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心惊胆颤的躲在家中,把仅剩的财产粮食小心的藏起来,把妻女的脸上涂上厚厚的黑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官军入城了,躲在门后从门缝里往外看去,就见一队队盔明甲亮手持利刃的官兵在街道上行进。让百姓们感到意外的是没有官兵破门而入,也没有烧杀抢掠的事情发生,难道是这支军队人数不多的原因?
靠近县衙的百姓们注意到,入城的官兵好像在灭火。
白天过去了,夜晚也在百姓们战战兢兢中渡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二日,又有更多的军队开进了城中,有衙役在士兵的陪同下敲着铜锣,发布着官府安民的命令。
百姓们终于心定了下来,开始敢走出了家门,走上了街道。
县城里被匪军放的火也已经灭了下来,逃走的衙役差人们又回到了县衙,在入城的官军们的命令下整理破败的县衙,以后这里就是营正萧冰的驻地,整个东台暂时会进行军管,所有的命令都会从这里发出。
县衙大门八字墙上贴着盖有萧冰官印的安民告示,向满城百姓宣告整个县城收复稳定下来。
萧冰是在李成栋攻入东台的第二日赶到的,对李成栋以非常小的损失击溃叛军攻陷东台,萧冰很是欣赏,大大夸赞了一番,然后顺势接管了县城。
“末将未等营正大军到来便对叛军发起了进攻,致使匪首漫天风逃脱,特向营正您请罪。”李成栋害怕萧冰介意自己未经请示便发动进攻,连忙道。
“李哨总你以一千兵力击溃数千叛军收复东台,何罪之有?区区一个匪首逃了也就逃了,量他也再成不了气候。”
对李成栋的心思,萧冰心知肚明,却也并不介意,相反却很高兴,不管李成栋立下多大的功劳,都有他这个上司的一份。
“此番末将俘虏了数千叛匪,正压在城外军营,不知该如何处置?”李成栋请示道。
“由敌情司和镇抚司介入调查,动员城中受害的百姓举告,查出匪首以及罪大恶极者,依律问罪,胁从者全部释放。”萧冰吩咐道。早在开拔之前,陈越就向他们这些主将宣布了处理参与暴动的灶户们的处理意见。
两淮盐区对大明干系实在太大,不易杀戮过重,所以此次出兵以安抚为主要方式。
在每个营中,都有镇抚官,镇抚手下有上百士兵,专司战场纪律及奖惩,对俘虏处理是他们的本分。萧冰这个营正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此次暴乱的主要原因就是灶户们的盐卖不出去,无钱买粮所致。所以解决掉这个问题才是稳定盐区的根本举措,萧冰身上肩负着更大的责任。
接下来的数日,萧冰并未出兵抓捕逃跑的叛匪,而是派出县里的衙役,把一张张告示贴满了东台盐区各个村镇。
陆桥村,陆老六心惊胆战的在家躲着,时时关注着外面的动静,生怕有官军冲入村子把他抓走。
在前不久,陆老六为了给妻儿弄点吃的,加入了漫天风的叛军,然后攻入了东台县城。可惜,在县城中抢了一些粮食和铜钱,却在逃亡的路上统统丢掉了......
想想官军那密集的箭雨,锋锐的长枪,想想面前被射中倒在血泊中同伙,陆老六现在还觉得心悸,暗暗后悔不该脑子一热,悍然加入了叛军的队伍。
攻入县城杀官造反,那可是灭门的罪名啊!一旦让官府知道,满门老小都没了活路!
“爹,爹,有官军和县里的差役进村了!”十岁的儿子狗儿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家门,向他叫道!
“快跑!”陆老六大惊,掂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裹,拖着儿子的手就要逃。
“当家的,先别急,先看看官兵是不是来抓人的。”妻子连忙说道。
“万一是呢?想逃都逃不了,你个臭婆娘莫非想当寡妇?”陆老六对妻子破口骂道,陆妻无奈,只得听从。
不敢走大门大街,陆老六搬了板凳放在墙下,带着妻儿翻墙而去。房子的后面就是苇塘,苇塘里芦苇杂草丛生,只有躲进去官兵想找也找不到。
躲在苇丛中,提心吊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可却没有听到村里有哭喊厮杀声,这让陆老六狐疑了起来,不过他还是不敢出去。
天色渐渐的黑了,大群的蚊虫嗡嗡着,“当家的,也许官兵已经走了。”妻子怯怯的说道。
这样的天气,若是在苇丛里过一夜,光是蚊虫的叮咬就受不了,大半天没有动静,也许官兵真的走了,不过陆老六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保险。
“狗儿,你是小孩不起眼,先回村子看看。记住,遇到官兵赶紧跑,别和他们打照面!”想了想,陆老六吩咐道。
官兵再不济,应该也不会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动手。
狗儿胆子很大,再加上早就不耐在这苇丛里躲着,听了陆老六的话兴奋的站了起来,一蹦一跳的往村子里跑去,过了没大会儿高兴的回来了,告诉官兵早就走了的消息。
陆老六这才放下心来,和妻子相携着走回了村子。
“官差没有抓人,只是在祠堂前贴了一张告示,就走了。”儿子狗儿向父亲报告着打探的消息。
“就贴了一张告示?”陆老六狐疑的和妻子对视了一眼,没有回家而是向祠堂走去。
他想弄明白官差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抓捕参与叛乱的逃兵?
走到祠堂前,借着最后的一丝光亮看着告示上那黑乎乎的字迹,陆老六这才想到自己根本不识字!
不识字没关系,村里有识字的。老族长读过书,是个老童生,去问他准没错!
“好事啊,老六,官府贴了告示,要大量收购盐了,一石盐换一石半的大米,只要担盐去县城就可以兑换。”老族长高兴的对陆老六道。
原来不是抓捕自己的啊,陆老六心里轻松了下来。
“什么?一石盐换一石半的米?”陆老六这才反应过来,狂喜的同时很是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