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里对仙人没有任何的概念,在四九城里的算命先生,那有谱没谱的都喜欢挂个半仙的名头。
在我看来,赵一凡可能就只是个修炼的比较厉害的道士而已。
“这个赵一凡,是你的对头?”我有些贪恋上轩完美无瑕的身材,他摸我,我也摸他。手指在他肌肉坚实的胸膛上来回的揩油,眉心却是皱紧了,“那林子里削弱你力量的阵法,是赵一凡设下的?包括他借用苗寨寨主的肉身,去四九城找我姥爷,还有带着我们三个人来到这里,都是计划好了,要算计我们的吗?”
“不会,赵一凡没这个脑子。”上轩的笑意中带着若有所思的感觉,他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他就是一根筋儿的,想不出来这种办法。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我们联合起来被打死,魂魄都没有了。”
我有些茫然,“那他是怎么存在的?”
“仙人嘛,尤其是大罗金仙修练到了不死金身。总是能留下点意识,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个有记忆的执念而已。当初已经处理掉过赵一凡的一个意识,没想到他在外还留下了另一个意识。”上轩给我解释的是我从来没接触过的仙人,说的时候还是比较仔细的,让人也能听得懂,他顿了顿,又说,“凌翊就是仙人残存的意识,他的灵体也是一样,灰飞烟灭了。”
凌翊我知道,以仙人之意识,占了老道的身躯。现在凌翊应该是在美国对付安逸风,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我忽然从他的怀里坐起来,然后一字一顿的问道:“不对,如果没有魂魄,照魂镜怎么能把他照出来。你说仙人留下意识之后,如果按照意识里的记忆修炼,能不能把灵魂修炼回来?”
“你说我还真忘了!”上轩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下巴就靠在我的后背上,“按理说,魂魄损伤了就是损伤了,绝没有办法恢复。但是,你有个最要好的闺蜜叫苏紫,她的儿子就是修炼出来了丢失的魂魄。”
“苏紫,我回来四九城之前还见过她一面,很对我胃口。只是好些事,我都忘了。”我看着从我头发旁边飘起来的白烟,一脚就把上轩给踹下床了,“你把我头发给烧了怎么办?要抽烟,下去抽吧你。”
上轩摔倒的姿势也务求完美,然后优雅的起身,看着窗外。单手拿着香烟的姿势极为的深沉,他拿烟的那只手拇指扣了扣鼻梁,“宝贝,这次的引我们来这里的阴谋一环扣一环,有很多细节我差点就没想通。赵一凡的背后,应该有幕后的军师才对。”
军师……
军师是谁?
难道是我爸吗?
我想起这个,就觉得心口堵得慌,缓缓的就躺在了床上。看上轩的样子,他好像想通了一切,那我……那我是不是应该问他?
上轩他把烟头摁在了人家的窗棂上,走过来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你先睡吧,我不杀了赵一凡心里不踏实。他活着,真是夜长梦多。”
“可他躲在苗寨寨主的身体里,难道你要连苗寨寨主一起杀了吗?”我坐起来,紧紧的就扣住他的手臂。
这可是杀人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杀人还是有点抵触的心理。
他低头就开始沉思起来,而后嘴角一丝淡笑,慢慢的说道:“杀人?我们鬼界的规矩是,小鬼可以杀人,而且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但如果是到了我这个水平,我杀人会立刻被誓咒打的灰飞烟灭。所以,不会杀苗寨的寨主。”
我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不确定,这一场阴谋一环套一环已经让我的脑子有些混乱。因为不管怎么想,都理清不出任何的头绪。
尤其是赵一凡躲在活人的身体里,而按鬼界的规矩,上轩这样的是不能杀人的。
这让我的心怎么能放下来呢,尤其是我根本就没弄清楚,我爸和苗寨寨主之间,到底有怎么样的关系?
