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冠绝新汉朝

第135章 以佛贬夏!

    看着自己笔下的这篇文章,陈华心中充满了自豪与欣喜。
    若是按照他原来的学识水平,是决计无法写出来的,可有了老师郭展的默认,又有许多别院仆从的帮助,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外内上下,尊卑贵贱,自有其位,行教化之道,使之安于其位,则乾坤礼成,世间安定,此谓之师之道也!我这一篇文,以玄为身,以佛为骨,远超过去的文章!”
    看着最后一句总结之言,陈华默默点头,然后唤来一人,让他通知老师。
    “陈兄,那明法僧来了,老师正在招待。”
    “明法大师来了?正好,让大师品评一下我这篇文章,这里面也加入了佛家感悟,必然能得大师赏识。”陈华微微一笑,并不显得狂傲,和在外面的形象大相径庭。
    郭展门下非富即贵,论身份背景,比陈华高的人也有不少,光是有名士名头的就不下七人,在这里,就算是陈华也知道要收敛,这也是他受继承自郭展的学说影响,知道自己的位格,在什么时候要安守本分。
    等陈华抵达郭展的论道厅时,隔着门就听到里面有高谈弘论的声音,而且不止两人。
    先前那人进去通报了一声,陈华就跪坐在门边,静静等候,听到郭展的呼叫声,他才推开门,躬身叫着:“老师……”抬头一看,见屋里还坐着三人,除了一个明显和尚打扮的人之外,还有一人却是枚显。
    枚显,是淮阴枚家之人,也是徐州世族,辞赋传家,并修经学,陈华在留县遇过的枚衍,就是这枚显的族弟,而枚显本人更是经学大家、广陵名士,声名远扬,比起郭展也不逞多让。
    “见过明法大师,见过枚先生,还有这位……”陈华一一问候,目光落到最后一人身上,见此人神态优雅,但衣着朴素,有种沉稳之态,见陈华进来,也没多少回应,只是微微扫了一眼。
    郭展微微一笑,就道:“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干宝干令升,乃是刺史别驾,如今回家守孝,正好与我有旧,路过此处,过来相见。”
    “原来是干别驾,失敬,失敬!”陈华一听,眼中一亮。
    刺史别驾,也就是刺史的佐官,为亲近之人,具有结交的价值,不过听到此人是回家守孝的,这陈华的兴趣倒是低了许多。
    郭展看出一点,就继续道:“干贤弟家学渊源,本身也是辞赋大家,更在史家上有颇多建树,听闻朝廷有意征召他担任史家编修官。”
    将要担任史官?
    陈华一听这话,顿时就留心起来,看向干宝的目光也有了变化,这个时代的人,对青史不心热的人太少。
    干宝摇头道:“都是传闻,莫当真,今日过来就是与哥哥叙旧,其他休谈。”
    郭展笑着点头道:“也好,既然如此,诸位不妨看看我这个弟子的新文,也好品味一番。”他看到了陈华手中拿着的那篇文章,所以有此一说。
    陈华也不矫情,顺势过去。
    郭展将文章接过来,就展示给众人。
    “师之道赋?看来是名教文章啊。”干宝扫了一眼,若有所思。
    而那僧人,也就是明法僧看了几眼,笑指此文道:“此文颇有精妙,暗合佛义,我去年曾于洛阳听高僧竺佛图澄说法,印象深刻,如今见了此文,却觉其中有所相似,乃是以事数而觉悟。”
    郭展点头附和道:“正是五阴、四谛、十二入之妙,为师之人,就是以外力开悟弟子,我如今研读佛法,便觉佛家法统悠远,论为师之道,或许还在我华夏孔孟之上,实乃天下间一大妙音,吾当一力弘扬,令佛光普照华夏。”
    陈华也在一旁点头,指着自己的文章道:“我观中土各家,唯老庄可与佛家相提并论,但精妙之处还有不足,为师者若不能理解心、性、色、空之妙,又如何能让弟子沐浴佛光?这为师之道,其实就在于开悟,以此内生佛光。”
    “大善!”明法僧一听,开怀而笑。
    但在旁倾听的枚显却眉头大皱,神色越发不快。
    郭展也在欢笑,目光一转,看到了枚显的表情,明白几分,笑道:“枚兄怕是也有见解,不妨说出来,我徒的这篇文章正好为引,我等共论,也好辨明。”
    陈华听得这话,心头暗喜。
    他也明白过来,枚显为经学传人,听到几人大肆推崇外传佛学,自然不喜,简单来说,就是三观不和。
    换成了其他时候,被一位经学大家不喜,陈华免不了忐忑,可现在他为了挽回名声,弥补在彭城的失误,需要借这篇文章,先在广陵、江左得到有关教化的名声,才好立于不败之地,只要能让名声传扬,那就是好的,其他的暂时顾不上了。
    还有什么比获得名士争论,更容易传名的?辩论之后,文章的热度立刻就会提升,他这篇《师之道赋》想不闻名都不行。
