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的劲儿比铁补天可是大得多了,铁补天那里能够抵挡?居然被他拽着一路踉跄的走去。
走出七八步之后,铁补天突然猛地一下子甩开了楚阳的手,站在那里不动了。
楚阳诧异的回头,问道:“怎么了?”
铁补天站在那里,身子有些颤抖,看着楚阳,低声的问道:“楚兄,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
楚阳纳闷的说道:“我能知道什么事情?你说的是哪一方面?”
铁补天锐利的目光看着楚阳的脸色,良久,道:“你这一次突然到来,让我感觉很奇怪。”
楚阳似笑非笑的说道:“奇怪?哪里奇怪?”
铁补天欲言又止,道:“这是一种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
楚阳哈哈大笑:“我说你吧,明明一个大男人,居然还玩起了感觉……这真是哈哈哈……”
铁补天心中一松,看着楚阳乐不可支的样子,也是微笑了起来。
“铁兄,这治理天下,面南背北做君王,感觉如何?”楚阳眯起了眼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很爽吧?”
铁补天微笑,目中露出疲倦,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楚阳目光一闪,试探的问道:“你很累?”
铁补天又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终于道:“累?爽?呵呵,楚兄有所不知了,君王,看起来光芒万丈,其实却是最为枯燥,最为无趣,而且,劳心劳力,到最后只落得一个孤家寡人的活儿,着实是一言难尽。”
楚阳目光又是一闪,道:“有这么累吗?有这么无趣吗?”
铁补天目光深沉,道:“在我为皇子的时候,还有人天天为我讲笑话:也有几个亲近的人。到我成了太子,就少了,但依然有几个朋友敢在我面前说几句真心的话,说几句真话:但,等我成了皇帝……”
她苦笑一声:“你知道么?我天天要面对一群普天之下最高智商的骗子:天天都要绞尽脑汁,来分辨,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那一句是陷害别灿”此中滋味,委实是难以描述。”
楚阳镗然道:“骗子?”
“不错。”铁补天淡淡点头,悠然道:“金殿之上,文武百官,不管哪一个,都是绝对一流的大骗子!我每一天,都要面对这么多的骗子,每一天,这些骗子都会编造不同的谎言,莱蒙骗我。这个来忽悠,那个来谄媚,但背后,都有其目的。有的是为公,这还好说,让我心里能舒服一些:但绝大多数,却是为私事,蝇营狗荀,混乱不堪;一个个表面看起来一脸正气,转过身去大家屁股上都不干净。”
“作为臣子,无时无刻都要揣摩上意:但作为君主,却要无时无刻都在揣摩这些臣子。数百人揣摩一个人容易,但一个人要揣摩上百人,几百人,想要看得透彻,却是何其之难。”
铁补天幽幽叹息:“楚兄不是外人,我也就说一句实话:金殿之上数百官员,若是真的勘查起来,一查到底……,这座金殿除了朕之外,还能在里面站着人头不会落地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
楚阳这次是真的有着震惊起来:“有这么多?”
铁补天疲倦的点头,苦笑:“铁云国天天都在反腐,天天都在惩治贪官;但我这位君王,却是每日里都要与贪官为伍;与贪官商议国家大事:让贪官去执行国家的政策法今,…楚兄,这是不是很讽刺呢?”
楚阳默然。
“有人云:千里为官只为财!又有人云: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还有人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又有人言:有朝一日权在手,仇报仇来冤报冤。更有人言:何惜十年寒窗苦读家徒四壁,只为一朝金榜题名富贵荣华!”
铁补天苦笑:“读书人都抱着这样的目的来读书,一旦成为官员会如何?这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但,这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天天都要面对!”
“楚兄,你说我是累呢?还是快乐呢?”铁补天微微笑道。
楚阳微微叹息:“我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铁补天呵呵一笑:“比如金殿之上,单单只是贪官,倒也罢了。但却是一个个拉帮结党,互相攻击;落井下石,捕风捉影;指桑骂槐,各自给各自使绊子,各自给各自下圈套……,”
“而我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就是文武百官们所能够利用的最大武器!”铁补天笑道:“其实君王,在臣子眼中,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剑,而是一种绝对权力:谁利用得好,就能升官发财,而且还能杀死自己极不喜欢的人!所以,大家都在不遗余力的利用君王!”
“脸上还要一副无比的忠君爱国!”
