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姐姐怎么不说五哥哥呢,我与五哥哥的才是一样的,太子哥哥就爱学人学样。”
林湘珺躲开了沈厉州的手,从他身边钻了过去,走到了沈放的身边。
萧澜月像是现在才看到沈放这个人一般,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先是惊艳而后看到那面具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移开了眼。
“看来今日真是个好日子,人人皆着红衣,倒显得我格格不入了些。”
林湘珺一个激灵,险些没被她掐着的嗓音吓得冒鸡皮疙瘩,也是奇怪,萧澜月之前还只是端着,这会是又端着声音又嗲,真叫人受不住。
转念又想通了,难不成萧澜月也对沈放感兴趣?不然为何瞧见沈放,就如此做作,定是遇上了心上人。
她像是发现了秘密般的得意,根本没注意沈放的脸色早已如冬日的雪,冷得吓人。
“红蓝最是相称,萧姐姐这身蓝才叫好看。太子哥哥你们方才在这做什么呢?”
沈厉州对她的无礼也不在意,重新接过□□,“孤听说五堂弟骑射上很是厉害,恰好碰上便想切磋一番。”
“五哥哥是很厉害,那要比试吗?比什么,可有彩头。”
“孤倒是邀请过五堂弟了,但五堂弟说要上山赏景,这冬日又有何景可赏,便猜他是怕孤输了丢人,要给孤留几分面子。”
林湘珺不信这样的鬼话,就沈放这性子,他会在意别人丢不丢脸的?
他急着上山,是为了什么……
正想问问沈放为何不肯比,就听见他冷声道:“殿下想如何比。”
沈厉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湘珺笑了,“再过半刻钟,礼部便会放飞一批祈过福的雀鸟,咱们便来比一比,射下雀鸟更多者为胜,七娘以为如何。”
林湘珺还没见过这等新鲜的事,连忙点头说好:“可山林这般大,鸟儿在天上乱飞,即便射下来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射中的啊。”
“我们会用带有标记的箭羽,到时数箭羽的数目便可。”
“这个主意好,五哥哥觉得呢。”
沈放看了眼她身上的那件银狐皮大氅,只觉万分刺眼,淡淡地道了个好。
很快两人的□□都准备好了,沈厉州执红色箭羽,沈放执蓝色,一声锣鼓后几十只雀鸟破笼而出,瞬间头顶的天空都暗了半分。
沈厉州的弓法是宫内最好的骑射师父教的,虽不算顶尖,但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说实属难得。
两人同时开始,以一炷香为限,看谁射中的数量更多。
林湘珺不过是跟着沈放学了半日,对此一窍不通,只能外行看个热闹。
但比起她,萧澜月就更不懂了,有些着急地探头去看,还忍不住地轻声问她:“七妹妹可看得出,殿下与沈五郎,谁的弓法更精湛。”
林湘珺自然以为她关心的是沈放,觉得自己大半是猜对了,沈厉州又与她自小的情分,不想把他贬低的太差:“应当是不分伯仲吧。”
她的话音刚落,沈厉州的箭已经离弦而出,可惜鸟儿飞得有些高,第一箭擦着翅膀过去,没有射中。
接着是沈放,他射箭没有过多的花架子,朝着不远处的天际,简单利落地挽弓箭出,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
箭矢就已破风而出,而后是悲鸣声响起,一只飞过的雀鸟坠落在了众人眼前,正中心脏连挣扎都没了。
林湘珺:……
呵呵,还真是伯仲之间。
沈厉州许是第一箭丢了脸,后面倒是认真了起来,差不多是三箭之中能中两箭,而沈放则是箭无虚发,每一箭出去必有回响。
唯有一次射偏了,还是林湘珺在捣乱,非说她也要试试,沈厉州被她缠得没脾气了,只好握着她的手拉开了弓。
恰好沈放的箭也离了弦,说来也是古怪,她这一箭不射鸟儿,竟然与沈放的箭撞在了一块,而后两只不同颜色的箭羽摇摇晃晃地落了下来。
连萧澜月自称是看不懂的人,都忍不住惊呼了好几声。
“孤算是知道了,原来你是孤放在五堂弟那的小细作,故意要让五堂弟射不中。”
林湘珺也自觉理亏,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添乱了。
等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便该去数两人各有多少支箭羽了,只是鸟飞得高,有的落在了山顶,数还要费些功夫。
这原本是下人干的事情,偏偏林湘珺听说景帝的御驾要往这边过来了,她灵机一动,拉着沈放的手:“让下人去数多没意思啊,不如自己去数。”
“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又不是你射的箭,你凑什么热闹。”
“我方才不是也射了一箭吗?况且我与五哥哥关系好,他射中的便是我的,到时赢了彩头也会分我一半,你还是赶紧想想要送什么东西吧。”
眼看着景帝的御驾要到了,她赶紧拉着站在一旁的沈放,不让下人跟着,往夕露台的另一边台阶去。
留下萧澜月试探性地道:“臣女瞧殿下与七娘的感情甚好,远胜亲兄妹,真是叫臣女艳羡。”
沈厉州嘴角的笑落了下来:“孤与七娘自小一块长大,自然感情好,若是谁打七娘的主意,便是与孤作对。”
“能得殿下如此爱护,七娘真是好福气。”
景帝正好走进夕露台听了后面一耳朵,“州儿在说什么呢?谁有好福气。”
-
林湘珺一路拉着沈放往山上跑,眼看着底下的夕露台瞧不见踪影了,才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
她跑得有些喘,大氅又重坠得她脖子疼,只得坐在路旁的石凳上,解开了系绳,方能喘上几口气。
等舒坦些了,就发现沈放不知从何处取来了一支箭羽,正放在手中把玩,看脸色应当是不大高兴的。
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起了,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了?
