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盖苏文逃了,这原本就在杜睿的预料之内,在原本的历史上,太宗发兵,东征高句丽,这个泉盖苏文就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总是能化险为夷,最后居然还落了一个寿终正寝,当然在他死后,高句丽也最终轰然倒地,成了历史的尘埃。
泉盖苏文会逃到什么地方去,杜睿也是心知肚明,定然是泊灼城,和龙城那边太靠近北方,而且根据冯照送来的情报,和龙城小,不利防守,泉盖苏文想要将唐军阻止在鸭绿江一线,就只能在泊灼城驻防。
“告诉将士们!降者免死!”
杜睿的命令很快就被传达了下去,城内的喊杀声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秦束满身血污的走了过来,对着杜睿一拱手,道:“兄长!高句丽兵士,平民已尽皆被控制住了,总计有兵士万余人,平民四万余人。”
杜睿闻言,点了点头,很快战果也被统计了出来,一些高句丽兵士被大火烧得已经灰飞湮灭,不过大概的数字还是有的,此战共歼敌三万余人,加上被俘的万余人,总计五万,也就是说跟随泉盖苏文逃走的还有十几万人的样子,对这个战果杜睿还算满意。
“好!传令下去!将高句丽人的兵器收缴,衣甲也尽数拔下来。”
“天朝大将军!”那个高句丽守将闻言,大惊道,“您不能这样,这么寒冷的天气,要是脱掉了衣甲的话,人都会冻死的!你们不能这么做,唐人不是一向最讲究要以德服人的吗?”
杜睿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那是别人喜欢用以德服人,本帅喜欢的是用武力打得别人来服,你说得对,这么冷的天,你们会很冷,很有可能会被冻死,那好,你们全部都给本帅去城外挖坑,给你们点儿事情做,你们就不会那么冷了,不要想着逃跑,这么冷的天,逃跑就是找死,你们挖好了坑,我会送你们一程的。”
“好吧,希望将军能遵守你的诺言,坑挖好后,放我们离开。”那个守将在听到杜睿的话后,仿佛抓到一根稻草的落水之人,只想着快些做完杜睿交代的事情,好让杜睿放自己离开,根本就没注意杜睿的话到底指的是什么。
“秦束!抽调五千人看管他们,让他们挖一个百丈的大坑,再把城里还没被杀掉的平民也给本帅弄去挖坑,两天之内必须挖好,还有,记得防止他们逃跑,最好把他们用绳子绑成一串。”
秦束闻言,心中不免一惊,那个高句丽的守将蠢,听不出来杜睿的弦外之音,他却能猜到,小声道:“兄长!这~~~~~~~恐怕~~~~~~~”
杜睿淡然的一笑,道:“没什么恐怕的,照着我的命令去做,还有,我们的伤员一定要照顾好,用我们自己的战士来照顾,千万不能用高句丽的女人来照顾他们,战死的战士们的尸体一定要收好,天明后,本帅亲自为他们送行。”
此战唐军虽然打得顺畅,但是攻进城里之后,还是有不小的伤亡,毕竟高句丽人是他们的数倍,战事平息下来之后,唐军总共战死了四百余人。
“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动高句丽的女人,我们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胡来,如果有人不听,依照军法,给本帅杀!”杜睿一边朝安市城里走,一边对身边的秦束下令道。
杜睿虽然恨不得把高句丽也灭族,但是军纪还是要强调的。
秦束见杜睿主意已定,也不敢再劝,带着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高句丽守将,带人去传达命令了。
当黎明的阳光再一次洒在安市城的时候,这个城市的所有权已经被杜睿完全掌握,此时安市城已经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空气之中依然还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在安市城的中心处,此时正在举行着一次悲壮的葬礼。
雄雄的烈火中,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被火焰化为灰烬,那些人曾经活着的证明,只存在他们的袍泽弟兄的心中,经过统计,此战一共战死四百一十二人,曾经活生生的袍泽弟兄,如今变成了一抹飞灰,但他们的功业却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看着燃烧的烈火,所有的唐军将士都开始了解杜睿所说的,活着的人,将要继承死去的袍泽弟兄的尊严和荣誉,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肩上多了一点什么。
“英灵常在!护我华夏!”杜睿说着单膝跪了下来,大喊道,“兄弟!走好!”
“兄弟!走好!”