铁补天有些椰瑜的看着楚阳:“我还好:若是换了楚御座你来做这个位子,以你的脾气,以及你眼中不揉沙子的性格,恐怕几天之内,金殿上的官员就被你杀光了。”
楚阳哈哈大笑,点头:“这事儿,倒还是真有可能。”
铁补天道:“历史上明君少,昏君多:但,每一位明君,都是苦不堪言;昏君之所以为昏君,一来少年时束缚太重,但最大的原因当然是朝堂上这些人:谁愿意天天面对这么一群令人恶心的骗子?”
“每一位君王,就算是他后来会变得无限昏聩:但在他登基的时候,都是想要做一位明君的。这一点,无可置疑!大多数昏君,都是性情中人,…而性情中人,是做不得皇帝的。”
铁补天淡淡的说道,又叹息一声。
“不错。”楚阳赞同的说道:“比如妓女,每一位妓女,也都曾经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子啊……”
铁补天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一时间恨不得狠狠地踹他一脚。
耿你这么严肃的谈论国家大事,这么沉重的话题,如此黯然的心境,你竟然刷的一下就拐到了妓女上去?
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御座这段时间在外面,也是浪迹花丛风花雪月吧?”铁补天露齿微笑:“看御座说起来,倒是有些很懂行的样子。”
铁补天笑的很是亲切,很是有一种‘大家都是男人,都懂得,这样的意思。但楚阳听在耳朵里,却觉得背脊上刷刷的冒凉气,后脑勺飕飕的刮冷风。
尤其是那句‘很懂行的样子”简直是有一种要死人的感觉。
“在铁兄面前,我也不怕丢人了。”楚阳咳嗽一声,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不瞒陛下说,惭愧!在下除了当初被那位小甜甜用那种方式解毒之后一直到现在,还是童子鸡一枚。”
铁补天顿时心中猛地停跳了一拍。听到‘小甜甜用那种方式解毒,这句话,忍不住全身都发起烧来。
干咳两声只觉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勉强才沉淀了心情,干笑道:“这么说,楚御座居然还一直是守身如玉?”
楚阳也干咳几声,道:“是亦”一直是光棍一条。”
铁补天干干的笑了两声,不再说话,实则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无形中,却是觉得心中没来由的一甜。
“真是憋得难受啊。”
只楚阳又是假吗日鬼的长叹一声。铁补天顿时面红过耳。
两人一边谈话一边走,眼见得已经接近寝宫:楚阳有意无意的说道:“陛下,这当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还真不如,与一两位知己,笑傲山河,畅游天地,无牵无挂,潇洒一生。”
铁补天目中露出神往,却是苦笑摇头:“楚兄说得容易,做起来,何其难。这数十亿黎民如何抛舍得下?这祖宗基业,数十代的奋斗,千百年的理想”…呵呵,…哪一样,不是如同大山一般压在我心头。”
她沉默了一会,终于唷然叹息:“抛不开,抛不下啊,…若是真的离开这一生,良心怎能安?”
楚阳沉沉叹了口气这次是真的默然。
这便是他一直以来不敢明白揭露的原因。一代君主!唯一继承人!
天下苍生,祖宗基业:黎民疾苦,战乱纷争:无不需要铁补天这一位盖世明君!
若是自己带走,收进自己被窝里,那么…,且不说铁补天愿意不愿意,就算是这天下,愿不愿意?怎么办?
自己是拥有了绝对武力:但自己能杀千人万人,难道能将数十亿人一起杀了?
一旦没有了明君镇压;那么,普天之下有野心的人有多少?自己修为再高,却也遏制不了人心中野草一般滋生的**和野心!
届时必然是兵连祸结,遍地烽烟:大战连连。难道就因为自己一己之私,置天下人于不顾?
但,自己若是顾忌了这些,难道就能够将他们母子丢在这下三天不成?自己却在上三天叱咤风云,依红偎翠,逍遥快活?
那,自己还是人么?
一路来到寝宫,铁补天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红,心跳越来越急,心情越来越是有些慌乱。
阔别的好友要看孩子,自己怎么能阻止?于情于理都不能。
但这一见到,楚阳他,会不会认出来?会不会有怀疑?
但已经走到这里,已经是箭在弦上。
楚阳也很激动,心跳也是越来越快,脸色也是越来越红,两眼,几乎就要冒出光来,一时间呼吸急促。
自己的孩子!!
我的儿子!
随着宫女的行礼,两人一前一后,都是怀着一种不同的激动的要死的心情,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