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三老爷张承北一表人才,自小便被扬州人称为神童,十几岁便中了秀才,一直到现在三十多岁了,张承北依旧有才子之名。
有人说张承北之所以读书没有所成,主要是张家的家境太好了,张承北考上举人甚至考中进士又有什么?
进士听着风光,补缺也不过就个七品而已,哪里比得了张承北这样做扬州才子逍遥自在?
张承北喜欢青楼,自言有两大爱好,一是好色,二是好酒。
关于张承北的好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癖好独特,不喜欢姑娘,喜欢妇人,在青楼不找花魁,找老鸨子。
而他最私密的朋友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张承北惦记上了自己的亲侄媳妇儿,他这个侄子也是扬州有名的斗鸡走马的浪荡公子,此人便是张蔷。
张蔷死在了瘦西湖上,留下了一房漂亮的媳妇儿,张承北这个作叔叔的惦记上了,这事儿多刺激,多有噱头?
夜已经深了,张家三房院子里,张承北坐在书房写字。
出去了一段时间再回家,他还真不惦记其他的人和事,两个熊孩子说是不读书,他也不在意。
二房的姨娘说是家中老父亲死了,回了娘家一个月都还没回来,他也不关心。
今天晚上,林夫人都过来几次了,端茶递水,想和他说说话,张承北也没有心思。
他现在一颗心全飞到了橘乡村了,夜深人静,他写着字,熏着香,可是心中根本平静不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女人。
加上天气炎热,他更是心里发毛,浑身冒汗,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把那个女人搂在怀里,压在身下,唯有如此,才能消他心头之火。
脑子里想着柳纨,再瞧自家的这几个货色,他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了。诺大的院子,几房老婆,哪一个能及得上柳纨的?
“来人啊,掌灯!”
院子门口,小厮掌着灯,张承北从游廊穿过去,走到了院门口。
林夫人从后面追过来,道:“老爷,您这么晚了去哪里?要不要备车?”
“去,去!要备车我自己不会安排么?我就是随便走走,你要嚷嚷得一屋子人都知道么?”张承北冷冷的道。
他说完背负双手,慢慢踱步直奔西院方向,林夫人从背后瞅着丈夫,恨得咬牙切齿:“真是狐狸精变的,怎么就祸害到了张家哦,张家大哥儿被克死了,现在连我们家承北有被迷住了,这真是得老太太出面才能去祸了!”
“老太太出面么?姐姐,您倒是去说啊。我瞧着老爷现在已经魔怔了,半夜三更都要去敲那寡妇门呢,说不定两人已经勾搭上了!”游廊后面,三姨娘冷不丁的站出来道。
林夫人狠狠的跺脚,骂道:“真是狐媚子,骚哄哄的,廉耻都不要了,真是气死人呢!”
林夫人是真气着了,她不敢对张承北发火,只敢把怒火冲向柳纨,现在三房从上到下,都在骂柳纨呢!
三房这边不安生,张承北却一点也不管,他一路疾行,远远看到了橘乡村,他的兴致便更高了。
“今天那个碍眼的小子给清理了,这时候估计早躺下了,没了那小子捣乱,这丫头还怎么抗拒?”张承北脑子里已经想着各种不堪的画面了。
柳纨的言谈举止,一颦一笑,对他都有致命的诱惑力,在他眼中,全天下所有人的女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他这个侄儿媳妇呢!
距离越来也近了,张承北的思绪更活分了,他走到了院子门口,给掌灯的小厮示意让他别跟着了,他自己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
院子里没有人,他一路直奔柳纨的闺房,闺房里还有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人影。
夜晚十分,灯影摇曳,那影子中仿佛都有魔力一般,将张承北的兴致挑拨到了巅峰,他一步跨进去,掀开了门帘,道:
“柳丫头,半夜十分了,还没休息么?三叔瞧着你这边灯火大亮……”
“啊……”房间里的人惊呼出声,张承北定睛一看,屋里哪里有柳纨,只有一个老婆子,还有两个小丫鬟在收拾东西。
他眉头一挑,冷冷的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大奶奶去哪里了?”
张承北兴致最高的时候,冲进来却鬼影没有看到,这就如同瘾君子烟袋点上了,发现货色不对,没解瘾一般,心上像是长了毛似的,一股邪火没地方发。
见到张承北,屋子里的老婆子早吓傻了,她忙道:
“回禀三老爷,大奶奶去了清虚观祈福去了,秋月也一并跟去了!”
