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楚王派遣使者说服列国,现如今已经是得到了消息,楚、韩、魏、赵、燕五大列国出兵总数多达百万,沿着老秦东出之境和大河以北各要害之地驻扎,蠢蠢欲动!”
范离将大秦密探得到的最新消息,悉数告知了上位的林玧琰。
五千大秦精兵进驻的是在秦国境域大河上游的边境,秦人在此依照了地势修建了崤塞。
前不久,老秦等重将听闻秦王琰自洛阳迁移到了崤塞,除了公子壮等怀有异心而猜忌的老秦将领,不敢前来,倒是嬴华和嬴疾等嬴姓重将前来了。
范离是当着嬴疾和嬴华等人说出来这些消息,无非是向老秦这些领兵将领挑明如今的局势罢了。
“列国为瓜分老秦而盟成合纵之约,推楚王为纵约长,楚臣春申君为主帅,名为代表列国将与王上在曲沃相会,实则由春申君总揽大局,若是在曲沃之会上劝不了王上退兵,恐怕就是要兵戎相见了!”
听见范离这般说,秦王琰扫视了嬴华和嬴疾等老秦嬴姓重将,当即是开口问道:“老秦东境南北纵长千余里,列国举百万之兵而来,不知老秦可有对策?”
嬴疾当即道:“司马错将军有八万函谷关军,关中、蜀地、陇地、北地上郡,可调之兵可征之卒尽数调往了东境布防,约莫有四五十万兵马!”
嬴疾点到为止意犹未尽的言语倒是被心思耿直的嬴华点了出来:“若是南秦能够出兵,兵力上应该并不逊色于列国联兵,倒也不惧列国兵力!”
秦王琰听完这句话,倒也是高声朗笑道:“列国之兵高达百万之众,燕盟伐齐不过半数,便是灭掉了齐国的宗祀,列国举百万之兵,与秦都洛阳只有一河之隔,恐怕未能够犯险也!”
“秦王此言差矣!”嬴华愤然之色满满,当即是出言道:“当年南秦遭齐盟伐秦、魏武出兵这等威胁之时,老秦皆是……”
“嬴华!”未待嬴华说道,嬴疾便是厉声提醒道。
嬴华面色涨红,终是止住了接下来说下去的意思。
倒是范离站了出来,对着嬴华道:“臣当年也是亲历齐盟伐秦,深知彼时秦国虽危,却并非是有着亡国之危,老秦至多出兵八万,而如今老秦有着亡国之危,秦王亲自率军亲至,嬴华将军所言之意似乎是有失偏颇啊!”
嬴华闻言,根本不是范离言辞犀利的对手,哪里能够想到言语去反驳这些话。
倒是嬴疾有意无意的说起来:“秦国和老秦同出根源,理当是一方受难之际互帮互助。”
见到还有一位明白人,范离也是没有点透的太过,便是坐了下去,这个时候,太子政也是上了行宫殿中,言明列国诸王皆是聚集到了魏国的屯留,于数日之后便是前来应曲沃之会。
秦王琰这些事都是交给了太子政安排,而太子政也是颇为争气,前后左右皆是安排的妥妥当当,会议准备,兵马调度自是井井有条,其尽心尽力的模样,让嬴疾和嬴华这些嬴姓公族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初元二十四年秋日,秦王琰与太子政于曲沃会见列国诸侯。
彼时,魏王、韩王、赵王,楚王和燕王皆是一一到来,一番令人无奈的礼节之后,自是在那天方地圆绘制着中原列国地图圆形高台上终于是掀开了会盟伊始。
春申君虽说是楚王室子弟,却是言辞犀利,谈吐清晰,直接是点出来老秦这几年的开疆拓土乃是引起来列国争端的缘由。
张冠李戴那副说辞也是在春申君的口中百般不是都是落在了老秦的头上。
而老秦那边似嬴疾这等被称为智囊的贤才,深深知晓大争之世拼斗的都是国力兵力的强盛,那套陈词旧说不过是肤浅的说辞罢了,能够在列国纷战百年走到现如今这地步的,哪一列国的手中不是沾染了无数的屠杀人命,又是伤了多少的天和。
说到底,无论怎么样,都是列国看中了老秦东出之后占据的土地,或者似楚国这般都是各有心思,岂会是有哪些强辩的言语能够劝退诸侯列国来势汹汹的百万之兵!
嬴疾等嬴姓公室没有出言,那栎阳主将公子壮岂会是言语,老秦这一边声势就起始弱了下来,眼见着无人出言,居然是太子政率先出身为老秦发言。
谈吐倒是十分清晰,太子政不屑和春申君这等楚国臣子论辩,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那纵约长楚王的身上,开口问道:“大乱之世大争之世,强者为雄,弱者被并,今老秦势弱,列国举兵来伐,虽说是趁火打劫,但老秦也是无话可说,兵祸累及隶民百姓,生灵涂炭,老秦愿献出河西郡交予列国退兵,何如?”
