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暗杀者,在如此近的距离判断对方是清醒还是昏迷绝不可能出错——更何况,太宰也没怎么掩饰。
太宰明显醒着,但没有理会我,躺着一动不动地装死。
他卸下了所有防备,好像在说:现在的时间交给你,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太宰先生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我的手指下滑,抚摸过闭眼的人脸颊的轮廓。用两指轻轻捏住他颊边的肉往外拉了拉,他仍然没有反应。
我的手指从他的侧颊往下滑,滑到下巴,最后按在他的唇峰上。
手下触摸的皮肤微凉,却使我从指尖到心脏一路滚烫,在清浅静谧的夜色里勾起人心底肆虐喷薄的欲念。
要不要试试,像前两次一样?
有个声音这样蛊惑我道。
你心心念念已久的太宰先生正分毫不作抵抗地躺在你面前,试试你心上人的唇瓣那柔软甘甜的味道吧,试试将他吻得呼吸急促、让他苍白的肌肤染上薄红……
看他还能否这样无动于衷。
苍白的肌肤。
忽然一个激灵,我清醒了。
大脑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把我所有的旖旎**浇灭,只剩下满腔担忧和心疼。
太宰先生现在脸上毫无血色,显然是状态不好。
我固然可以对太宰做出过分的事,他也默许了我的权利,但我不舍得。
而且,我记起来了。
在很久以前,作为魂灵无时无刻不跟随在太宰身边那三年,我亲眼见过太宰是怎样的作息混乱、昼夜颠倒。
比起白天他更钟爱夜晚出行。并非是夜晚比白天更舒适,而是因为太宰难以在夜里入眠。
太宰先生有严重的失眠症。
可能这就是聪明者要为他那“非人的智慧”付出的代价,他往往只有在倦极才能入眠。
那些我和他一同无眠的日日夜夜里,少年太宰冷峻空洞的眼神和凄凉的黑夜融为一体,静默无声,宛如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魂灵状态的我便沉默地注视着他,从夜幕漆黑到晨光破晓,一夜又一夜。
那时我只能这样注视着他。
*
面容比当年更为成熟深邃的青年虚弱地躺在床上,和当初那个死气沉沉的身影重叠。
我站在床边,拨开太宰凌乱的棕色发丝,轻轻覆上他的太阳穴,指腹可以清晰感受到隔着薄薄的皮肤,下面的经脉正不安分地一抽一抽跳动。
我仅仅是触碰,“昏睡”的太宰就难受得皱起了眉。
——他现在很难受。
这个认知让我心脏一揪。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非要等我自己发现?
还好他身边是熟悉他的我。要是换一个人,没发现他这么疼怎么办?
“唉……”
我被自己的脑补虐惨了,深深叹气。
眼见太宰没有一点要吭声或者动弹的意思,我只能按自己的想法开工动手。
第一步,从床上打横抱起正在装死的某人,调转他的躺尸方向,头部向着床尾,脚部向床头。
第二步,把枕头塞到太宰脑后,扬开被子盖住他的手脚身体,以免着凉。
第三步,搬了张椅子坐到床尾,准备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