
也够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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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是谁,许朝暮完全不做他想。
在三个六品高手蒙着面罩看起来防着她的药粉,冲杀过来的时候,许朝暮甚至还有心情去猜,李云睿这次对她动手是忌惮她身边的花烛,是有幸查到深处察觉到她的存在破坏了她和李承泽的合作,还是……单纯地对前次刺杀失败还被林相不念旧情地在朝中针对的事儿,撒撒心里的火气。毕竟在很多人看来,珍馐阁后巷那次针对范闲的刺杀,若是没有及时赶到的许朝暮的那一把药粉,范闲未必能够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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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朝暮坏了李云睿的事儿,连累得她如今朝中的人手被林相针对,又动摇她与李承泽的合作关系。
这么想来,李云睿想杀她,还真是挺应该的。
不过……
许朝暮伸手从身上掏出药粉,也不管是什么朝那三个杀手撒了几把,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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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都没怎么躲。
有人出手,极快地解决了这三人的性命。
出手很快,伤口不大,但……
一时间,这空无一人的偏僻小巷里还是充斥起浓郁的血腥味。
许朝暮看了一眼连杀三人后看着她的,手上的剑还滴着血,脸上带着面具,一身黑衣还罩着黑色披风的男人,微微笑了笑:“多谢。”
许朝暮知道,那是鉴查院的影子。
影子在,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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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没有搭理她的道谢,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到巷子入口,推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过来。
鉴查院院长,陈萍萍。
许朝暮知道他很久了,但真正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老人面带微笑看着她,腿上还盖着一个毛毯,尽管姿态和表情都是温和无害的模样,身上却透出一种难以忽略的气势。
“许姑娘,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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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朝暮行了一礼:“陈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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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萍萍平静微笑,被影子推到了许朝暮面前几步的位置:“遭遇刺杀,险些丧命,又眼见杀人……许姑娘却从始至终,都淡定得很。”
许朝暮也露出微笑:“陈院长过奖了。”
“许姑娘,与范闲交好。”
陈萍萍用的是肯定句,自然,这点京都内不少人都知道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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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今日能见到陈萍萍许朝暮反而不太惊讶,以她如今跟范闲的关系,加上她跟李承泽的关系,陈萍萍不关心不调查才不正常。而她早些年能够躲过鉴查院的耳目多是因为低调,没有被他们重点关注,而一旦被陈萍萍上了心,她可不觉得他会什么都查不出来。
“我与范闲,一见如故。”
“听闻许姑娘还对二殿下一见钟情。”陈萍萍平静地看着许朝暮,脸上还是带着微笑的:“许姑娘本事非寻常能比,这些年倒是鉴查院疏忽了。如此手段,实在不凡。只是……许姑娘想拉范闲投入二殿下门下么?”
“不想。”陈萍萍问得直白,许朝暮也答得干脆。
“哦?”
“说实话,陈院长。范闲入京都,种种利益势力,内库,鉴查院,如今还算上林相的朝堂势力,都汇集在他一人身上,太惹眼了,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分量。这样的人先不说能不能被收服,就算他真的愿意投入谁的门下,在陛下和百官眼中,难道……还是好事不成?”
陈萍萍闻言,目光一厉。
“所以,我虽希望范闲能与二殿下交好,做个论诗词谈风月的朋友,但着实不希望他投入二殿下门下,势力太大太惹眼,破坏了难得的平衡制约,不好,这反倒是在给二殿下招惹灾祸。再说了……范闲这个人啊,可不是愿意屈居人下的,他有他的傲气,谁都收服不了他的。”
“……许姑娘真是个难得通透的妙人。” 陈萍萍的表情缓和下来,但看着许朝暮的眼光明显更深了几分:“只是既然看得这般清楚,又为何非要……搅入这滩浑水呢?”
