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睿闻言,便知道太宗脑中也和其他的古人一样,认为天圆地方,认为这大唐就位于世界的中心,认为大唐占据的国土就是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
杜睿想了想说:“圣上可还记得与臣初次见面之时,臣所言之事?”
太宗一愣,还没明白杜睿的意思,等到明白了之后,便道:“可是说这个世界是个圆球之事?”
杜睿点头道:“正是!圣上可觉得离奇?”
太宗闻言,道:“确实匪夷所思,这世界如何能是个圆球?”
杜睿道:“此事日后自然会有定论,臣无状,求圣上笔墨!”
太宗也不知道杜睿要做什么,边点头侧了侧身子,将书案让了出来,杜睿也不客气,上前,提起笔来,就在一张纸上,将大唐的江山寰宇图给画了出来,此前杜睿在书房内也曾画过,倒也不陌生,只是画完大唐的寰宇图之后,杜睿还不停笔,又将周围的一些地区都画了出来,薛延陀,高昌,小勃律,吐火罗,铁勒,一直画到了身毒,大食,乃至东西欧,非洲都画了出来,最后又在原本应该是澳洲和美洲的地方图上了墨迹。
太宗越看越心惊,若是西域,他还能知道一些,但是更远的他可是闻所未闻,看着杜睿更是越来越心惊,暗道:这少年难道真是文曲星下凡,辅佐大唐江山社稷的,还是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但是见杜睿的这幅图上,大唐江山居然只占一隅,不禁诧异道:“难道朕的江山竟只有这一隅之地!”
杜睿回道:“确实如此!那些大臣们每日里只顾着向圣上鼓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然谁又能知道,我大唐在这世界之中,偏偏只占了这一隅之地,余者还不属于圣上,不属于大唐!”
方才他画这份简易的世界地图时,已经很厚道了,为了不给太宗太大的冲击,他故意将大唐的疆域画在了最中央的位置,看着太宗一阵思索模样。
杜睿知道太宗心中所想,便道:“臣去年曾遇到过一个大食的商人,他足迹遍布天下,这里……”
杜睿一指欧洲的部分道:“这里被他称作欧罗巴,目前在这里就有一个强大的东罗马帝国,国土疆域虽然比不得我大唐,却也所差无极,还有再往西,这里也是小国林立,不过却不足道哉,如今我大唐虽然强盛,然并非举世无敌,无论是大食,还是这个东罗马都堪称我大唐的敌手。”
太宗诧异道:“你所说大食,朕倒是知道,可是这东罗马未必不是那个大食商人杜撰的,又有何凭据。”
杜睿回道:“其实这罗马存世依然上千年了,不过那时是西罗马,早在汉元帝建昭年间,汉帝为了打击与汉为敌的北匈奴郅支单于,派遣4万大军西征。当大军抵达郅支城时,就曾发现,在郅支单于的部队中有一支奇特的军队。直到战斗结束,汉朝将士才知道,这些士兵居然来自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国度。当时可能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这些罗马的将士也不知怎的便逃到了西域,当时西域散布着像康居、大月氏这样的小国。于是,善于作战的罗马士兵们便分别以雇佣军的身份被这些小国接纳。”
“后来这些罗马的将士更是阴差阳错的被卷入了汉朝与匈奴的战争当中,据史书记载,当汉军包围郅支城后,发现了对方军队中这些奇特的士兵。郅支城不但“土城外有重木城”拱卫,而且还有“步兵百余人夹门鱼鳞阵”。而身为游牧民族的匈奴人是根本不可能掌握这些战术的。更令人惊奇的是,当战斗时,这些士兵手持一人高的巨型大盾牌,他们组成正方形队列,用盾牌把队伍包裹得密不透风,然后喊着口号、迈着统一步伐往前走。当敌人相距较远时,他们先把手中的长矛扔出来,稍近以后,则拔出短刀肉搏。不过由于实力上的差距,这种奇特的战术并没有改变战斗的结局。”
“由于汉朝的重骑兵速度很快,转瞬间就把罗马士兵的方阵团团包围,然后从四面进攻,轻易地就攻破了罗马士兵的方阵。最终,汉朝大军一举攻破郅支城。而那些罗马士兵,则只剩下100多人,成了汉军的俘虏。后来汉军将这些罗马士兵带回中原,为了安置这批特殊的俘虏,汉元帝特地下诏在河西地区设立骊靬县。据《后汉书》记载:‘汉初设骊靬县,取国名为县’,从此这些罗马人,就在这里繁衍生息。直到前朝隋文帝下诏将骊靬县并入番禾县,便没有记载了。”
太宗听完杜睿的讲解,一边为杜睿的博闻强记感叹,一边又开始对那个遥远的罗马有了些念头,道:“似你这般说,我大唐还远远称不上纵横寰宇!”
