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交手

第十四章敬未来

    樊铮和顾南的见面,何方远不得而知,樊铮和付锐的交流,他更是不可能知道了,他现在只知道的是,坐在下江有名的高端会所桂林公馆的包间里,他麻烦大了!
    麻烦不是因为范记安和徐子棋各自叫上了女朋友,结果付瓜瓜和常辛儿的到来,让本来就十分热闹的聚会更加人气爆满,而是他在入座的时候,被蓝妺特意安排在了中间,左有孔祥云右有蓝妺,对面是常辛儿,等于是他青梅竹马的高中女孩和大学时期的暗恋女孩,以及现在纠缠不清的暧昧女孩全部汇聚一堂,如果再加上一个梅荏苒,好嘛,可以直接凑一桌麻将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何方远虽然身在曹营心在汉,在事业上有跳槽的想法,但在感情上,却没有脚踏两只船的恶行。常辛儿就不说了,是曾经美好的暗恋,现在和徐子棋即将成家。蓝妺也只是好感多过喜欢,而且有时虽然开一些男女关系的玩笑,但实话实说,他和蓝妺还真没有擦出爱情火花,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纯洁的同事友谊。
    和孔祥云的关系就比较复杂了,当年的青春年少和冲动,他和孔祥云有过身体上的接触,但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仅有的一次偷吃禁果的冲动,还因天不作美而没有成功。截止到目前为上,他和孔祥云的最亲密接触,还停留在多年之前的一场雷雨之时。
    实际上,何方远真正深爱过的一人是梅荏苒,曾经一度还动过要娶她为妻的想法,只可惜,和孔祥云没有成就好事是因天不作美相比,和梅荏苒劳燕纷飞是人不作美。
    只不过孔祥云出现的时机比较敏感,好象他前脚和梅荏苒分手,后脚就和孔祥云重温旧梦一样,人生呀,总是一个误会接一个误会地折腾人,何方远深深地摇了摇头,想起梅荏苒在机场看到孔祥云投入到他怀中的一幕,不知道该是怎么样的伤心欲绝。
    “来,不要胡思乱想了,化悲伤为食量,何哥,放开了吃,反正以你现在的收入,花个万儿八千的请客吃饭,也不会肉疼,是不?”范记安贼眉鼠眼地贱笑,一边笑,一边朝徐子棋使了个眼色。
    徐子棋心领神会,举起了酒杯:“我代表下江人民,欢迎祥云姐莅临下江。再代表辛儿、记安、瓜瓜以及蓝美女,预祝祥云姐重温旧梦……”
    何方远算是听出味道了,今天的饭局,范记安和徐子棋没安好心,想挤兑他,而且显而易见,蓝妺不但默认了范记安和徐子棋的所作所为,甚至还暗中煽风点火,纵容和鼓动二人对他的胡闹。否则换了平常之时,二人也不至于胆大到敢和他没大没小的地步。
    “行了,别阴阳怪气了,还有什么节目和安排,现在都先交个底,省得演来演去,不但麻烦,而且还累。”何方远索性扔了筷子,左手一抱孔祥云,右手一抱蓝妺,“范记安、徐子棋,你们是不是想说,前几天我还形影相吊孤身一人,现在又成了左拥右抱美女如云了?想说什么就明说,别闷在心里羡慕嫉妒恨,万一闷出心病,就成我的罪过了。”
    孔祥云伸手推开何方远的胳膊:“干什么呀,拿开!在你和梅荏苒没有彻底分手之前,记住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要保持节操。”
    相比之下,蓝妺却大方地承受了何方远的胳膊,既不推开也不说话,只是俏皮地笑。
    何方远反倒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收回了手:“难得凑得这么齐,既然都很关心我的感情问题,就当着你们的面儿,一次说个清楚。”
    范记安和徐子棋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嘿嘿一笑,十分默契又无比得意。
    蓝妺轻轻地瞄了孔祥云一眼,孔祥云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洒脱。而常辛儿咬着筷子,侧耳倾听。付瓜瓜埋头吃饭,她不是假装不关心,是真不在乎。
    一眼将几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何方远心中有了计较,沉吟片刻,拿足了气势吊足了胃口,却开口说出一句让众人大跌眼镜的话:“事业未成,何以家为?本人在此郑重宣布,在达到年薪千万的目标之前,暂不考虑感情问题!”
    “噗……”范记安又喷饭了,正好喷了徐子棋一身,在徐子棋新买的最爱的衬衣上,留下一副色彩斑斓的印象画。
    徐子棋气极,扬手要打范记安,范记安早有预防,闪身躲到一边,大笑不止。
    常辛儿莞尔一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付瓜瓜干脆连头也没抬,在努力对付一块豆腐,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何方远的话。
    孔祥云愣了愣,转身看了何方远一眼,似乎不相信刚才的话是从何方远的嘴中说出一样,过了片刻,她豪爽地拍了拍何方远的肩膀:“方远,你的志向很远大……祝你一辈子单身!”