楚王看着这位秦国太子,虽说是表现不卑不亢,但终归是有些稚嫩了,楚王胜在阅历的优势,按照太子政的目光也是变得戏谑起来,良久之后颇为玩味的说道:“老秦这些年来,常举不义之兵年年兵祸,这些年来死在老秦兵锋之下的性命又有多少,太子政这般说辞,自欺欺人了吧!”
说着楚王将目光绕过了太子政,而是盯向了向南而坐的秦王琰,自始至终,楚王皆是将秦王琰作为对手罢了,太子政虽然是出现锋芒,但对楚王这等霸权一番的雄主来说不过是雏鹰罢了。
“此番列国举兵而来,秦王琰恐怕只单单用一个河西郡来搪塞诸王,恐怕是不妥吧!”
果然,在楚王说完这番话之后,原本诸王还是顾忌着一些的,但是如今楚王能够撕破了彼此之间的隔阂,诸王就是一一出言了。
“赵国迁都邯郸,老秦却是屡屡侵犯赵国西境,连夺寡人数城,岂可轻易放过,就必须割让上郡和北地十五城!”
“河西郡本就是魏国之土,老秦冒然占据已经是多有侵犯,如今夺回河西郡自是无可厚非,老秦须将大河以西沿岸至咸阳关中十几座重城交给魏国!”
韩王苍略微忌惮的看了一眼秦王琰一眼,不过看着诸王都是已经说出来了自己的条件,数息之后,韩王苍也是梗了梗脖子,硬气了一些又是说道:“老秦须要割让河东西北数十城于韩国!”
楚王又是说道:“还请老秦将所占宋地尽数奉送楚国!”
燕王丞父见到这一幕,也是不知如何是好,眼下齐国尚有即墨和莒城二地固守,燕王丞父还需要仰仗列国,虽然是受过秦国恩惠,但这个时候需分阵营,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于是燕王丞父只是随便报了几个条件,不多也不少。
大势所趋,让楚王的腰背也是更直了一些,看着秦王琰依旧是面无表情,楚王只好是看在了太子政的身上,此时的太子政已经是彻底知晓,列国此番绝不是来商谈的。
这场曲沃之会,只不不过是列国撕下战争面目的最后一道遮羞布而已!
太子政瞬间便是察觉到了无力感,似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心急如焚的嬴疾和嬴华恨不得拍案而起召集兵马反击,但一想到此番列国之兵足有百万之余,又是犹豫了起来。
太子政也是语塞了良久,不知何时过去,居然是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太子政回过头望去,只见是王父,只见其挥了挥手示意道:“你暂且是退下吧。”
太子政虽是不怎么愿意,但眼见着王父已经是站了出来,又是意识到列国诸侯绝无可能有半点松口的意思,也就是缓缓地退下了,直接是坐到了那一群嬴姓公族的身边。
这倒是引起来了嬴疾和嬴华等嬴姓公族的好感,曲沃之会上的有担当比起来那在栎阳躲着不出且是怀有异心的公子壮好过太多。
秦王琰并无与列国诸侯辩解的意思,而是来到了天圆地方的中央处,看着太子政,开口问道:“政儿,你可明白王父这曲沃之会的意思?”
“似是明白,却也是有些不明白……”知晓王父说的隐晦,太子政也是回道。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便是……”秦王琰缓释了一圈这列国诸侯,有眼色炙热的楚王,也有心有顾忌的燕王,也有着眼神躲闪的韩王……数息之后,秦王琰才是接着对太子政言道:“这世间所有的恩惠结交与合纵连横皆是虚妄,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昨日,他们为了牵制魏国、齐国,能够与你交好,今日他们能够合纵缔约,联兵百万之卒以鲸吞老秦之地,明日照样会为了利益,彼此再生事端!”
太子政听闻这话,只觉得十分有理,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儿臣明白了!”
而楚王见秦王琰将此话道明,当即也是拂了拂手道:“秦王不必这般挑拨离间,区区几番话就是想让列国百万之兵白折腾一番,恐怕也是妄想吧。”
秦王琰看着楚王,盯着好一会儿,方才是戏笑道:“孤大秦从来就没有想过,曲沃之会能够凭借几句言语让列国退兵!”
秦王琰看着诸王,道:“孤可以明着告诉你们,无论是河南大秦,亦或者河西老秦,皆为嬴秦,你们要的,孤给你们的,你们就能要,孤不给你们,你们也休想染指!”
见到秦王琰这般说话,楚王只觉得后者已经是到了狗急跳墙慌不择言的时候了,当下又是一副落入自己算计的得意表情道:“听秦王这意思,看来是打算与寡人等诸侯列国百万之军为敌了!”
秦王琰站起身来,并未直接回话,绕着天圆地方的圆台中央转了一圈,目光从列国诸王扫过了一圈,最终还是看在了楚王的身上,神色看不出来其有什么波动,只是嘴唇微动,看来是回楚王先前的挑衅之言……
“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