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屈打成招?”孟清国心里已经开始产生了畏惧,他不怕死,但一想到种种的酷刑施加到自己的身上,还是觉得不寒而栗:“你就不怕事后有人向朝廷告发你吗?”
“我有什么好怕,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在朝中的地位吧?而且你是白莲教中人的事实摆在那里,谁也不敢说我做错了什么。对你这等为祸天下的妖人,若不用刑,如何能使天下百姓心服呢?”唐枫轻笑了一声:“所以你要打好了主意是现在招,还是等享受了三十六道大餐之后再招。不过到那时候,你可能就会后悔为什么现在不招了。”
孟清国的面部一阵抽搐,又时阴时晴,显然是在做着激烈的斗争,他也知道唐枫所说的话很是在理,若是自己交到了锦衣卫的那些刑讯高手的手上,只怕想不招都难了,他毕竟还做不到像某些铁骨铮铮的硬汉般视酷刑如无物,光想想那些千奇百怪的刑罚,他就觉得后背阵阵发凉了。可是,他又不敢背叛白莲教,因为他见过了不少人因为叛离圣教而被杀了,那些人临死前的惨状也是让他难以接受的。
唐枫见他的模样,就知道孟清国的心理防线已经快被自己击破了,于是他决定再加上一块砝码,使他彻底丧失掉顽抗的信心。在喝了口茶润了润喉之后,唐枫又说道:“孟清国,河南新郑人氏,有妻王氏,三子,二女,如今皆在新郑老家。孟大人,我所说的没有错吧?”
“你……”虽然唐枫没有明着说什么威胁的话,但他话里的威胁之意却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来的:如果你不肯交代的话,不光是你,你的妻子儿女只怕也难逃乘除!这下,孟清国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他呆呆地看着唐枫,好半晌后才道:“唐大人,你也是读过书,知道礼义廉耻的人,难道不懂得祸不及妻儿的道理吗?”
唐枫用冰冷的目光迎向了他:“对君子,我自然以君子之道;可惜你却不是,所以我只能用小人的手段了。你想着自己反正是个死,只想保住自己的家人,可你想没想过那些因你们而家破人亡的百姓,他们又该找谁讨要公道?你若不肯赎罪的话,我只好找你的家人了!”
在一阵犹豫之后,孟清国终于低下了头来:“唐大人果然是刑讯的好手,居然不动刑就能让我招供,我招就是,只求大人不要将我的妻儿牵连了进去,他们对我是白莲教中人的情况是一无所知的。”
唐枫闻言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其实也是狠不下心来做这种株连的勾当的。不过若真的逼得他没了法子,为了更多人的利益,他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不过现在显然是不用他担负这样的负担了。在将身子坐正了之后,唐枫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莫要想着拿些假的东西来搪塞我,你要知道白莲教的人不光只有你一人在我手上。”
孟清国此时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当然不敢有什么隐瞒了,便道:“大人你请问吧。”
“陶定想要刺杀我的事情你可知道?那个与他在帐中密谋之人是谁?”
“我在前一日就知道了他的打算,那是他以黑鹰给我送来的消息。至于那个和他密谋之人,我却不得而知了,他只说是奉了教主之命行事的。”
“山东的这次动乱,你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还有,白莲教挑起动乱的用心何在?”
“我只是一只暗招,为的就是当事情不受我们控制时挑起他们的矛盾,同时将朝廷的打算通过黑鹰传给我们的人知道。我们白莲教之所以要挑起山东之乱,不过是想起一个头,从而掀起更大的动乱!”
这几个问题,唐枫或是推测,或是从其他人的口中已经知道了答案,对他的不做隐瞒很是满意,便接着问:“山东一地尚有多少人是你们白莲教的人?”
“这个我却不是很清楚了,我只负责将一些官府的动向传于其他人知道,但人员的安排都是陶定所为,他是不会将这一切知会我的。不过我知道在山东的一些村子里尚有不少是我们的人,他们趁着这次的机会也做了不少的事情。”
“你们是凭的什么挑起济南城的百姓出现骚乱的?”