    蓝妺嘻嘻地笑了,也装模作样拍了拍何方远的肩膀:“方远,你的理想很丰满,不过你面对的现实很骨感,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想不想听?不对,是两个秘密,你想先听哪一个。”
    “好日子先过,先听好事。”何方远当众表达了心声,不管别人怎么理解,反正他暂时解脱了。随便下面还有什么节目,他兵来将挡就是。
    “不好意思,两个秘密,似乎对你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好事。”蓝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明显有故意调侃何方远之意,“好吧,先说大秘密,已经确认乔国界收购了旧城百货的股份,成为旧城百货的第二大股东,所持股份占公司总股本的4%以上,具体多少还有待查清,不过已经逼近了5%的举牌红线,而旧城百货的第一大股东,是国资委。乔国界的收购是通过兴众投资公司进行的,而兴众投资公司是他的独资公司。”
    蓝妺的消息,坐实了付锐消息的真实性。当然,何方远也没有怀疑付锐消息的不实,只不过蓝妺的消息比起付锐的消息更翔实更多内幕。果然,乔国界有向实业转移的迹象,通过他个人独资的公司收购旧城百货的股份,是将名下个人资产进行合理分配,规避投资风险的一种分散的投资方式,由此也间接说明了一点,乔国界对兴众文学的前景不再如以前一样乐观了。
    何方远更加坚定了他的看法,乔国界的心路历程,在辞职事件后,经历了一个由怒火冲天引发的雄心万丈到环顾四周发现群雄四起,争相蚕食互联网版权产业市场时他无力反抗从而灰心丧气的起伏。
    “第二个秘密呢?”何方远追问。
    “第二个秘密嘛……”蓝妺沉吟片刻,看了看手表,又抬头向前方张望几眼,忽然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荏苒,在这里呢。”
    什么,梅荏苒来了?何方远又惊又喜,转身一看,果不其然,梅荏苒微显瘦削的身影现身在包间的门口!
    风尘仆仆、憔悴而疲惫,当梅荏苒熟悉的面容再次映入何方远的眼帘时,他的心蓦然一阵收缩——心疼了。是的,想起以前梅荏苒是多么无忧无虑的一个女孩,热情开朗大方,自从和他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一切都变了,她犹如折翼的天使,再也回不到快乐的过去了。爱情带来甜蜜和希望的同时,也带来了思念和痛苦。
    何方远不顾众人在场,飞身向前,双手抓住了梅荏苒的胳膊:“荏苒,你去了哪里?”
    梅荏苒任由何方远抓住,不躲不闪,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目光从他的肩膀越过,落在了孔祥云身上。
    孔祥云也站了起来,和梅荏苒四目相对。二人的目光中,有猜疑、有探究、有敌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一时之间,房间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凝重而沉闷。
    “来,荏苒,坐我旁边。”过了半天,范记安忍不住了,他开口打破了沉默,起身来到梅荏苒身前,朝何方远使了一个眼色,伸手拉走了梅荏苒。
    何方远无奈地叹息一声,见梅荏苒落寞的背影不再是从前的欢快活泼,他心中五味杂陈。怪他还是怪刘薇薇?也许都怪,只不过很多时候,生活既不能假设,又不能退回到从前,人生其实就是一道有无数种答案的方程式,不管是哪一种答案,不管是对是错,只要事情发生了,就是唯一的答案。
    如果刘薇薇不势利,如果刘薇薇没有得癌症,如果顾南不对刘薇薇照顾得体贴入微……可惜,在已经发生的事情中,没有如果。
    何方远坐回座位,他和梅荏苒不再如以前一样并排而坐,隔了两个人的距离,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自始至终,梅荏苒神情低落,低垂双眼,没有和何方远有过眼神上的片刻交流。
    “对不起,不是我故意安排的,是她打来电话,非要过来,说要和你当面告别,我不忍心拒绝她……”蓝妺轻轻拉了拉何方远的衣服,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歉,梅荏苒的样子让她于心不忍,心里很是难受,早知道这样,她宁肯不告诉梅荏苒聚会地点了。
    何方远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知道蓝妺没有恶意,不过是想捉弄他而已,却没想到,他和梅荏苒的再次相见,却形同陌路。
    以梅荏苒的性格,不应该如此消沉,况且他答应刘薇薇离开她,也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就算机场的一幕被她撞见,以她的性格,也应该当面问个清楚才是,她这是怎么了?