许朝暮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一些:“人生于世,总会有,值得自己去做不理智不聪明事情的人。”
陈萍萍短暂地微怔了一下,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让影子将自己推走了。
陈萍萍离开之后,鉴查院的人无声地出现在小巷里,收拾起地上的尸体。
许朝暮没有多管,抬步离开小巷,鉴查院的人也没有阻拦,甚至没谁看她一眼。
离开小巷,许朝暮左右看了看位置,发现比较起来,这里离二皇子府邸比她的珍馐阁要更近一些,便干脆抬脚往二皇子府走去。
算起来,许朝暮正经上门的次数着实很少,而自从她明面上呆在了京都有了自己的宅子,便也不再如以前那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么算下来,许朝暮定居京都之后来二皇子府的次数,并不比她天南地北四处游走只偶尔回京的时候多。
她到二皇子府的时候,李承泽和谢必安并不在,但府里的人却并没有阻拦让她等候,一路引着她就进去了,甚至在她提出要去厨房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犹豫。
许朝暮是翘着嘴角被人引着走进二皇子府的厨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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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准备晚膳的时候,许朝暮跟大厨要了一些剁好的肉馅和泡好的糯米,便自己寻摸着材料撸起袖子,也不用其他人插手帮忙,折腾起吃食来了。
她只是今天遇见好事,心情不错,才想着来给他做点儿吃的,匆忙之间没有太多打算,也没什么做费时菜色的准备,便借着现有的材料弄起了简单的珍珠圆子。
调味好的猪肉馅儿加上淀粉鸡蛋搅拌,加一些切碎的马蹄增加脆爽口感,用手团成不大的小圆子放在泡好的糯米里面滚,而后上锅蒸熟。
李承泽回来得很巧,许朝暮这边刚出锅正拿着筷子往盘子里面捡,得了府中下人消息的李承泽已经走进来了。
李承泽瞧见许朝暮,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随手拿了一双筷子凑过去,从她手上端着的盘子里夹起一个裹满嫩白糯米的圆子,咬了一口——
被烫得差点儿吐出来的李承泽仰着头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哈着气,略有些艰难地把外面是米里面是肉的圆子吃了下去。
许朝暮端着盘子忍不住笑眯了眼睛:“明明是猫舌头,还偏偏急嘴。”
李承泽略带不满地瞥了许朝暮一眼,筷子又伸了过去,这回不是夹而是用力往下,戳了一起起来,拿到嘴边一下一下吹着。
“珍珠圆子,做起来简单,不过我没在厨房找见先前给殿下的葡萄干,不然还能放点儿上去做装饰。”
葡萄干自然是放在二殿下那儿收着,并不搁在人来人往的大厨房的。
李承泽顿了一顿,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咬了一口吹了一会儿的珍珠圆子,这一回才有功夫细品带着稻香的软糯糯米里面,肉汁四溢的圆子的鲜美味道,有些劲道的肉馅之中还有一口下去微脆又清香的滋味。
又吃了一个,等李承泽用筷子去戳第三个的时候,开口轻声问道:“你今日看来心情不错。”
“嗯,遇到好事了。”许朝暮眯着眼睛笑:“所以过来做点儿吃的庆祝一下。”
“好事?”李承泽吹了几下珍珠圆子,看了一眼许朝暮,递到她嘴边:“什么好事?”
许朝暮抿了抿嘴,凑过去将那个不算太大的圆子从李承泽的筷子头上咬下来,等咽下去了才开口继续回答:“我今日一个人出门,遇到刺杀了。”
李承泽手上一滑,那双筷子掉在了地上。
而迎着他惊讶之后上下打量的目光,许朝暮十分平静地继续道:“被正巧来找我的鉴查院的人救了,三个六品的刺客都死了,那之后还跟陈院长聊了几句。”
李承泽的脸色已经黑了下去,眉头紧紧皱起,身上带着许朝暮并不是第一次见的阴郁之气。
“不过我觉着这是好事啊。鉴查院或者说陈院长盯着李云睿的动作,今日也不是凑巧而是故意坏李云睿的好事。”许朝暮仍旧笑眯眯地,全不受李承泽的低气压影响:“不管他是不是为了替范闲这个自家提司出这口气而给李云睿找不痛快吧,都是很好的消息啊!”
有林相这个老狐狸的手笔,范闲比剧情更早地知道李云睿在刺杀事件里扮演的角色,却又因为没有“真正”的证据被岳父叮嘱要按下不表。范闲也许没有剧情中那么愤恨,但一定更加憋屈。多半是在陈萍萍对他表露善意的时候或许有意也或许无意地透露了那么一些,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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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磨练范闲的陈萍萍不会做太多,李云睿这个敌人他会留给范闲自己应对,但这并不妨碍他这位长辈卡着不会让庆帝不满的界线,给范闲出口气,也憋屈一下李云睿。
许朝暮觉得……
就凭这,下次范闲来蹭吃的,她可以考虑再大方点儿。
然而厨房之内的另一个人,脸色却一点儿都没有因为许朝暮的解释变好,反而有些……
风雨欲来之感。
站在厨房外的谢必安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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