“这个却与我们白莲教没有多少关系,都是那些官员们上下其手,逼得百姓们无法过下去的缘故!”孟清国对这情况最是了解,所以一点都没有犹豫地说道:“我们白莲教能做的只是在火上浇点油,又或是趁火打劫,但要是想将百姓都煽动起来,我们是没有办法的。”
“是因为官员吗?”唐枫其实早就有了这个结论了,这么问只不过是让他证实一下罢了。这时孟清国又说道:“不过事发之前,我们的人还是发现这一点,所以提早就做了准备,让我们的人来到济南城,趁着百姓大乱,官员仓皇出逃的时候洗劫了济南城。”
唐枫叹了口气,知道这次虽然将白莲教在山东的根基给毁去了,但使他们生长的土壤却并没有清除掉,所以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改变这一现状。
第320章 乱之根源
第二天,当一众官员得知了唐枫请他们晚上在巡抚衙门一聚的时候,心里都很是忐忑。他们不知道唐枫从孟清国的口中问出了什么,也不知道在自己的这些人中有没有其他人是白莲教的内奸了,生怕那孟清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随意攀咬自己。不过钦差既然下了请,这些人自然不好拒绝,所以到了掌灯的时分,这些人便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巡抚衙门。
见到在后院处摆开的席面后,众官员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既然唐大人为自己等人准备下了酒菜,应该不会将自己等人拿下了,那就说明自己这些人并没有被他当成是可疑之人。而后唐枫热情的话语,和对之前的事情绝口不提的表现,更让众人觉着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彻底地安心享用这很是难得的佳肴美酒。
不过这其中总有一些精明仔细的人,他们发现了一些异常,因为布政使何大人并没有到场。怎么钦差请大家来他会不到呢?就当大家猜测这一切的时候,唐枫便解释了:“因为何大人他昨天受了惊吓,身体不爽,所以今日就不曾到来。”可随后,大家又觉得今天的宴席有些怪怪的,总是觉着唐枫看自己等人目光有些异样,这让大家都又有些不安地猜测了起来:唐大人将我们叫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呢?
并没有让他们在心里猜测多久,酒到半酣之后,唐枫就将话题从寻常的衙门公务和风花雪月的事情上转了开去,只见他用眼扫过了众多官员之后道:“各位大人,都是在济南和山东任职数年的老人了,可曾见过如今年一般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众人被他的眼睛一看,又听他这么说话,都有些慌张了起来,纷纷摇头道:“我山东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我等也是从来不曾遇到过这么多的事情。”
唐枫道:“那你们可否告诉本官,这些事情是因何会发生的?那些白莲教又为何会能如此顺利地就将我济南一地搅得乌烟瘴气?”
见终究还是逃不脱回答这些问题,那些官员们都很是紧张,过了好一会之后才有人轻声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天灾使然。若不是今年闹了往年都不曾遇到过的大蝗灾的话,百姓们也不会铤而走险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而白莲教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哦?大家都认为是因为天灾的缘故吗?”唐枫不置可否地看向了众人问道。那些人现在只要求有一个可以遮掩过去的借口,既然有人提出了一个看法自然不会反对了,他们只当唐枫也是为了向朝廷有个交代,便纷纷点头道:“不错,正是天灾的缘故,当然下官等不够尽心也是其中不能逃避的原由,还请钦差大人能将我们的苦处上奏皇上!”
唐枫心里发出了一声冷笑,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些人还想着推委责任,居然想着将一切都推到了天灾上面。而他们所说的自己的责任,想必也是有着后招的。果然紧接着又有人道:“不过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只是遵上命行事,都是巡抚毕大人和知府海大人……”
不等他将话说完,唐枫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按着你们的意思,是因为毕、海两位大人在面对天灾时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才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了?”