    “荏苒,我是孔祥云,是方远的高中同学,很高兴认识你。”孔祥云出人意料地最先站了起来,主动向梅荏苒伸出了友好之手,“听说你也在千方北京分公司工作?我也在千方工作,真有缘。”
    梅荏苒既不起身,也不和孔祥云握手,只是淡淡地看了孔祥云一眼:“不好意思,我从千方辞职了,不再是千方的员工,孔总监,就算你以后当上了千方北京分公司的副总,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员工。”
    语气冰冷,敌意十足,梅荏苒对孔祥云不但误会很深,而且心结已结。
    孔祥云也不尴尬,自顾自地坐下:“荏苒,要说先来后到,我认识方远十几年了,你才认识他几年?要说缘深缘浅,我从记事时起就和方远在一起,一直到高中才分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进一步说,就连辛儿认识他的时间也比你早,你才是最后出现的一个,所以,你不要敌视我,在时间面前,谁都是被动者。而我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之中再次找到方远,急急从北京赶来下江和他相会,并不知道他和你的感情波折,更不知道你们正在冷战,好吧,不管怎样,如果我的出现为你带来了困扰和麻烦,也让你对方远产生了误会,那么我向你道歉。”
    孔祥云的一番话,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让包括蓝妺在内的一众人等无不暗暗点头,赞许孔祥云落落大方、举止得体的态度。
    梅荏苒愣住了,也不知是孔祥云的话触动了她的内心,还是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忽然一头扑到桌子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哭得伤心欲绝,哭得痛快淋漓,仿佛将心中的委屈和不甘一股脑儿发泄而出,又或许是以一场痛哭来祭奠曾经的爱情,并和过去诀别。
    何方远想过去安慰梅荏苒,又怕被她拒绝,正左右为难时,蓝妺和常辛儿一左一右坐在了梅荏苒的身边,二人扶住梅荏苒的肩膀,默然无语,以无声的关怀来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范记安和徐子棋对视一眼,都摇头叹息一声。付瓜瓜一手托腮,一手抹泪,她也被梅荏苒的哭声感染了。
    过了也不知多久,梅荏苒停止了哭泣,起身到洗手间漱洗了一番,出来后,她脚步轻松,神采奕奕,仿佛转眼间恢复了以前的天真烂漫。
    来到桌前,梅荏苒端起一杯酒:“感谢何方远、范记安和徐子棋在立化工作几年来对我的照顾和关怀,感谢蓝妺和辛儿的友谊,这杯酒,代表我全心全意的祝福,祝你们一切美好!另外,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宣布,国庆节我和顾南举行婚礼,欢迎你们光临!再见!”
    话一说完,梅荏苒一口饮尽杯中酒,转身就走。
    “荏苒!”何方远此时再无动于衷就不是男人了,他飞身向前,一把抓住梅荏苒的胳膊,“分手可以,嫁给顾南也是你的自由,但你欠我一个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梅荏苒想要挣脱何方远的掌握,却被何方远抓得更紧,她恼了,抬腿踢了何方远一脚,“你放手,你是我什么人,可以随便碰我?你放手!”
    何方远就不放手,他直视梅荏苒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放手可以,但你欠我一个解释!”
    梅荏苒也不知是赌气还是想通了,索性又不走了:“好吧,你放手,我不走了,好说好散,和你们吃一个散伙饭。”
    重新落座之后,梅荏苒大方地坐在了何方远的右边——本来是蓝妺的位置——蓝妺主动让位,坐到了常辛儿的旁边,和梅荏苒正好面对面。
    “记得以前我、何哥还有记安、子棋,经常聚餐,每次我都坐在何哥的身边,只不过时光荏苒,在岁月的流逝中,许多人加入,许多人离去……”梅荏苒微有感伤,却在感伤之中,强自欢笑,“最先是多了蓝妺,后来多了辛儿,再后来又多了瓜瓜,到今天,又多了祥云。人越来越多,聚会越来越热闹,前景越来越好,本来是好事,却没想到,我却是最早退出的一个。”
    “相识一场,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梅荏苒看向了何方远,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留恋,“方远,谢谢你曾经爱过我。”
    何方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梅荏苒,不等他说话,梅荏苒又依次对范记安和徐子棋表示了感谢。感谢之后,她又站了起来,双手郑重其事地举起酒杯:“最后一杯,敬未来。”
    未来?谁的未来?何方远默然地举起了酒杯,见梅荏苒青春而美好的脸庞依然人面桃花,只不过,即将人面不知何处去了,他蓦然心中悲伤难抑:“荏苒,你真的非要嫁给顾南不可吗?嫁给他,你会幸福吗?”
    “幸福?”梅荏苒眼神茫然,凄惨地一笑,“从小父母离异,我在单亲家庭长大,我的童年不幸福。长大后,妈妈对我管教严格,考什么学校交什么样的男朋友,都由她说了算,我的人生只是她一笔笔画出的图案,我的少年和青春不幸福。而现在,当我遇到我想爱的人,想和他在一起时,妈妈又患了绝症,她用绝症来逼我嫁给我不爱的人,我的爱情不幸福……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幸福,当一个人不幸福惯了,就不再追求幸福了,她可以无知无觉地活着。对我来说,幸福一直都是很遥远很虚无飘渺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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