“嗯?去了清虚观?她什么时候信上道了?”张承北眉头一挑,心上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般,顷刻便冷却了。
柳纨人不在家了,他今晚无能如何也无法得逞了,一时心中只觉得索然无味,他愣了好大一会儿,道:
“大奶奶什么时候回来?”
“这说不好,短则三五月,长则……”
“大奶奶说了,她反正已经没有多少牵挂了,下半辈子待在张家也只能吃白饭,还不如将下半辈子都奉给神仙,吃一辈子斋,修一辈子行,给张家祈一辈子福……”
说这话的是二等丫鬟小蛾,以她的本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番话的,她说的这些话当然是陆铮教的。
张承北整个人都懵了,他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他惦记着柳纨,现在人家已经釜底抽薪,把柳纨送走了。
短则三五月,多则一辈子,他听到这话心都凉了,上一次他惦记柳纨被张承东打了一烟斗,腰都打折了。
这一次张承东不在家了,谁又跟他作对呢?
张承北当即大发雷霆,在柳纨的院子便摔了几件瓶子,然后匆匆回家,心中越想越气,也不管天色已晚了,让人把西园梁实家的,还有门口守门的老苍头等等人一并叫到了他那里。
梁实家的早就准备了,张承北一问,她一股脑儿的把事情都推到了陆铮身上去了。
“三老爷,您是不知道这个姓陆的有多嚣张,这小子惦记大奶奶可是到了明目张胆的程度了,倘若不是奴才我在从中作梗,说不定他已经得手了呢!”梁实家的道。
她添油加醋,怎么能惹张承北的怒火她就怎么说,陆铮在张家其他的事情,张承北也知道一些,比如陆铮和张浩然之争等等。
梁实家的又将这些事情重新说了一遍,自然是各种添油加醋,她真是恨陆铮不死呢,她自己没办法对付陆铮,只能借三老爷之手来想法子,今天花寒筠借绿呢马车,不也就是这个意思么?
花寒筠本来给陆铮设了套,陆铮没有去钻,花寒筠自然就找上门去,这一次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陆铮为了柳纨,是真的将自己置于了很危险的位置。
不出梁实家的所料,张承北大发雷霆,他惦记上的女人,现在被别人瞧上了,这还了得?他能忍得了?
还有,在张家,在他的眼皮底下,陆铮竟然用车将柳纨送走了,这简直是不把他三老爷放在眼里。
“这个狗东西,姐姐送他来张家本来就是让他来死的,我张家让他活到现在,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好啊,现在他还蹬鼻子上脸了,管起我张家的家事儿来了!这个小杂种,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张承北暴跳如雷。
今天他一股邪火实在没地方发泄,一直憋在心里难受得很,屋子里恰好摆件多,他不分贵贱,抓住瓶子就扔。
“咣当,咣当!”屋子里的东西他摔得不成体统,整个院子里的丫鬟仆从全都惊醒,却没有一个人敢过来。
“陆铮小儿,这个小杂种我不除你,誓不为人!”院子里,有人听到三老爷在骂陆家铮哥儿,很多人都咋舌。
一些不明内情的人则是想,陆铮现在在扬州出名了,三老爷心中不快了,这是要往死里磕了!
关于这一次张承北从应天回来就有一种说法,说是张家老太太要让老三爷回来压一压陆铮的气焰,要不然堂堂张家,最有声名的读书人却是陆家人,这张家的脸往哪里搁?
估计很多人都没想到张承北这般暴跳如雷原因竟然是因为女人,陆铮坏了他的好事此其一,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陆铮竟然也觊觎柳纨,这简直让他妒火中烧,如果不是要稍微顾及一点张家的形象,他今天晚上就要去西角院会一会陆铮。
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大家都被张承北吵醒了,现在酷暑季节,本来就难以入睡,张承北这般暴跳如雷,更是睡不着。
睡不着就摔东西,客厅里的瓶瓶罐罐摔干净了便去书房,书房里的东西摔得差不多了,就去林夫人的房间,林夫人哪里肯让他摔屋里的东西?那可都是她的嫁妆,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呢!
“老爷,您就别摔东西了!这些可都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摔坏了便没有了呢!”林夫人苦苦哀求。
张承北正是一股邪火没地方发泄,林夫子不遂他的心,他回头就是一个嘴巴子,林夫人被他打得狠了,别的本事没有,吆喝嚎叫的本事那着实厉害。
她这一哀嚎,不仅三房院子里能听见,整个张家都能听见,甚至张家外面的人都能听见,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张家死了人,要办丧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