“不……不错!”几人在相互看了一眼后,艰难地点头道。同时他们心里也很是奇怪,唐大人明明之前已经收下了他们的欠条了,怎么这时候却又将事情给翻了出来,难道在得知事情与白莲教有关之后,他改变了主意吗?现在没有了主心骨和首领何必昌在,这些人就更为忐忑难安了,只是不断地在心里揣测着唐枫的用意所在。
“哈哈!”唐枫干笑了两声道:“你们真是好本事啊,居然想着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两个死人和老天的身上,难道真的当皇上和本官好欺吗?来人,将本官之前从其他人口中问出来的口供拿与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本官究竟了解了多少!”突然唐枫的面色一沉,大声地吩咐道。
立刻有在一旁的侍卫就将早准备好的一些供状拿了出来,放到了这些官员们的眼前,让他们看个清楚。当看完这些在动乱中落进了唐枫之手,从而交代自己为什么会作乱的供状和那些白莲教在济南城中的富户的一切交代之后,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阵青阵白了。过了良久之后,才有人说了一句:“大人饶命啊!”
这句话将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众人给叫醒了,大家这才纷纷跪在了唐枫跟前,连连叩首道:“求大人饶命哪,我等知道错了!”他们到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之前唐枫收受自己的贿赂不过是想稳住自己而已,只要他将这些东西交上去,只怕自己就是个抄家灭门的结果。
唐枫冷冷地看向了他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你们当日在上下其手贪污纳贿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有这一日吗?在百姓们深受蝗灾而希望你们免去税赋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想着饶了他们呢?”
“我们……”众人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唐枫了,不过他们总觉着事情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唐枫大可不必将东西拿与他们看,直接将他们拿下也就是了。“一定是因为大人需要我们重新将济南和山东治理好,才会给我们一个机会的。”有那心思活络之人,很快就找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便说道:“大人你有什么吩咐,要怎么乘除我们,我们都认了!”
唐枫淡淡地一笑,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将整个山东的官员都换个遍,就算真能做到这样,也不能保证那些新换的官员是一心为民的,所以他索性就让这些犯了事的人继续做下去,不过自己却得给他们套一个笼头。所以在等了好一会儿,给了这些人足够的压力之后,唐枫才慢慢地开口道:“要我饶过了你们也不是全无可能,不过有些事情你们却得如实答我。”
“大人请问,我等一定知无不言!”一见唐枫果然有松口的迹象,这些人忙不迭地讨好着说道,生怕自己回答地慢了惹来唐大人的不满,到时候可就完了。
“本官问你们,为何在山东境内发生了这么大的蝗虫之灾,你们却全不向朝廷禀报呢?要知道遭遇了天灾是理当减免税赋的,又不用你们拿出钱来,你们怎么就宁可这样呢?”
“大人你是有所不知了,这一切都是那考成之法的缘故。万历初年张居正定下了考成法,事后却受到大家的抵制,不了了之。可到了近两年,魏公公当政之后再次将之推行了下去,他明文规定,无论一县还是一州,那里的官员的升迁都看他为官三年为朝廷所献的税银为准,只要少了三成以上,就是差等,轻则降职,重则就地免职还要拿进京去。”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魏忠贤在背后做下的孽啊,我说山东一地遭遇到了天灾怎么就不知道安抚呢?”唐枫心里一阵叹息,不过他的面上却是没有一点波澜,继续问道:“就当你所说的乃是实情,税银一事略过不提。可据那些乱民所说,除了这些交给朝廷的税银之外,你们还曾向他们征收一些其他的税银,这些可不是朝廷的意思了吧?”
“这个……”在犹豫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有人鼓起了勇气回答道:“那也是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定。乃是因为我等接到上面的命令,让我们在曲阜为魏公公建一座生祠,那祠堂的规模很是浩大,非有数百万的白银不能建成,为了完成这个工程,我们才不得不增收了一些税银。”
这事唐枫听那几个富户曾提起过,现在倒也相信了他们的说辞:“又是因为要讨好那死太监才苦了老百姓,看来他已经成了百姓的噩梦了。”在思索了一下之后,他又问道:“这是朝廷发明文的命令还是你们自作主张?”