我大舅被我爸打死了,魂魄却被人灌在了鱼的身子里。
被灌了人魂的鱼在江中成灾,让苗寨百姓苦不堪言,所以苗寨寨主去了四九城请我姥爷和我一起前来,而且寨主是为了我背后的那个人,才让我来的。
这中间诸多瓜葛和联系,好像少了任何一环,都没法进行下去。
“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弄死赵一凡了。”上轩一如既往的自信,他的笑容当中带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他的唇吻过了我的唇瓣,高大的背影推门出去,小心翼翼的就关上了门。
我尾随到了门口,身子点了穴一样站在门口,指尖不断摩挲着手腕上的檀木串。我知道我阻挡不了他前进的步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我的心格外的乱。
都说檀木串上的经文能让人平心静气,却没法压制我内心在仇恨和阴谋中沉浮的戾气和绝望。我总觉得自己累了,想停一停,却被命运逼迫的不断前进。
明明浑身的筋骨都因为长途跋涉而觉得疲累,脑神经却亢奋着,根本没有要进入睡眠的信号。我站在门口站了足有两个钟头,外面的太阳升起来了,照在我的后背上。
暖暖的炙热的温度,让人心情更加的紧张和躁动。
“叩叩叩……”木质的门上传来了一声声沉闷的叫门声,门就在眼前。我只是稍微有些迟疑,就打开了门,兴奋的就脱口而出,“上轩,你回来了?”
眼前并不是上轩,是一张四十多岁的老脸,皮肤有些黑,脸上的毛孔粗大。笑起来有些浑厚深沉,一双锐利的鹰眸,是苗寨的寨主。
他笑着,就问我:“上轩是谁?昨晚上睡得不好吗?黑眼圈这么重。”
我感觉他的笑意里是那么的冰寒,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幸灾乐祸,脚下一软不自觉的就退后了一步。
我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和他面对面直视,提起了内心当中的勇气,也跟着笑了,“刚到贵宝地,的确有点不习惯。昨天晚上玄青出去帮忙看看江里面的情况,不过还没回来,所以就问问你。”
“我?”苗寨寨主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样子极为的得意,他把烟盒放在膝盖上敲了敲,从里面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含着烟头说,“没看见啊,一路上走来,我发现你男朋友各方面都很优秀。他不会就是曾老的嫡系传人吧?”
“他?他是我老公,不是男朋友。我们是合法夫妻,赵叔叔。”我学着苗寨寨主的口气很不客气的说着,但是还没有到撕破脸的不,我慢慢的就坐到了外面的竹椅上,不动声色的问道,“今天早晨都吃什么啊,恩?我们家我姥姥都会做煎饼给我们吃。”
我坐着,拍了拍桌子,把所有的焦虑都藏在心底。
我侧眸看苗寨寨主的时候,他嘴角抬起来冷笑了,直接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还用脚尖使劲儿的踩了踩。
他走过来,想用手抓我的领子,被我反手就给扣住了,我也是跟着他冷笑,“哟,大清早的想要干嘛?”
“昨天夜里,他居然想来消灭仙人的意识。哼,你们果然是从照魂镜里看见了赵一凡,你们也真是奸猾,一直按兵不动到了晚上。”苗寨寨主和我纠缠在一起的粗手,加大了离力度,被我反击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看我,慢慢的就松手了,我也就跟着一起松手了。
实际来讲,我的内心应该是比他恐慌十倍,上轩去杀赵一凡。但是,到了现在还没回来,我此时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照魂镜去照苗寨寨主。
如果苗寨寨主身体里只剩下一个灵魂,说明上轩成功了。但是,如果说寨主的身体里还有两个灵魂,上轩可能就遇到了危险。
上轩向来都只做有把握的事情,也没见他失算过。可苗寨的寨主都回来了,上轩还没有任何的消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赵叔叔,你说的什么我不懂,谁是赵一凡?”我低了了眼睑,让浓密的睫毛遮住我眼睛里的轻蔑,“是不是该吃饭了?我都饿坏了……”
这话把苗寨寨主的给堵了个半死,他站在原地脸色越发阴沉。刚好他的女人从门口进来,端了几小碟的凉菜,还有几碗米线。
女人十分热情,笑道:“当家的快坐下,小姑娘已经饿了吗?老爷子他起来了吗?如果起来了,就好将他出来吃饭了。今天早晨是米线,有什么怠慢的,不要见怪,哦!”
