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军的敢死队也好不到哪去,既然是敢死队,都是轻装上阵,大多数人为了轻便,即未带盾牌,也为着盔甲,在宁军箭阵下,士卒们已不是一个个的倒下,而是成片成片的倒。
为首的南业和展鹏也未能幸免,各挨了好几箭,好在有灵铠护体,没伤到身体。二人首次尝试到宁军箭阵的厉害,心头惊骇,草草下令,全军撤退,放弃攻营。
六千平原军,扔下上千具的尸体,慌慌张张的撤退回己方本阵。
南业和展鹏如同斗败的公鸡,垂着头向统帅萧慕青复命。
“上将军,末将无能,未能率领兄弟们攻入敌营!”二人单膝跪地。
萧慕青一笑,问道:“你二人可知敌营中的主帅是谁?”
展鹏答道:“不是魏征吗?”
“是啊!”萧慕青凝视前方的宁军营寨,说道:“如果那么简单的让你们攻破大营,魏征还算什么名将?!”
南业和展鹏互相看了一眼,垂首未语。顿了片刻,南业猛然想起受伤的魏轩,忙问道:“上将军,魏将军伤的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萧慕青颇为欣赏南业的为人,感觉此人有情有义。他摇头一笑,说道:“只是小伤,休息几日就无碍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南业听完,长嘘口气。
萧慕青收敛笑容,面色一正,沉声说道:“南业听令!”
“末将在!”南业身子一震,急忙插手施礼。
“本帅给你五千精兵,绕到敌军北营,午时进攻,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展鹏听令!”
“末将在!”
“本帅同样给你五千精兵,绕到敌军西营,午时进攻,不得有误!”
“得令!”
萧慕青连续发令,分别把南业和展鹏派走,然后他骑上战马,在己方的军阵前来回走动。
他环视眼前人山人海的平原军将士,大声喊道:“我平原军成立的最早,跟随大王的时间最长,立下的战功最多。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既然投军,就要争夺最大的战功,争取最大的荣耀。这次与宁贼交战,我军是第一个成功过河的,是第一个打到敌军大营的,要破敌营,我军也得做第一,立最大的功劳!”说话之间,他回手抽出佩剑,另只手抓住剑刃,缓缓划动,接着,他高举着拳头,鲜血顺着手指缝隙滴淌出来,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大声喝道:“此战,不成功,则成仁,只能进,不能退,哪怕是战剩一兵一卒!一战成功,我与诸位兄弟们在敌营把酒言欢,若不成功,我与兄弟们九泉相见!”
说完话,他手中佩剑一挥,指向宁军大营,吼道:“天佑我军,壮我雄风!杀——”
“杀——”
将有必死之心,士岂有贪生之念?萧慕青滴血立誓,与全军将士生死与共,人们气血沸腾,齐声呐喊,未等开战,眼珠子已先红了。近十万人的大军列在整齐的方阵,在没有攻城器械的辅佐下,开始向宁军大营*近。
“风!风!风——”
平原军在前进中,喊声不断,武器的击盾声已经压过了战鼓声,那一声声轰轰的巨响,震退己方畏惧的心理,也震的敌人心惊胆寒。
宁军大营内。魏征站在塔楼上,看着营外*压过来的风军,他的眉头越皱越深,风军阵营里,随处可见的平原军军旗也让魏征觉得异常的刺眼,甚至后脊梁开始一阵阵的冒凉气。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平原军做为风国最强军团,早已被宁军所熟知,宁军最不愿意碰到的对手也正是作风刚猛、打仗不要命的平原军。
在战场上,畏敌只能增加己方战败的几率。魏征深知这一点。他长长吸了口气,振作精神,传令道:“全军准备,敌军近三十丈,放箭!”
