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鸢歌是个很敬业的鹌鹑。
只守自己一亩三分地,过了地界发生的任何事,只要不牵扯到她身上,她都不会去管,更不会在意。
因此也不知道她在后宫安乐自在的时候,朝堂及皇城气氛有多沉重低迷。
穆念晴入宫求情后没几天,焚烧了两个多月的大火终于烧到了荣威侯府头上,势头之猛如烈火烹油。
荣威侯在朝堂上数次下跪自辩清白,奈何他的政敌及其他朝臣们亲自挖出来的证据一道道一条条摆出来,俱指向荣威侯府,辨无可辩。
胆大包天妄动国仓,为谋暴利枉顾百姓,结党营私同流合污,因一己之私引发民怨动摇社稷安定……每一条拿出来都足够抄家灭族。
荣威侯府被这些罪名砸得晕头转向。
若不是有百年功勋在身,整个侯府上下早就该被投入大牢候审。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京城上空风雨欲来。
以前跟荣威侯府交好的朝臣、世家纷纷在这时候撇清关系,甚至依附于侯府生存的中小世家也迫不及待划清界限,生怕被殃及池鱼。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世态如此。
朝堂那边,昭帝已经拟了班底,由两位内阁大臣并大理寺及三名朝臣组成,共同核实证据,一旦核实完毕就会开始定罪。
荣威侯府进入倒计时。
百年府邸,偌大庭院,以前宾客盈门,如今门可罗雀。
笼罩在夏日烈阳下,花园楼阁、亭台水榭,明明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景,一样的物,此时再看来却连角落都透出萧瑟败落的气息。
“败了,荣威侯府这次爬不起来了。”书房里,荣威侯声音一下苍老十几岁,总是挺直的背脊佝偻下来,面容灰败。
“阿元,不用再去求人了,这个时候没人会帮我侯府,也没人敢帮。”
“要是这关过不了,我们侯府还有最后一个底牌——”
“父亲,”穆元打断荣威侯的话,用力咬牙,“我去找夏侯亦,他曾经欠我一个人情,我去求求他,也许……也许事情还有得转圜。”
这话说出来穆元自己都不信。
当日为了拉近跟夏侯公府的关系,他是帮了夏侯亦一点小忙,因此攒了个人情。
可是那种小人情用在侯府兴衰大事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时候谁敢沾荣威侯府?
书房里一度陷入死寂。
书房窗户微开的缝隙有黑影一闪而过,穆念晴几乎是逃似的离开那里。
周围奴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在看个罪人。
是她累得荣威侯府至此,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失魂落魄冲出侯府,一路浑浑噩噩,再抬头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谢府门前。
她对面正好有软轿停落。
看着从软轿里走出来的人,穆念晴像是抓住最后一块浮木的溺水者,朝着来人冲了过去。
“暖玉姐姐,暖玉姐姐你帮帮我!谢大人是内阁大臣,你让他替皇上求求情,饶过荣威侯府吧!暖玉姐姐,侯府是冤枉的!”
谢暖玉,在她面前总是闻言软语的女子,她的手帕交,此时抬起头来看着她,脸上依旧挂着柔柔笑意,那双眼睛看着她时甚至带着微微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