所有活着的唐军将士,就连因为看管着高句丽人,没能到现场的唐军将士也一起喝道,仿佛自己的吼声能为自己的战友打开一扇通往永生的大门。
在存活下来的唐军将士的眼前,那些战死的袍泽弟兄化为飞灰,冉冉升起,飞往高空,最后随风而去,猛烈的火焰再一次剧烈的燃烧起来,仿佛是要用自己最后的燃烧,来告诉自己的战友,我们用我们的生命之火点燃了我们炎黄苗裔辉煌的开端,为了这无上的光荣,我们死而无憾,继承我们遗志的战友,不要难过,不要悲伤,带着我们的期望去让我们炎黄一族的辉煌更加耀眼。
长达两个时辰的送别过程中,除了开始时的吼声外,没有一个唐军将士出声,全部凝视着那团火焰,用最尊敬的目光送别那些已经往生的袍泽弟兄们。
几个高句丽人,想要在唐军陷入沉默的时候偷跑,但在这肃穆的气氛之下,他们的动作和眼前庄严的气氛显然完全不符合,一部份离得近的唐军将士立时发现有人想要逃跑。
原本就因为战友罹难,满腔愤恨的唐军将士见状,更是怒不可遏,蜂拥着冲上前去,将那几个准备逃走的高句丽人乱刀分尸,等他们散开之后,地上除了一些肉屑,就只有一大滩血迹了,连人的形状的分辨不清。
周围的高句丽人见到如此场面,哪里还提得起逃跑的念头,只好一个个蜷缩着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着他们未知的命运。
两天后,安市城外出现一个百丈宽,三丈深的大坑。
“天朝将军大人,我们已经完成您交代的事情了,您可以放了我们了吧?”一个被冻得几乎站也站不稳的高句丽人怯怯的问道。
这几天他们高句丽人过的日子真的不是人过的啊,吃不饱,几乎没有衣服穿,还得不停的干活,稍有迟疑等待来的都不是皮鞭,而是冷冰冰的刀锋,连偷懒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死人是永远不用起来的,他都已经不记得,这两天的时间里,有多少高句丽人,被唐军发泄杀死了。
杜睿并没有说话,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将其扔进了那个大坑,拍了拍手,仿佛手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而后杜睿就走到了一边,对着秦束道:“开始吧!”
秦束咬了咬牙,突然大声吼道:“送这些高句丽人上路,送他们去见他们死去的族人,把他们全部赶下去!”
秦束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嘶力竭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内心的不安。
“什么!?你们不能这样啊!你们唐人不是最讲仁义的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你们会有报应的,老天爷是不会放过你们这群魔鬼的!”
“饶命啊!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你们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吗?你们会有报应的!”
咒骂,求饶,哭喊不断的响起,老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情景凄惨之极,几个不忍对小孩和老人下手的唐军将士迟疑的看着秦束,那些小孩的哭喊让自己想起以前年幼的自己。
“啪!”
几个响亮的耳光打得他们双颊同红。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动手?”秦束疯狂的大吼道。
“可是,将军,他们是无辜的!他们都只是百姓!”一个年轻的士兵捂着自己被打得疼痛不已的脸,辩解道,“将军!我下不了手,他们都还只是孩子!小孩子是没有错的,为什么我们要连他们一起杀掉!?”
秦束眼中的愤怒消失了,有的只是一份无言的痛苦:“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那些小孩子也一起杀掉?”
“恩!为什么?”年轻的士兵,用力的点点头。
“那是因为一个民族和另一个民族如果发生战争,结局只有两种,一个是一方完全征服另一方,一个是一方完全灭掉另一方,而且,这种战争会持续很久,有可能是几十年,有的是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时间越长,两个民族的仇恨就越深,到那时候,征服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了,只有一方完全消失才有可能结束这场战斗。”秦束咬着牙说道,他的内心也满是痛苦,因为他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杜睿的命令他却不能违抗。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们杀掉这些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年轻的士兵依然不解,为什么秦束会跟自己说这些。
“那是因为你的心一旦软了,不忍心杀他们,等他们长大了以后,他们就会拿起他们的刀,砍向我们的孩子,对他们的慈悲,就是对自己孩子的残忍,你明白了?”杜睿给了他一个解释,故意将声音弄得很大,让周围那些士兵都能听见。
“可是,大帅,以前小人在家的时候,听那些老夫子说要以德服人,用圣人的思想来感化敌人,小人虽然不大明白,但小人想来,圣人的话不会有错了吧!”年轻的士兵显得极其固执。
“对我们的同胞,你随便怎么仁,都不会有人说你什么,以德服人也是对的,但那只是对自己的同胞而已,你所说的圣人是我们唐人的圣人,他的意思只有同是唐人对待自己的同胞要仁,我们明白仁的意思,但是敌人不明白,敌人不明白什么是仁,也就不会跟我们讲仁义之类的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要是还用仁来对待敌人,那我们不就是蠢蛋了吗?”杜睿上前,拍了拍那个年轻士兵的肩膀,“好了,现在去为你的孩子尽一份责任,让他们将来不用再面对这样的仇杀!去执行命令!”