传令官答应一声,立刻把魏征的将领传达下去。
在敌人的射程之外,平原军的推进不急不缓,主要是以声势来压迫对手,给敌人造成心理压力。
萧慕青并不是个善于奇谋的统帅,也不认同在战场上偷机取巧的做法,他的作风是稳健,他的准则是先保证自己不犯错的前提下,再以刚猛强硬的打法*迫对手犯错,从而使自己抓住机会,一击毙敌。
正是因为他的这种风格,也养成了平原军善打硬战。
随着平原军越*越近,战场上的气氛也越发紧张起来,大战前夕的凝重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平原军在萧慕青的带动下已屏弃恐惧,但宁军将士们却是绷紧神经,许多士卒握着武器的手都是在哆嗦着。
“放箭——”
“放箭——”
看风军已进三十丈,宁军大营里放箭的叫喊声连成一片。
嗡——一面由箭矢组成的黑云在宁营腾空,一声声的尖啸合在一起,变成沉闷的呼啸,那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箭雨在空中画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落进风军的阵营当中。
叮叮当当——扑、扑、扑——箭支击打盾牌声、破甲入肉声同时响起,平原军士卒对漫天的箭雨好象看不见似的,顶着盾牌,瞪着眼睛继续向前迈进。前面的兄弟被流矢射倒,后面的士卒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象没有感情的机械,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前进!仿佛能阻止他们前进的方法只有一种,终结他们的生命。
宁军的箭阵一轮接着一轮,平原军的士卒倒下一片又一片,但整体的阵营非但没有减缓,反而还在加速,人们踩着同袍的尸体前进,心中没有恐惧,而是塞满了愤怒,充血的眼睛也越发猩红。
不到十万人的进攻方,攻击近二十万人的守军,无论对哪支军队而言,这都如同是场自杀性的进攻,不过此时的战场上,平原军的士气却完全压倒对手,平原军的方阵就如同开动的钢铁堡垒,或许能打开缺口,但却无法阻止它的推进。
顶着宁军的箭雨,平原军将士一路踩着同伴的尸体,推进到宁营的营前。
到了寨墙之下,云梯搭起,平原军将士嘴里叼着钢刀,开始蜂拥往上爬。
由于所带的云梯有限,大多数人都挤不到云梯近前,平原军士卒随即搭起人梯,让同伴踩着自己的身体向宁营内冲杀。
双方的攻坚战由此正式展开。
寨墙上,宁军向下放箭,寨墙外,风军向上放箭,双方的箭矢在空中穿梭不断,吞噬着双方士卒的生命。
这时候,已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一条活蹦乱跳的生命,眨眼工夫就可以被流矢射中要害,变成冰冷的尸体。
这时候也没有谁是幸运的,在血腥到灭绝人性的撕杀中,战死或许也是种解脱。
魏征久经沙场,经历过的大战小战不计其数,可面对如此疯狂的平原军,他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二十万对十万,即便是在平地上做正面交战也应该稳*胜卷,但是现在,在有营寨做掩护的情况下他仍感到一阵阵的心虚。
平原军士卒似乎已变成了一头头野兽,用着一切可以用的方法向寨墙上攀爬,可是爬上去一批,就被杀下来一批,寨墙外的尸体铺了满地。这时候,平原军把己方兄弟的尸体收集起来,用尸体来堆积成山,让人们踩着堆积起来的尸体向上爬。
随着战斗的持续,平原军堆积的尸体已累积到与宁军营寨的寨墙持平,下面的士卒已无须攀爬,只要踩着同伴的尸体就能一直跑上寨墙,仗打到这个时候,对于双方而言都进入到最艰苦的阶段,无论哪一边先松懈,接踵而至的便是惨败。
平原军陷入完全疯狂的状态,不管阵亡的将士有多少,一波接着一波的强攻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倒是占有地利优势又人数众多的宁军先打怕了,面对着杀红眼的风军,人们从心底深处生出惧意,寨墙上的宁军在逐渐退却,涌上来的平原军越来越多。
第707章
