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毓指了指石桌上的糕点,“小师弟今早去山下农家新换来的牛乳蒸的酥酪,小师姐不妨尝尝!”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李孑后退一步坐到石凳上,把她方才放下的那块糕点又重新拿起来。
咳,她刚刚还想偷吃来着,好像也没怎么客气。
长毓嘴角噙着一抹笑在对面坐下,看着眼前他这位小师姐微眯着眼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也就没打扰,顾自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品起来。
眼看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两块,李孑默默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
长毓见状适时地递过来一杯茶,“小师姐,味道可还行?”
李孑喝了口茶水,连连点点头,“好吃得很。”她说着把盘子往长毓面前推了推,“咳,你还没吃吧,这两块给你留的。”
长毓伸手捏了一块。
李孑看着他探出衣袖看上去还没她粗的手腕,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大师弟,你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小师姐关心。”
李孑犹豫了下,还是没把‘为什么不找大夫看病’这句话问出来。
毕竟有时候,有些自以为的关心,其实对方并不需要。
长毓把手里的点心慢悠悠吃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手,“小师姐。”
“嗯?”李孑挑眉朝他看过来。
“小师姐这次回青屏山,打算呆多长时间?”
李孑放下茶杯,“其实我是打算今日便走的。”
长毓顿时一愣,“不多留些时间吗?”
李孑摇摇头,正准备开口,余光瞥见正端了一个小碗从亭外走进的北渊。
隔得还远,都能闻到随风吹进来的药味。
话音便是一转,“先不说这个,你先吃药。”
北渊进了亭子正好听见李孑说的这句话,边把手里的药碗递给长毓边问道:“小师姐,大师兄,你们在说什么呢?”转头又看见桌上摆着的一整盘酥酪这会只剩下一小块,忍不住惊喜道,“大师兄今日胃口不错啊!”
李孑:“······这一整盘其实都是我吃的,你大师兄他就吃了一块。”
北渊:“小师姐喜欢?那明日我再去山下那农户家中多买些牛乳回来。”
“不用啦!”李孑摇摇头。
长毓喝药的动作也跟着顿了顿。
“我待会就准备出山了,等找到你们师姐夫,我再带他一起过来看你们。”
“咚!”
是北渊听得一愣膝盖磕到了石凳上的声音。
“啪!”
是长毓端着的药碗因为一时手松滑落在地摔成几片碎瓷的声音。
“小师姐,你,你,你刚才说师姐夫?”
北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抖,但总算清楚地问出来了。
长毓掩唇低低咳了几声,目光也紧紧落在自家小师姐面上。
李孑也没想到这俩人反应居然会这么大,眼角弯了弯,“你们小师姐我怎么说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有个师姐夫很奇怪吗?”
北渊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又猛地想到他面前的小师姐是没了儿时记忆的小师姐,当年小师姐那些在他们这些师兄弟面前立下一起把青屏山扬光大的豪言壮语,自然也是丝毫不记得了。
这么一想,小师姐会在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里给他们找个师姐夫,也不算奇怪了。
但他心里这会就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北渊朝身旁的打碎了药碗的大师兄看过去一眼,长毓有所感的转头看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才现对方眼神里表达出来的意思跟自己是一样一样的。
对突然抢走了他们小师姐的那位师姐夫,是怎么怎么都不待见。
李孑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说起来你们两个可能也认识他。”
“是谁?”长毓脱口问道。
“他叫莫惊澜。”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李孑眼角眉梢都下意识地比往常都温柔了几分。
“莫惊澜?”北渊皱皱眉重复了一声,抬手敲了敲额头,“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好像前些日子还听人说起过。”
“你当然会觉得耳熟。”长毓有些心累地瞥了一眼自家时不时就犯小迷糊的小师弟,“还记得咱们所在的这座无妄城少城主叫什么吗?”
北渊张口就答,“这我当然知道,叫······”
‘叫’字之后,他嘴巴就卡壳了。
“小,小师姐,”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北渊把目光移向正老神在在坐在对面品茶的李孑,“我们师姐夫他,不会就是这个莫惊澜吧?”
李孑看了眼北渊还没合上的嘴巴,淡定点点头:“他之前跟我说他家在无妄城,应该就没错了。”
北渊手托住下巴把嘴合上。
幽幽看了一眼李孑后,又转头看向长毓。
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一直以来,他都很是坚定的认为这个世界上没人能配得上他家小师姐。
但若是那个人是莫惊澜······
北渊不由想到了去年临近岁末时,他带着山中弟子去无妄城中准备年货,正好碰上那位出门游历了几年后归来,得以让当时的无妄城中人惊鸿一瞥的天下第一大城少城主。
说一句姿容绝世,风仪天成,一点都不为过。
光论容貌这一点,跟小师姐倒也相配。
且那位的手段同样了得。
这位莫少城主不在无妄城的几年间,又因无妄城城主依旧是一贯的消失无踪,一直被压在城主府下面的长老院便开始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铆劲蹦跶。
可现在呢。
不过半年,原本蹦跶得已经能隐隐能压过城主府一头的长老院,现如今在城主府面前比见了猫的老鼠还要乖巧。
被迫苟延残喘的长老院暗地里有没有闹幺蛾子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能在城主府的一片颓势下,只用了短短不到半年就逆风翻盘的这位无妄城莫少城主,他还是由衷钦佩的。
而这会,他刚刚知晓了,这人还是他师姐夫。
北渊抹了一把脸。
他想静静!
等到北渊端着空盘子拎着一手碎瓷片神色有些恍惚地走了,长毓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那长毓便在青屏山恭候您和师姐夫了。”
李孑也站起来,踮脚拍了拍他肩膀:“起风了,快回房休息吧。”
长毓弟弟应了声是,转身走到亭子台阶处的时候又停了脚,“小师姐,保重身体,万勿小心。”李孑听着他跟在玄阵城后山里娘亲叮嘱的一模一样的话,心头泛上几许热意,也忍不住叮嘱回去一句:“你也是,保重身体,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能比现在胖一点。”
她看着长毓这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身形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谨遵小师姐令。”
李孑看着长毓郑重其事行礼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也回了一礼,“行了,赶紧回房吧。”等到长毓进了房间,李孑才出了亭子回到自己的院落里打包了几件衣裳和金银,下山去了马厩处把自己的马给牵出来。
走到山门处,正在山门一旁的草地上拿着木剑互相比划的青叶和青时听见马蹄声转头看过来,见站在马匹旁边的是李孑,两人忙收了剑跑过来朝李孑行礼,“青叶(青时)见过师伯。”
李孑松开缰绳把他们俩扶起来。
青时看了眼李孑背上背着的包裹,“师伯,您要走了吗?”
李孑摸了摸他头上的小揪揪,“是啊,师伯还有事要办,你们会想师伯吗?”
青叶和青时都被李孑最后一句话问得一愣。
回过神来两人都是小脸一红,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青叶(青时)会想师伯的。”
李孑眯眼笑了笑,“等师伯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乖,去练剑吧!”
两人站在山门前,看着远处逐渐变小的黑马和绿衣身影,青时抬头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小揪揪,“师伯又把我的小揪揪给弄歪了!”
不过,刚刚师伯摸他脑袋的时候,真的好温柔啊!
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