“是!”那些原本还不能理解的士兵一听,立时抛开杂乱的念头,一个又一个的将高句丽人驱赶进了大坑,开始填埋起来。
杜睿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他也不想看下去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杀掉那些平民,但是大唐和高句丽之间,传承自前隋的仇恨实在是太深了,根本就化解不开,想要彻底的解决这份仇怨,只有一方全部被清理掉。
杀俘不祥!
杜睿自然也知道杀俘不祥,但是他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历史上的白起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人,结果给自己赢来了一个屠夫的名号。
但是正是因为白起坑杀了赵国四十万人,才加快了华夏一统。那些被坑杀的赵国人,难道就该死吗?
同样杜睿也知道那些高句丽平民是无辜的,但是他们既然已经被卷进来这场战争之中,那就没有什么是真正的无辜了。
杀!
只有用血腥的手段杀下去,才能让高句丽屈服,才能解决这个隐藏在大唐身侧的心腹大患,只有这么一直杀下去,高句丽人才知道什么是恭顺,才能把对大唐的恭顺深深的刻在骨头里。
整个坑杀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才完全收工,杜睿说的那番话也在军中传开,开始还有些不忍心的士兵在习惯那些凄惨的哀求后也麻木了,机械的填埋着,另一些人则麻木的砍死那些想要爬出来的高句丽人。
有的高句丽妇女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下,明知到自己的孩子最终还是会死,可是母爱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做为一个母亲也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去拼一次,去尝试一次。而那些实在看不下去的唐军将士遇到这样的情况,往往是用最简单的方法,杀死那些母子,能快些死掉,总比被活埋要好得多。
这些情况被一一汇报到杜睿的耳中,杜睿的心中也是一阵翻腾,不由得一阵感叹,华夏民族的善良是被儒家思想经过几百年的磨化下刻在骨子里去了,儒家思想,真不知道是该感谢他培养了华夏民族的善良好,还是该指责他磨灭了华夏民族的血性好。
那么,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让这样一个善良的民族变的充满血腥究竟好吗?
算了,善良对自己的同胞就好了,这种善良是刻在骨子里的,但是要将自己的同胞教会对外族残忍,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对内团结,对外残忍的民族,才是最可怕,最强大的。
“兄长!都料理干净了!”
秦束禀报了一句,杜睿抬起头看着秦束,见他的双眼有些红肿,突然笑了:“你不忍心?是吗?你的心里在恨我?恨我的残忍?”
秦束很想否认,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那些平民,他们原本是不用死的!但你却还是杀了他们!”
杜睿一笑,道:“当然,他们也许是无辜的,他们或许根本就罪不当死,但是我还是要这么做,而且会一直做下去!那些高句丽人存在本身对大唐就是个威胁,我不能允许这个危险存在,我们未来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现在杀那些平民,为的就是,当大唐真正走出去的时候,身边不会再有那些跳梁小丑。”
“兄长!”秦束大声打断了杜睿的话,看着杜睿的眼睛,满脸悲切忧心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已经杀光了契丹人,如今又要杀光高句丽人,朝中那些迂腐之人,会放过你们,他们会给你按上一个屠夫的罪名,就像当年的白起一样!”
杜睿闻言一怔,笑了,他明白了秦束的意思,秦束不止是在责怪他,更是在担心他,担心他的结局:“有些事总归要有人去做,如果我的结局和白起一样,我也认了!秦束!你知道为兄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是谁吗?”
“白起?”
杜睿摇了摇头,道:“不!是武悼天王!”
“武悼天王!”秦束突然眼睛睁得老大,惊恐的看着杜睿,道,“兄长说的是冉闵!”
杜睿点点头,唐初之时,士人对冉闵的评价并不高,甚至骂他是屠夫,那是因为无论是前隋,还是如今的大唐,虽然他们都以炎黄苗裔正统自居,但皇室的血统中都有着鲜卑的血液。
“正是武悼天王,当年要是没有武悼天王的杀胡令!恐怕炎黄苗裔已经断绝了!白起杀人,虽然加快了华夏一统,但杀的总归还是自家同胞,然而武悼天王杀的可是异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