我姥爷也恰好从屋子里走出来,人还算精神,但是脸上并没有笑脸。这让我不禁怀疑,他刚刚是不是在房间里已经听到我们的对话,他看了一眼女人由衷的感谢了几句,我也跟着我姥爷一起说着客套话。
可我的手早就已经死死的捏着手镯,让自己内心当中的焦躁不爆发出来。
米线浇了鸡汤,香气浓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吃到嘴里面却连一点感觉到没有,就跟嚼蜡似的。就听我姥爷一边吃着米线,一边就和苗寨的寨主交谈起来,“老赵,不知道我和琼儿两个人,现在能不能帮上老兄的忙?毕竟在四九城的时候,马兰和马花没少帮忙照顾,我们也是知道投桃报李的人……”
“曾老有心了,还真有件大事,要你们帮忙。”苗寨的寨主对我姥爷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似乎没有想对待我一样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我不知道苗寨的寨主到底想干什么,所以默默的就吃着东西,一直都没太过头。
就听苗寨寨主顿了顿,说道:“江中似乎遭到了物种入侵,进了食人鱼。不过这种鱼,夜里还能上岸,偷孩子,还有养蛊人养的蛊。”
现今社会,养蛊人养的蛊,多无害处。
一般的蛊都是供给苗医治病救人的,养蛊人也把自己养的蛊当做是命根子,被偷走了就跟被偷了孩子一样难过。所以每天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是很紧急的,急需有人来控制和处理。
“当家的,当家的!”那个女人听到了这里显得很激动,她拉着苗寨寨主的衣袖,十分兴奋的说道:“昨天晚上,王小姑娘在家里用佛法超度了食人鱼体内的亡魂。而且,我们孩子的魂儿也……”
她说了一半,脸上有些绯红,小声的就在苗寨寨主耳边说了一句。
苗寨寨主好像很爱她的老婆,并没有因为她的质朴而嫌弃她,拉着她的手就在椅子上坐下了,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过了须臾,他又笑了,“既然王小姑娘有超度的能耐,那就试试吧。我本来还想,实在不行就借用周王照魂镜,让水里面的动静小点。毕竟苗寨的收入,大部分源于旅游,游客少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赵叔叔说哪儿的话,能帮助赵叔叔,我义不容辞。”我笑着把米线当中最后一口汤给喝掉了,我心里面在想,也许可以和苗寨寨主化敌为友。
但前提是,上轩必须平安归来。
他的突然失踪,让我的心情一直都处于比较沉闷的状态。我担心他,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力量被削弱,如果遇到没法应对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吃过饭,我特意把背包背上了,跟着我姥爷和苗寨寨主一起去江边巡视。苗寨背靠密林,门前江水湛湛,风光秀丽。
听说往年这时候,都会有很多游客来此,不过因为江面不能走了,所以就显得比较的安静。偶尔有背包客路过,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只能把命交代在这里。
江边是石子铺成的浅滩,江水轻轻的就拍打着被水染成了深色的浅滩。风从江的上游吹过来,水流的流速并不慢。
但是当我和我姥爷沿着江边一直前进,再透过清澈的降水往下看,就好像无形当中有着一堵墙,将下面的游鱼困在一个地方。并不让它们往下游走,而是在一起活动区域当中自由自在的游着。
“等等,别走了,好像是绝户网。”我姥爷停下来,目光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其实这里已经靠近比较下游的位置。
按照水纹的速度,也许在下面还能有一座瀑布。
所以水里面的东西在这种流苏的水流中,看的不是很清晰,折射出乱七八糟的虚影,还有冲刷出白色的泡沫儿。
我姥爷盯着看,但是他的视力有限,并不如我看得清楚。
我凝视着水底,眯着眼睛穷尽所有的去看,似乎隐隐约约能看清一些。水里的落单的鱼儿好像撞上了一处无形的墙,在墙上扑腾了几下无果,只能逆流返回鱼群。
而且这一片区域,已经没有别的品种的鱼了,就只有凶险可怕的食人鲳。
“你看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固定绝户网的铆钉。”我姥爷指着一个大石下面很隐秘的地方,他又开始抽烟,坐在江边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还好这里风比较大,所以味儿不太重。
我姥爷就是这种人,每次分析事情的时候总喜欢抽烟,如果不抽烟就想不明白。所以,根本就没人能够阻止他抽烟。
苗寨寨主盯着铆钉看了一会儿,说道:“曾老,那我立刻让人去把铆钉给都拔了。这样鱼群就不会继续留在这附近了……”
我姥爷白了他一眼,冷声说道:“那下游的人怎么办?”