    果然,就听枚显道:“我也知道佛家精妙,只是中土之学源远流长,两家各有千秋,然佛教自西而来,不拜先祖拜外神,自古以来夷夏有别,岂能用先贤和胡神相比?”他一说话,就将事情上升到了夷夏之辩,倒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因为郭展乃是他的好友,他也知道郭展最近几年精研佛学,不好扫兴,又不愿直接辩论,才用迂回之法提醒。
    没想到郭展却摇头道:“枚兄此言差矣,你也曾读佛经,见过高寺大院,应当知道佛家法统最擅启蒙,幼童也能有悟,这是般若智慧之功,相比之下,中土师道较为闭塞,以一家一姓为主,各有说法,不喜外传,这就落于下乘了,兄台何必因为佛家外来,就加以排斥,何不兼容并包?当海纳百川啊。”
    郭展所说的一家一姓,这里的家,指的是百家而不是世家,代表着学术派别,代指书院私学,而一姓才说的是世家,指代世家族学,意思就是说汉家之学顽固不变,还敝帚自珍,各自为政。
    同时,郭展还用劝诫的口气,让枚显不要太民|族主义,因为文化血脉否定外来之说,按理说,他这也是堂堂正正的言语,不过扭曲了部分现实,为了扬佛,刻意贬低中学,无视有教无类之实,有失偏颇,当然不会让枚显服气。
    枚显也不客气了,直接就道:“鱼豢、王浮早就说过老子化胡,此乃中土师道传承于西方,正是师道传承,怎么就比不得佛家了?”他的眼神锐利起来,在心里组织语言,准备用典籍进行反击了。
    果然,接下来明法僧就发表了不同看法,两人针锋相对,很快,郭展也加入进去,以一对二,枚显渐渐不敌,尤其是对方两人常以佛家法统为根本,洋洋洒洒的诉说传承之道,顷刻之间,枚显准备不足,渐渐败下阵来。
    到了最后,枚显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多了,变成了郭展与明法僧辩论佛理看法,见此情景,枚显更加恼怒,一挥衣袖,就道:“佛家慈悲于虫蚁,不敬父母祖先,减发旷衣,火焚水沉,虚伪无礼,不足为信!”说完,连告辞都不愿说出口来,直接拂袖离开了!
    见此情景,郭展也不担忧,好友论道,恼怒而去,也是常有的事,割席断交的事毕竟是少数,也显得心胸狭窄,一般的名士哪怕虚与委蛇,也不会轻易为之,除非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因此,见枚显离开,郭展反而失笑摇头,叹道:“枚兄理穷了,只好用东西有别之礼来反驳了。”
    明法僧则道:“这不是枚兄的问题,是他所学之法无容人之量,今日能与枚兄论佛,也是有缘,也说明枚兄与佛有缘,或许将来也能开悟。”
    “是极,是极!”郭展点点头,又转头对陈华道,“你这篇文章,得了明法大师的赞赏,但不可自满,况且枚兄因此恼怒,也是你的过错,事后记得上门赔礼。”
    陈华赶紧点头称是,这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自己这篇文章即将传扬广陵、江左!
    稳了!
    先不说文章内容如何,单是让枚显、明法僧、郭展激辩,最后逼得枚显拂袖而去,就足够传名!
    有了话题,又有郭展炒作,想不火都难。
    “等这篇文章名声起来,内容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噱头足了,我在名教之事上就有发言权了,到时以教化之道反驳彭城传闻,再贬低陈止的学识,堂堂正正,谁能指责?”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仿佛只是个旁观者的干宝却出声了:“两位,不知你们听没听说,最近几天,北边也有篇文章流传,写的也是师道。”
    郭展一听,生出兴趣,笑道:“哦?北方也有人写师道文章,这倒是有趣了。”
    明法僧也笑了起来,说道:“可惜了,贵徒这篇《师之道赋》一出,其他师道文章可就是生不逢时了,不知道是哪位的文章?”
    陈华也留心起来,虽说有老师撑腰,有明法僧推崇,可如果碰上了哪位大家写了师道文,他还是居于劣势的,会影响造势的成效。
    干宝也不绕圈子,说道:“那篇文章名为《师说》,倒也不是哪个成名已久的名士所作,而是个叫陈止的,我在广陵,未曾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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