“五哥哥怎么不说话?”
那支箭是红尾巴的,箭头处还能看到干了的血液,这应当是从哪只鸟儿身上取下来的,箭头锋利且泛着幽暗的血光。
而沈放的手指却来回擦过箭矢的尖头,好几次她都以为要刺破他的指尖了,看得她心惊胆战。
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却是:“怎么脱下来了。”
林湘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大氅,“有些热,而且他的衣服太沉了,坠得我脖子疼,可是有何不妥。”
“你让他穿红衣的?”
就为了这个值得他黑了脸?林湘珺仔细回想方才的事情,难不成是因为萧澜月和太子走得太近了?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萧澜月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夸太子衣裳,他肯定是吃醋了。
“怎么会是我让的呢,我与太子哥哥都有数月未见了,许是姨母准备的,她知道我喜欢红色的衣裳。”
可解释了一通后,沈放的脸色也没有变好,只得加把劲:“况且五哥哥穿红与他穿红,还是五哥哥穿着更好看些。”
“太子哥哥早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年长些的,看不上小丫头片子。”
“再说了萧姐姐总是偷偷看你呢。”
果然他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就是她说最后一句时,忍不住地皱了皱。
这和萧澜月有什么关系?
他不喜欢听到不相干人的名字,见她有气无力地坐着也厌烦:“还没休息够?”
她才刚坐了一会又要走?
“我已经走不动了,再歇会嘛。”
“不是你说要捡箭矢的,若是不捡,便回去了。”
林湘珺算了算时辰,他们出来才一会会,现在回去肯定要和景帝他们撞上,好不容易才把人给骗出来,绝对不能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捡捡捡,我捡还不行嘛,五哥哥拉我一把。”
沈放看她伸出的手掌,手指圆润细长,掌心不知何时蹭了些尘土脏脏的,想起昨夜他做的梦,用力地闭上眼,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真是再没有比她娇气的人了。
山路并不好走,尤其还是上山的路,但好在偶尔会钻出几只野兔勾了她的注意力,也想不起累了的事。
陛下在夕露台歇息,想要奉承的人得了消息自然都围到那边去了,他们一路往上爬遇上的全是下山的人。
再往上就连侍卫也没了,且山高了也愈发的冷,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呼啸的寒风从枯败的林间穿行,声音很是凄清。
林湘珺捏了捏手里捡的四支箭羽,算着时辰以陛下的身子骨应该坐不了这么久,也该回行宫了。
又歇了会才道:“五哥哥,我有些冷,我们回去吧。”
她嫌弃大氅太重了难拎,就丢在了方才解开的地方,这会又冷了。
沈放看了眼她有些发白的唇瓣,手指屈了屈,“走得动吗?”
林湘珺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还以为他是等得不耐了,连连点头:“走得了走得了,我们快下去吧。”
沈放:……
他默默地收回了要伸出的手,不再看她甩了甩袖子大步走在了前面。
完全不知道他是为何生气的林湘珺,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还要难行,虽然这两日出了日头雪也化了,但湿滑难行,沈放虽是黑着脸,但每次她险险要滑倒的时候,他都会不动声色地让她搀住。
眼见便要到好走的路段了,一只野兔从旁边窜了出来,她堪堪站稳,就见一支箭羽迎面而来。
“五哥哥小心!”
这箭羽来势汹汹,且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她身边的沈放。
若说先前沈应川折辱沈放,她只是怜悯和心疼,那这会便是设身处地的恐惧了。
好在沈放的五感异于常人,察觉到危险及时做出了反应,从腰间拔出了一把佩剑,揽着她的腰生生挡下了这一箭。
而后便见两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来者目露凶光且目标唯有沈放。
沈放眼底闪过一抹寒意,“走。”
林湘珺正浑身发颤,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不敢松开,听见沈放的声音才怔怔地松开了手指。
茫然无措不知该走去哪里。
沈放在她腰间用力地推了下,让她往山下跑:“你先走。”
林湘珺木讷地哦了一声,正要跑,可脚却犹如千斤重根本就挪不动,她就算跑了,能跑去哪里?
若不是她想支开沈放,不让他见景帝,沈放便不会落单遇险,要是他能制服这些人,她跟着他自然安然无恙,要是他都打不过他们,以她的腿脚根本跑不远,还是会被追上灭口。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相信沈放。
“还愣着作何,赶紧走。”
“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