绝户网这个东西,其实我和苗寨寨主应该都不太懂,只是现在看见了有个具体的印象。就见到我姥爷一边抽着烟,一边就开始将绝户网的作用。
绝户网,来自于南海的一门捕鱼的手艺。所谓绝户,那就将一定区域内所有的鱼都抓个干净,就像现在这样。
这从江面的这面,到对岸,都被铆钉固定住了绝户网。
绝户网的边缘有多层的网,利用五行八卦形成一种迷魂阵,让鱼绕晕在里面。要想进来网中容易,但是出去,凭借鱼的脑子,那是绝对绕不出去的。
等到收网的时候,就能把所有这个区域内游进来的鱼,全给抓了。
那抓完以后,基本上水里的水生物不止是鱼,连水藻都要一起弄走。所以才被人叫做是“绝”户网,赶尽杀绝的“绝”。
不过这个撒网和编网,那都是有特殊的通灵渔户所制作,一般的渔户是做不出来的。网撒下去呈银白色,这一次应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透明材料,所以才看不清楚网具体存在的位置在哪里。
因为两岸都被网给包裹住了,所以这一段江里面的鱼,只要一收网就能信手都抓了。但是捞上来的除了江里的鱼,那就还有最近一段时间扔下去的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会有,所以这么大的一张网那必须由很多人来一起收网。
收网也需要常年累月的技巧,不然一个不小心,被渔网里面的食人鱼给咬了,那就后患无穷了。但是现在要想解决这件事情,那就必须冒险霸王给收了。
听完我姥爷说了这些,苗寨的寨主沉吟了一会儿,找来了纸笔。他在纸上记录着绝户网固定铆钉的地方,以及收网的窍门和人数。
等到全部都了解完毕,那已经都中午了。
我们三个人,依旧是在江边想着办法,因为要想收网,那就必须有人到江对面去收。一般的竹筏,甚至于木头做的船,已经没办法让人平安的渡江。
我看苗寨寨主陷入了沉思,一时没法缓过神,悄没声的就从背包里掏出了照魂镜,要往他身上照。
他好像能够感应一样,一瞬间就回头看我。
我顺手就把镜子又丢回背包了,假装被苗地的太阳晒得难受,一直用巴掌扇风。我的心差点就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我心里面最主要的还是害怕,镜子被苗寨的寨主抢走了,所以不敢弄出太大的动作。
都正午了,上轩还没有任何音信,是不是……
是不是遇害了?
我心乱如麻,加上太阳炙烤着大地,脑子越发的不清醒,脑门上全是汗。我正发愣,就听苗寨寨主一锤定音,“下午,我就让人来收网,绝对不能拖到晚上。”
我们三个没吃午饭,但是寨子里的人要吃,所以就是在大家吃饭的时间中。我们又在江边合计了一下,想了一个差不多的办法。
那就是准备大量的饵料,然后提前抛撒,先把江中的食人鱼给吸引过去。食人鱼未必怕毒,所以下毒可能会起到反效果,还会破坏水质,所以饵料里放点麻药试试看能不能拖延一点时间。
办法想出来以后,我看了一下时间一点多了。
就让苗寨寨主去命人准备饵料,他没有直接去,通知了马兰马花去准备后,又回来了。饵料数量虽然大,但是寨中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小时就弄好了。
饵料是刚屠宰的牛羊猪,极为的腥,扔进水里那全是血水,成功的就吸引了鱼群的注意。渡江到对岸收网,极为的顺利。
几个壮汉成功收了网,网离开了水面才看到网其实绿色的,好像是涂了什么涂料,所以在水下是无色。
整张网被拖到了岸上,密密麻麻的孔眼儿之下一层又一层的。绝户网就是这样,坚固而且层数多,所以才不会让食人鱼给跑了。
绿网里面包裹的是跳动的东西,那一突一突的,看的人心里发寒。
但是还是有人被咬了,咬完之后,发生了尸变。而且还是在大太阳底下发生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洒了黄豆又洒了糯米,让人镇定下来,用麻绳绑了先丢在一边。
黄昏马上就到了,大家心里面也慌,全都听着指挥,和我一起在绿网前跪下。我闭着眼睛拨弄着佛珠,低声的念着三皈依。
我每念一句,苗人们就会用生涩的汉话跟着一起说。
我可能说的太多遍了,效果有限,那绿网依旧是在突突的跳动,那眼见落日就要西沉下去,食人鱼又要发生异变,长出人手,人脚来。
额头上全都是汗,出了一遍又一遍,根本停不下来。
这时候,冰蚕忽然有了反应,它身上的寒意慢慢的镇定着我的心灵。它居然利用心灵感应,慢慢的将心经的梵文读出来,我就跟着它慢慢的虔诚的念着。
夜幕降下来,大家都闭上了眼睛,沉醉在梵文中。
我却分了心,嘴里念着大慈大悲的梵文,那手掌再次摸到了背包中,我掏出了那面镜子,直接就照到了身边的苗寨寨主。
看着镜子里的成像,我的手颤抖了一下,被苗寨寨主牢牢的抓住,“王小姑娘,你何必这么执着的想要看清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