杜睿点头道:“至少目前来说,还远远没有做到!所以臣才主张,圣上当奉行霸权主义,锐意进取,将这些强敌一一除去!”
太宗思虑了片刻道:“可是你说的这些国家,距离大唐甚远,便是乘骑快马,也要一年半载才能到达,古来便有远交近攻之策,如今攻伐彼国,似乎得不偿失!”
“非也!”杜睿反驳道,“如今不行,难道以后还不行,上古年间,可有马车,圣上焉知后世便没有远超马车之物代步,到那时,若是我朝国力衰微,岂不是人为刀斧,我为鱼肉吗?与其给后世子孙留下隐患,不如在今朝就将其尽数除去。”
太宗闻言,豪情倍升道:“当是如此,古来便没有万世永昌的帝国,但若是这天下皆是我华夏子民,百年之后,朕的子孙不孝,便是丢了江山社稷,也都是在自家人的手里,总要好过沦落于异种。”
杜睿闻言不禁心中感佩太宗的胸怀,和太宗相比,日后那个喊出了“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老妖婆实在是差的十万八千里。
太宗笑过之后,又指着那被杜睿涂抹了的地方,道:“这里又是什么所在,为何尽数涂抹了!”
杜睿道:“臣曾看过一部古本,记录的是魏晋之时,孙吴的故事,那本古书上说,孙吴曾遣人远渡,经夷州,再过南洋,一直向南航行,曾见过一处大岛,上面皆是生番,上以树叶遮体,风俗异常野蛮,不过那大道之上却是矿产丰富,而且土地丰腴,面积更是远胜江南,从这里再向东去,又能发现一处更为广袤的土地,和我大唐比较更是要大上数倍,同样是无主之地!臣便想着,若是那天,我朝的航运技术发达了,便可派人去寻找一番,或许能有不小的收获!”
唐时并不像明清那样闭关锁国,不过技术不发达,海外贸易很少,最多也就是到达三韩和倭国,南亚的一些地方。至于杜睿所说东吴年间的故事,当然是虚构的,他总不能说我就知道,爱信不信!
太宗闻言更是怦然心动,道:“你是说那里全是无主之地!”
杜睿也不能说得太明白了,只能含糊其辞道:“书上是这般记载的,不过具体是哪本书,臣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大致的航路,不过五胡乱华以来,造船之术和航运之法落后了不少,现在想要到达那里,却是不大容易!”
太宗闻言,点点头,道:“却也是这个道理,你回去之后,再好好想想,我大唐能工巧匠何其多,总能造出适合远洋的大船来,便是不能寻得那几处大岛,要是能开辟出几处航路,也能增加些贸易,使百姓富足!”
太宗的雄心壮志,让杜睿也是深有感触,道:“圣上既有此雄心,臣愿肝脑涂地,已尽绵薄之力。”
太宗笑道:“你这小子,如今总算是说出这番话了,朕本想着授予你官职,不过我听安康说,你似乎在写一本书,是也不是?”
也不等杜睿回答便道:“朕也不多问,等到你写成之时,拿来给朕再看吧!如今你年纪还小,贸然让你入朝为官,受那些人的攻讦,朕心烦,对你也是有害无益,这些年你便安心在家著书吧!等到你成年时,那部书想来也著成了,到时候,便是你为社稷江山尽心劳力之时了!”
杜睿闻言拜倒在地道:“圣上如此厚待,臣感激不尽,臣遵旨!”
太宗点头道:“还有一事,朕想让你给那个主意,要是再有当年渭桥之事,以及今日夷男和亲之请,朕当如何?”
杜睿未加思索便道:“圣上以身作则便是!”
“如何以身作则?”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杜睿这二十二个字说出来,便是太宗闻言也是一脸的肃穆,居然不顾万圣之躯,起身对着杜睿施了一礼。
“当今天下,气节者,唯有杜承明了!”
杜睿闻言,更是惶恐,忙躬身拜倒在地:“圣上谬赞了,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