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颠簸,许风站在村口,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
当年离开家乡出去闯荡,走之前豪言壮志的说,一定要混出个样子,让父母能够安享晚年。想想自己如今的情况,许风对父母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许风刚走两步,便被身后的妹妹给叫住了。许灵告诉许风,他们家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说完转身朝村子东边走去,许风快步跟了上去。
手里提着给父母买的礼品,许风来到一处破旧的茅草屋前,看不到一个中年妇女从里面走了出来。许风一时失神,手中的礼物掉在了地上,喉结上下滚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风没有想到,父母竟然住在这种地方。但他并没有询问原因,这事他自然能想到是因为什么。
走进茅草屋里面,许风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鼻子一酸差点儿哭了出来,好在旁边的许灵一直在劝解许风,这才使得许风没有流下眼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似乎是看到了儿子的举动,躺在床上的许父开口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许风看了一眼屋里的摆设,鼻子一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顺着脸颊夺眶而出。半跪在许父面前,声音哽咽的说道:"爸,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你跟我妈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我真没用。"
许风一哭,站在旁边的许灵也忍不住哭出声来,许母从外面走进来,看待一双儿女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一把将许灵拥入怀中,拉住跪在地上的许风哽咽的说道:"傻孩子,别哭了,赶紧起来吧,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了,应该高兴才对。"
许风站起身,坐在的许父的对面。三年了,他等待这一刻等了足足三年。三年来的每一天,他都无时无刻不思念着父母和妹妹。但他知道,一旦见到他们,他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所以一直不让他们去探监,这一等就是三年。
看着眼前一双儿女,许母擦拭着儿子脸上的泪珠,笑着说道:"别哭了,都这么大的人了,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呢。"
许风止住了哭声,擦拭掉脸上的泪珠,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说道:"妈,您放心吧,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流泪。"
许母点了点头,从身后箱子里拿出一套衣服,塞到许风手里说道:"儿啊,妈知道你在里面吃了不少苦,我和你爸也实在没什么本事。想用钱把罪名减轻,只可惜咱家却是没钱,给不起对方提出的那个数。"
说到这里,许母眼眶湿润的看着许风,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许灵跟在母亲身后,帮忙把端菜去了。
夜幕降临,茅草屋前的空地上,许风陪着父亲下象棋,母亲和妹妹旁观。看到妹妹和母亲给自己支招,许风马上顺从她们的意思跟父亲下了起来。
这一夜,虽然睡在破旧的茅草屋里,却也是许风三年多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次。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最能给你安全感的还是自己的父母。
第二天一早,许风早早起床准备了早餐,家里的钱都帮他疏通了关系。父母白天要下地干活,晚上还要帮邻居干一些杂活,贴补一下家用。
吃完早餐,许风跟着父母去了地里。长这么大,许风也没下过几次地,以前在学校上学,每次回家的时候地里的活儿基本都忙完了。后来许风才知道,并不是真的忙完了,而是父母怕耽误他学习。
许风回家的第三天,很多街坊邻居来家里做客,都说是关心许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看着热情的街坊邻居,许风自然知道他们说的都只是场面话,当不得真。
许风在家里待了半个多月,一直等到地里的活儿忙完,才决定带着去市里找份工作。
半个月的时间里,来了不少想要看看许风的人。在这些人里,有的是真心关心许风的人。他们大多都是许风家的亲戚,都是些诸如阿姨舅舅之类亲戚。而还有一大部分,基本都是平时不怎么联系,更算不上有多好的关心的街坊邻居。
这些人可了不得了,每次都是几个人做伴一起来,说起话来更是牛气冲天。似乎在他们嘴里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尤其是在谈到许风入狱这件事上,很多人更是拍起了胸脯,坦言当初为什么不找他们帮忙。
许风对于这些人没有一点好感,却又不能轻易的得罪他们。毕竟都是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尤其是父母都还住在这里,他不能让这些人对父母心生怨恨。
换做以前,许风肯定会将这些人直接赶出去,甚至说上几句大实话也都在情理之中。毕竟以前许风,一直都是直性子,遇到不平之事总会直言不讳。