“这是毕巡抚和何大人从一些京城的好友那得来的消息,说是现在京中和其他几个省已经树立起了不少魏公公的生祠了,魏公公对此很是满意,还提升了一些人的官职。毕巡抚他们为了能再进一步,进到京里为官,便也打算在孔庙的边上为魏公公建一座生祠。”既然事情都已经说了,就索性全说出来。当然这人也有着扯虎皮的意思,就因为唐枫也是京里的官员,知道他不敢得罪魏忠贤,才什么都往那靠。但他所说的也有八九分是真实的,所以倒也没有像说谎一般有什么局促的表现。
唐枫也看的出来他所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便在心里冷笑道:“这个魏太监还真不拿自己当平常人,居然敢让人在各处立生祠,就连孔子的旁边都敢占了。”不过很快地,他又说道:“我想你们在其中也没有少拿银子吧?”
众人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这是事实,若不然的话他们怎么会如此上心呢?毕竟建了生祠之后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升官的待遇的。唐枫却也只是随口一问,为的是给他们更大的压力,倒不是想抓他们的这个把柄。所以他很快就转换了问题:“虽然你们所说的一切都是实情,不过我却还有一件事情要说与你们知道。此次山东的事情太大了,不是那几个死去的官员能够担下来的,你们中必须有人遭殃!”
第321章 替罪者
场上虽然有着数十名官员,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他们全部静静地听着唐枫的说话,他们也知道唐枫所说的是事实,之前他们所认为的一切更多的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只归咎于那两个死去了的官员的话,朝廷是不可能相信。
唐枫一面说着话,一面打量着众人的表情,他看到众人都好似一脸的忐忑,生怕这个时候自己要拉他出来作为替罪之人。所有人都相互看着其他的同僚,面上露出了警觉之色,这毕竟是身家性命攸关的事情,可容不得有半分的马虎啊。唐枫继续说道:“不过本官也可以理解你们的处境,有些事情你们做了也多是迫于形势,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不得以而为。不知我所说的可对?”
见唐大人突然松了口,众人原来很是紧张的神情也松懈了几分,忙都点头道:“大人说的不错,我们也是受上面的压力,无奈才做出那些扰民之举的,实在是……”他们一个个地都说着几近相同的话,好象他们真的都是冤枉的一般。唐枫在那静静地听着,似乎也很认同他们的说法,这让这些人都产生了一个错觉:莫非之前唐大人这么说只是为了吓唬我们?又或是为了给朝廷有个交代,不得不做做样子?对了,我们好歹送了他这么的银两,他也不至于完全不要这些东西。想到这一些,众人的面色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了。
“但是,”就当众人以为这不过是循例而为之时,唐枫却又抛出了一个让他们心惊肉跳的词来,见大家再次看向了自己,唐枫才继续道:“虽然如此,你们却还是有罪的,不过并非主犯,而是胁从,所以本官可以代你们向朝廷求情,让你们待罪立功!”
“大人说的是,我们都是有过错的,的确应该向朝廷请罪!”这些人也不是初到官场的新丁了,很快就看出了唐枫的真实用意,既想显出他的作为,又要保证这些人的位置,那就只有用这一招了。大家对上书请罪也并不抵触,它比真的定罪可要好多了,便纷纷应了下来。
“既然你们都同意了本官的意思,那本官问你们,此次事变的元凶又是什么人?”
“当然就是毕巡抚和海知府了!”有人连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但是唐枫却摇头道:“我早说过了,这两人是不够的,两个死人是不足以让朝中的大人们满意的,也是不可能让百姓们相信的,所以我们还需要活的人来担罪!”