伤亡越来越大,但平原军的攻势反而越来越猛,士卒们踩着同袍堆积成山的尸体冲到寨墙上,与宁军撕杀在一起,武器砍断了用拳脚,拳脚打断了用牙齿,比野兽还要凶狠的平原军令宁军心惊胆寒,节节败退,很快,寨墙上的宁军全部被挤压下来,退回到营寨之内。
魏征见状,急忙组织兵力展开反扑,并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重新夺回寨墙,将风军打出去。
在魏征严厉的军令面前,宁军重整旗鼓,开始对寨墙展开反冲锋。
宁军退下来容易,再想攻回去可难了。
平原军占据寨墙,居高临下,给宁军的反冲来个迎头痛击。
反冲锋的宁军猛攻了三次,结果都被平原军打退,撕杀到最后,红了眼的平原军反冲下来,在宁营内与对方展开正面交锋。
失去了地利的优势,宁军根本挡不住平原军如猛虎下山一般的冲杀,前面的士卒倒下一排又一排,整体阵营不断的被压退。
宁军越打越乱,风军却越战越勇,冲在前面的士卒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甚至许多人身上还插的钢剑、长矛、箭矢,体力早已透支,生命已到极限,可就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屹立不到,继续战斗,追砍着前方的敌人。
这样的军队,不仅宁军为之惧怕,恐怕换成任何一国的军队都会为之恐惧颤栗。
眼睁睁看着己方的将士被平原军杀的哭爹喊娘,溃不成军,魏征紧急派出督战军,对凡是退后的己方将士一律射杀。
被动之中,魏征的铁碗军法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宁军将士是畏惧风军,但更畏惧后面的督战军,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左右都是死,人们自然要选择死的轰轰烈烈,而不是窝窝囊囊。
随着督战军的出现并大下杀手,快被恐惧*疯的宁军彻底陷入疯狂状态,对风军展开了凶猛的反击。
宁军的反扑多少打的平原军有些措手不及,推进到宁营内的将士又被硬生生的*退回寨墙之上。
而后,萧慕青不顾危险的亲自登上寨墙,指挥全军将士作战,平原军随即展开第二轮压制,向宁营内部猛攻。
仗打到现在完全变成了针尖对麦芒的硬碰硬,没有任何的偷机取巧,全凭各自的真正实力。
战场之上,双方士卒都是倒下一排又一排,你死一千,我亡八百,地面的尸体铺了一层又一层,鲜血已将宁军大营染的血红。
现在,风军每往前推进一步都是极为困难,要踩着无数同伴和敌人的尸体。在双方的交战变的胶着之时,萧慕青再次动用己方的敢死队。
这批平原军将士人数并不多,只有两千人,清一色的轻装上阵,上身赤膊,一手提刀一手持盾,穿过己方将士的人群,一头扎入到宁军的阵营当中。
两千敢死队,杀入宁军当中,如虎入狼群,见人就砍,逢人便杀,只眨眼工夫,两千人就变成了红人,身上被不断喷洒的鲜血染的通红。
在他们野蛮、疯狂、不要命的冲击下,原本还齐整的宁军阵营一阵大乱,迫不得已,宁军只能集中兵力先对付冲杀近来的平原军敢死队,如此一来,整体阵型就显得更乱了。
二千人,在十多万人的包围下并未坚持多久,最终全部死于宁军的乱刃之下,可凭借着他们的牵制,风军将宁军的阵营足足顶出三十多米远,给己方后面将士的进入争取到足够大的空间。
督战的魏征此时已汗入雨下,他想不明白,平原军的战斗力为何会如此之强悍,甚至他都忍不住要怀疑组成平原军的将士们究竟还是不是人,如果这时有人站出来说平原军是群魔鬼、怪兽,他一定会举双手赞成。
虽然对方已战剩数万人,而己方还有十多万,但看战场的局势,他仍能判定出己方败局已定,没有其它的办法,他只能将营寨中其他各处的宁军全部调集过来,合力阻挡平原军的冲杀。
随着又有五万之众的宁军赶过来,其总兵力已达到二十万,但即便如此,宁军仍未占优,只是在短时间内与平原军打了个旗鼓相当。
正在魏征苦思破敌之计时,突然有探子来报,在大营的北方和西方各出现一支风军,人数不明,现正全速向己方大营冲杀过来。
听闻这话,魏征脑袋嗡了一声,险些当场载倒在地。自己刚刚把营中各处的将士集中的南营,北营和西营又受到风军攻击,这是打哪冒出来的风军,这让自己如何是好?