自从进到里面,经过着三年多磨难,许风已经彻底改变了之前的性格。尤其是为人处事上,跟以前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看着许风轻松的应对着这些人,许父和许母眼中透漏着一丝欣慰。虽然当初是人家故意整自己儿子,但也不能全怪人家。如果自己儿子不去招惹对方,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呢。看到儿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成熟稳重又不失礼节,便觉得三年来所有的付出都没有白费。
许风一边照顾客人,一边给众人沏茶。在农村,像许风他们家这样待客之道的人家,还是十分罕见的。
许风也是习以为常了,很小的时候许父就是如此。家里来人了,毕竟先泡上一杯茶,在桌子上放上两盒烟,这是他们许家的礼数,也是待客之道。
本就不大的房间里,坐满了村子里的街坊。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来这里的目的也不尽相同。嘴上都说着来看看许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但许风又何尝不清楚,假如自己真的开口了,这些人一准找个理由给推脱掉。
许父陪着几个同岁的中年人喝茶聊天,许灵陪着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许母同样陪着几个年龄相仿的中年妇女,而许风则是招呼着一帮跟自己大小差不多的小伙子。
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变暗,屋子里的人才相继离开了许家。离开许家的时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或是疑惑,或是不屑,或是苦笑,还有几个人脸上竟然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站在自家门口,许风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虽然应酬这些人很累,许风却不敢怠慢。在他告诉父母想要再次出去找工作的时候,许父就给他出了这么一道难题。许父邀请村子里的人来家中做客,一切都由许风应付,只要许风过得了这关,许父就同意他外出闯荡。
看到儿子应付起这些人来得心应手的样子,许父终于松了口气,儿子长大了,可以自己独当一面了。做父母的虽然一直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一旦真的来了,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舍。
许风哪能不明白父母的心思,当下说道:“爸妈,你们就放心吧,以前是我不懂事。像那样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对于上次的事,许风说不记仇那是假的。毕竟自己只是推了对方一下,没想到竟然被判了三年。回想起看守所里的经历,许风却又觉得应该感谢送他进去的那家人。
如果不是他们,恐怕许风这辈子也不会进那种地方,更不会遇到后来的师傅。
说起许风的师傅,就不得不多说几句了。在许风进去不久,便被安排进了里面的厨房帮忙。每天除了给那些孩子们上政治课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厨房里。
一开始是因为那是管教指派的活儿,干不好回去没好果子吃。后来是许风自愿去的,不让他去还不行呢。
后厨一共八个人,基本上都是三十来岁的青年,而那个劈柴洗菜的却是一个老头。整天没事就捣鼓后院的菜园子,浇水施肥全都是他一个人在干。其他人看了也不帮他,有时还会嘲笑他几句。
许风第一天去,就帮老头干了不少活。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再后来去帮忙,许风就会先帮老头把该干的活儿干完,然后再去忙自己的事情。
都说好心有好报,这话用在许风身上刚好合适。在连续帮了老头一个月后的某天,老头将许风带到了菜园子的拐角处,偷偷塞给许风一本书。
不明情况的许风想要推脱,在听到老头介绍完那本书之后,迅速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许风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从小父母又管的特别严。一直没给家里惹过什么事,在农村这是好事。听话乖巧的男孩子,简直比国宝也不遑多让。
这也只能是在农村,换到城市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就拿许风这次入狱来说,就是吃了这上面的亏。所以,老头看中了许风淳朴善良的性格,将所有的本事都传给了许风。
许风也跟争气,三年间学了老头九成的本事,只是缺乏实践而已。而那老头,也在许风出狱不久后去世了,老头患有绝症已经好几年了,一直都是信念支撑着他,在完成自己的遗愿之后,自然也就安心的离去了。
没等许风开口,外面又走进来三个人。这三个许风都认识,是许家庄的村长和他的两个儿子。别看许村长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子,生的儿子却都不随他。大儿子个头比他爸高出十几公分,体重更是比他爸多了一倍。二儿子是个帅哥,只不过有点儿花心。
许村长一副十足的官架子,说起话来就像是老子训儿子。
许村长说道:“小风啊,你许叔我来看看你,顺便跟你爸妈商量一下你妹的婚事。”
听到许村长的话,许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一声不吭的拉着妹妹朝外面走去。刚走到门口,便被村长的两个儿子拦住了去路。
“许风,你没听到我爹跟你说话么?”许老大用魁梧的身躯挡在门口,牛皮哄哄的说道:“老实待着,听我爹把话说完再走。”
“嘭!”
“你!”
“风儿!”
“哎呀!”
随着一声沉闷的破碎声,门口的马扎被飞过去的人影砸了个粉碎。屋里几个人的脸色也变了模样。许风的父母想制止儿子,话刚出口却是慢了半拍。许村长指着许风的鼻子,却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住了。许二孬看着被踢飞的哥哥,顿时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