活的人?那不就是在场的这些人了?顿时,所有人的面色再次紧张了起来,要不是这里的人没有心脏病,说不定被唐枫这么一松一紧的搞法有人会病发而死。大家开始拿眼往其他人身上瞄,一旦发现别人看向了自己,他们的心就就是一紧,生怕别人会将自己定为那元凶之一。所以场上立刻出现了各种的不信任,目光一落在某人的身上就连忙移开,生怕那人对自己起了疑心,来个同归于尽。
唐枫在这个时候却好整以暇地端起了酒杯,慢慢地嘬了起来,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现在这些官员人人自危,一心想着就是自己不要有事,这样他们就不会对有些事情多加考虑,而当自己稍后抛出那人时,大家才不会反对。都到了要命的关口了,大家还会想着保其他人吗?不过这一切还得再等等,必须要等到他们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才能用。
席上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许多人的脸上都是阴沉沉的,大家都在猜测着其他会不会拿自己当替罪羊。就当这个时候,唐枫终于又开口了:“各位大人,不知你们以为本官的想法如何?只要再找出一个足够分量的人来和毕巡抚他们一道担此罪,你们就可以胁从和迫于无奈的理由暂时躲过去了。”
沉默了好一阵后,才有人小心地道:“大人能为下官等着想,着实让我们感激,这也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是不知道大人想要什么人来顶这个罪呢?”他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唐枫,他们这才想到这个人选可不是自己这些人说了算的,那还得看唐枫啊。现在只要唐钦差指着一个人:“就是你了!”想必其他人都会随声附和的。大家都在猜测着这个人是谁,同时在想着自己是否一向对钦差恭敬,给他的那点孝敬是否足够。
唐枫的面上依旧带着微笑,慢慢地夹起一筷菜放进口中咀嚼了两下咽了之后才慢慢地道:“你们怎么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今日什么人没有到场,那就是最好的人选了,而论起身份来,他也比你们都要高,足够有说服力说他是主犯之一了。”
众人先是一阵轻松,然后就知道了他所指的是什么人了。今天没有到场的属于山东的官员只有两个,孟清国既然是白莲教的奸细,自然不可能再让他做什么罪魁祸首了,那么剩下的那人就呼之欲出了——何必昌。
“论起官阶,他确是比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要高,论大权也是仅次于巡抚的布政使,若是把一切的罪责都推在他的身上,的确是说的过去的。”许多人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是一直以来这里的人都以何必昌马首是瞻,一下子要将他给推出来顶罪,似乎还真的没有这么大的勇气。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个何必昌可是知道所有事情的人,若真要他顶罪,万一他一疯起来将大家都拖下水的话,可就完了。
“一个个的既不想担责任,又怕这怕那的,这样的人如何能成大事?”唐枫心里充满了鄙夷,但是为了自己的想法能够得以施行,他却不得不继续开导他们:“巡抚乃是一省的官长,他是罪魁之一自然不错,但若是布政使没有站在他那边的话,巡抚恐怕也不可能做成许多事情吧?所以由他来担下第二责任也是很应该的。
“我也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事情,如果本官可以肯定他不会将一切上报朝廷,不知各位大人还敢不敢这么做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大家当然是乐得让人背黑锅了,所以这些人都纷纷点头道:“一切只听唐大人你的吩咐。”唐枫见终于说动了他们,心里也暗自得意,可他却依然严肃地道:“不过此事兹事体大,你们可万不能泄露了出去,不然,你们自己的前程可就全完了。”
“我等自然以大人你马首是瞻,不敢让那人知道此事!”众人信誓旦旦地说道,同时相互间看了一眼,充满了怀疑之色。这正是唐枫所要的局面,因为这件事情,这些人之间就已经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那山东济南的官场就不会再是铁板一块,想要彻底地欺上瞒下是全无可能了。
将这些人都打发走了之后,唐枫才慢慢地走到了临近酒席处的一间房子前,对守在那的人说道:“开门吧。”门一开,唐枫就看到了一双愤怒、绝望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居然就是唐枫刚刚还在提到的那个布政使何大人了。
此时勒在他嘴上的布条也在唐枫示意之下被取了下来,他恨恨地看着唐枫,用嘶哑的声音道:“唐大人,我何某人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要用如此毒计来陷害我?”
唐枫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笑着道:“你并没有在哪里得罪本官,甚至还对我百般的奉承和巴结,我和你没有私人的恩怨!”