现在魏征彻底没主意了,并非他无能,也并非他指挥不当,而是平原军的作战太强猛,不是十万、二十万的宁军能应付得了的。
没有时间做过多的思考,二十多万将士的性命都系于他的一念之间。魏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此战已不能再打,若是等风军从北营、西营突破近来,己方就得全军覆没。他当机立断,下令全军撤退,退回内营。
宁军的大营分内营外营,内营的面积并不大,二十万的宁军要退进内营,连里面的帐篷都得拆掉,空出地方。当然,魏征也没打算再坚守内营,而是要放弃营寨出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没死光,就有反击的机会。
在魏征的调动之下,宁军一批批的撤退到内营里,二十万人齐齐挤在狭小的内营,人挨人,人挤人,中间想找到一处空隙都难。魏征片刻都未停顿,当即又传令,全军上战船,顺彰河南下,先逃离风军的攻击范围。
在陆地上,宁军打不过风军,也跑不过风军,但在水上魏征可是信心十足,风军若不追杀也就罢了,若敢追杀,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二十万人的上船可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五万的宁军死死镇守住内营的寨墙,给己方同伴尽可能多的创造撤离的时间。
不过冲入宁军大营的平原军很快就在营中找到了大型的进攻武器——破城弩、破军弩、抛石机等。
平原军把这些刚刚用来对付自己的武器全部集中到一处,反过来用于攻击宁军内营。
营寨的寨墙不比城墙坚固,哪里能经受得住破城弩、破军弩以及抛石机的攻击。
弩箭刺穿寨墙,杀伤的后面的宁军,抛石机则直接把巨石投入内营里,砸击里面的宁军。
宁军数量太多,又拥挤在一起,眼睁睁看到头顶落下来巨石,却无从闪躲,一时间,内营里惨叫声四起,哭喊声连天,被砸成肉泥的宁军将士随处可见。
萧慕青并不知道内营里是什么情况,但听闻里面的动静,他也能猜测出个八九不离十。这时候他不再下令让将士们强攻内营,徒增己方的伤亡,而是改令全军将士向内营里放箭,破城弩、破军弩、抛石机都不要停,有多少弩箭就射多少,有多少石头就扔多少。
他的这个命令可苦了退进内营的宁军,能先挤上船的宁军是幸运的,未来得及上船的则象是身处在地狱当中,魏征留给平原军的弩箭和巨石太多了,用都用不完,在弩箭连续不断的撞击下,寨墙已变的千疮百孔,后面被钉死钉伤的宁军不计其数,平原军的箭雨一轮接着一轮的落进内营,箭锋刺穿钢盔钢甲的脆响声不绝于耳,最要命的是抛石机扔进来的巨石,防,防不住,挡,也挡不住,成片成片的宁军士卒在巨石的砸压下连人带盾的碎成一团。
纵观整场战斗,魏征唯一指挥适当的地方可能就属向内营撤退的太草率,也这恰恰印证了萧慕青作战方针的正确,用顽强的战斗力和刚硬的意志力来压迫对手,*对手主动犯错。
宁军在撤退时的死伤,比与风军做正面交锋时要多得多,等宁军乘战船逃离大营的时候,再看内营,尸体遍地,堆积成山,鲜血汇集,流到河岸,将彰河的岸边染红数里……
此战以魏征率领十余万残兵败将的撤离而告一段落,如果单单统计双方的死伤情况,看不出来谁是赢家,此战平原军的伤亡超过五万,而宁军的死伤也是在五万以上,看起来双方的损失是不相上下,但是平原军成功攻占了河西大营,一举打开宁国的东门户,由河西郡再向西到宁都良州,宁国已无险可守,这个战略价值是无法估量的。
魏征乘船南逃,结果才走出十里,正好碰上了已渡过漳河的直属军,这时唐寅已从天眼和地网那里得到前方的战报,知识魏征是不敌而逃,对这个跑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敌人,唐寅又岂能放过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他令己方将士押着宁军俘虏将俘获的那些宁国战船全部停在河中央,拦截魏征一众。当然,他们这区区十几艘残破不堪的战船象拦截魏征数百艘战船是不可能的,唐寅的用意也很简单,恶心一下魏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