“那你还用这法子来坑我?把我坑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何必昌简直难以相信地说道。唐枫脸上的笑容一收:“我和你没有私愤,却有公仇!若不是你这样的人在山东做下一桩桩的罪事,山东会变成这个样子吗?若不能将你等样人绳之以法的话,这天这地,那些死去的百姓都不会安心的!”
“你……”何必昌一时说不出话来,但在呼呼喘了半天气后还是说道:“我承认我犯下了错事,不过其他的人呢?他们也没少做那些事情啊!”
“我知道,他们并不是我所说的那么无辜,他们所做的错事并不比你少。不过我却不可能将济南甚至山东的所有官吏都给换了的,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决心!我能做的就是杀一儆百,拿一个够分量的人来开刀了,而何大人你就是最佳的人选!”
“你……”这下何必昌是彻底地无语了,唐枫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当然不可能再给自己机会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咒骂着唐枫,让他立刻就死在自己的面前。
但是唐枫看上去却丝毫没有被他诅咒的模样,依旧是带着几丝冷笑地看着他:“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们更加不甘心,他们又能怎么办?不过我却有一个可以让你的心理稍得平衡的办法,不知道何大人你想不想听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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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唐枫的用心
何必昌神情复杂地听着唐枫说着话,脸上阴晴难定,只听他说道:“你应该知道济南甚至是山东闹到如今百姓做乱的根本原因在于吏治的败坏,而除了你和那两个被乱民所杀的人之外,其他的官员也是难辞其咎的,其实你们之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主从之别,大家都是在搜刮着民脂民膏,为自己的前程和家产做着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既然全都知道,那为何还要这么做?”见唐枫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却还是只坑自己一个,何必昌就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喝问道。
“原因我早已经说了,有些时候为了大局着想,必须委屈一些人,放过一些人。不过你一定不会甘愿看着他们如此逍遥法外的,所以我想你将他们的罪行全部写下来,写得越是详细越好。这一点应该是难不了何大人你的,毕竟这些年来,他们都在你的手下做事,许多事情都是和你商量着来的。不知我所说的可对?”
“你是让我揭发他们?”何必昌眯起了眼来:“那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将他们的罪行都供出来,能减免我的罪,并且让我得生吗?”
“这个是不可能的,你必须死,只有这样才能平民愤,才能使山东的乱象彻底平息!”唐枫微笑着摇头道。他的话落到周围的一些人耳中,大家都觉得很是惊讶:唐大人即便是真的这么想的,也不能当了他的面说出来啊,不然这个何必昌怎么肯将一切都说出来呢?
果然何必昌也如他们所想的一样冷笑道:“既然这么与我全无好处,我又凭什么帮你来对付他们呢?”唐枫很有把握地盯着他道:“你会的,因为你不可能眼看着那些人踩着你的尸体保住自己,然后继续在山东一地继续做他们的官!你也应该能够想到,在你身死,我回京之后,山东还是他们的天下,他们照样可以逍遥过日,可你呢?你就会和那两个死了的人一起背负一切,为万人所唾弃,你希望看到这一切吗?”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何必昌突然笑了起来:“唐枫你果然是好心思,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来达成自己的心愿。我何必昌做了这么久的朝廷命官,你的想法逃不过我的双眼,你想利用我,那是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唐枫也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发怒,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勉强你,不过有你的下场在前,即便没有他们的详尽罪证,这些人也不敢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也是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的。”说着他也不再说什么话了,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并吩咐道:“好好地看着何大人,别要他畏罪自杀了!”
吕岸等人也随了唐枫一起出了房去,等门一关之后,吕岸才叹了口气道:“大人你想要挑唆着他们双方的火并看来是无法达成了,我们还费尽了心思将何必昌给秘密抓了来,原来是没什么用处了,只能拿他杀鸡儆猴了。”
唐枫看了眼有些丧气的众人,笑道:“情况未必如你们所想的那么坏,别看何必昌现在还很是理智,但是等他细想之后,就会不同了。我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而他又是一个损己不利人的小人,你看着吧,他总会想明白的!”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了张文聪:“张总兵,还要劳烦你带人去布政使衙门做一场戏,让那些人都知道本官已经将何必昌捉拿到手了。”
次日上午,那些因为心中有愧或是害怕的那些官员们就得知了京军冲进布政使衙门,将何必昌当众捉拿的事情。这事一出,使得原来还定不下心来的人彻底相信了唐枫的话,知道他所说的都是真的,的确是要拿何必昌给众人顶罪了。到了这个时候,若这些人再没有什么表示的话,他们就不是官场中人了。
当然现在的表示不是送什么礼讨好唐枫,而是要依着唐枫之前的意思,将何必昌所犯下的过错都写出来,呈送给唐大人,让他能够向朝廷做一个交代。有些早已经定了主意的人,昨天晚上就写好了一切,所以很快就亲自将控诉何必昌罪行的文书送了过去,其他人一见之下自然也不甘落后,所以很快地,济南城中的官员都将把一切推在何、毕、海三人身上的罪行写好可,送到了唐枫的面前。
唐枫只是随便翻看了一下那些文书,便不再多看了,因为上面所写的东西其实都差不多,当然这里有许多不是何必昌干的,不过为了敲定他的罪行,大家还是把自己做下的恶事也写到了何必昌的名下。
“有了这一些凭证,大人你便是当场杀了他也不为过了!”吕岸也看了几份文书,最终也忍不住说道:“即便他何必昌得到魏阉一党的袒护,也救不了他的性命了!”
唐枫露出了一丝冷笑道:“杀他不过是手段罢了,我还不放在心上。我要的是整个山东在五年之内不再出现贪官污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那些受了多年苦的百姓们!”
“这却谈何容易啊?上梁不正下梁歪,朝廷中人人都不干净,山东一地怎么可能独免呢?”吕岸皱眉不信地说道。唐枫用手拍了拍这厚厚的一叠纸张道:“将这些拿给何必昌看看,我想这应该能帮他做一个决定了!只要他肯照了我的意思做,那山东一地就能清明一段时日了!”
不过一天工夫,何必昌已经消瘦了下去,人也象是苍老了十多岁一般,仇恨、嫉妒等等情绪在啃噬着他的心,让他坐立不安,只差放声大吼了。突然门被人打开了,一名军士抱着一大摞的文书走了进来,然后将之放在了桌上后道:“这是唐大人让你看的。”
何必昌满心不解地抽出了其中一本看了起来,只看了不到半刻钟,他的脸就扭曲了:“好一个小人,看到我落了难,居然落井下石,将我编排成这样!”他一面骂着,一面又拿起了一本看了起来:“王泰,你也敢来说本官的不是,当日你是怎么在我面前阿谀奉承的难道就忘了?真是猪狗不如!……”一份份地看过去,一个个地骂过去,何必昌已经快要被气疯了,他发现所有的官员都在说着自己的过错,将他们所做的事情也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似乎他们全是良善之人,所有的错都是自己一人所为。各种恶毒的咒骂声充斥了整个房间,就连守在门外的那些军士们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来,他们没想到一个以前看上去很是方正的官员居然会骂出这么多难听的话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哪!
当次日天亮时,何必昌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看完了,他的双眼一片血红,就像是野兽一般,也不知是因为熬夜看了一晚上的东西的缘故,还是气的。咬牙切齿地将一切都扔在了地上之后,他终于叫道:“来人,我要笔墨,我要将他们做过的那些好事全部都写出来,我要和他们对质!”此时他已经全然忘记自己之前的想法了,无边的恨意使他只知道将这些人一起拉下地狱,不能只有自己一人受下所有的过错!
当唐枫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便笑着对吕岸他们道:“我说他是这么一个小人吧,他不可能在自己要死的时候,看着别人逍遥的,就算是死,他也会拉几个人垫背的。”
吕岸和张文聪只觉得背上一阵发凉,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唐大人居然会做下这么狠的一个计策,在不费多少口舌的情况下就将济南城的官员全给坑了。不过他们也知道要对付这些人显然只有这种比他们更毒、更狠的手段才能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