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将齐王的回礼以及魏国的割地赔款的消息传至了宣政殿,秦王琰粗粗阅览了一眼便是放下了,如今你魏国的疆域早已经不是当初称霸时候的广阔了,只余下四郡之地。
这个时当能够割让秦国十五城,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秦王琰挥了挥手,魏国割让的十五座城邑皆是在上党西北,与老秦接壤,韩国的上党郡亦是交给了老秦那边设置郡县治理,索性也是将这十五座城邑交给了老秦并和上党郡治理。
如是秦国伐魏并不算弱小声势的国战也是戛然而止,魏国得以残存,大梁城内原本被吓得惊悸乱言的老魏王也是平息了愈发急促的喘息声,面色也是逐渐恢复了红润,不似之前那般随时都可能两腿一蹬一样。
至于齐国,经历过燕盟伐齐被瓜分境土财富一空,如今虽然是以田耽率领的即墨军收复了失土,光复了临淄,然而已经是将齐国数百年的积藏悉数被搜刮一空,如今亦是难成气候。
至于燕国,虽然是开拓辽东之土二千余里,但皆是乃东胡之地,人口稀少,有的甚至是未开化之地,最要紧的是,这代燕王绝不似燕先王的贤惠清明,短短几年的光景便是将燕先王的清明燕庭任用宵小,弄得乌烟瘴气,贤才四散,不成气候了起来。
至于余下的卫国、鲁国虽说是国号尚在,但封土尽数被列强瓜分,只得保留国都而奉全宗祀。
秦王琰的目光从列国的地图一一扫过,终究是落在了赵国的疆域上,这幅地图上已经是看出来了,赵国北部乃是横长广阔的疆域,西起林胡、楼烦的九原郡,东到代郡,其间千二百里,乃是赵国先王主父打下了窥伺中原的根基。
而如今赵王何迁都之邯郸,赵国兵力十之五六窥伺中原之地,又是应了天下大势,趁着燕盟伐齐大肆鲸吞齐国西北,夺了济北郡和钜鹿郡,又是蚕食魏国,夺了邯郸郡南部又和卫国北部。
看着如今赵国的疆域版图,北部雄厚的根基就像是宽大的剑柄,而赵王何迁都邯郸就像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子插在了中原腹心之地,用着最大的气力吸食中原列国的精血以补养己身。
“赵国……方才是孤大秦的敌人啊!”
张禄正是在收拾着桌案上的各项文书,忽然是听到了秦王琰这句叹声,稍稍抬起头来只见秦王琰已经是站了起来,不自觉的走到了殿外。
张禄心神一转,如今虽是在官拜右丞相,却是稳稳地被范离压了一头,尤其是范离不比韩悝、明子夫等人,和自己的年龄相差不多,总是让张禄觉得这头顶上始终是被压了一头,看不见天日。
又是听闻到秦王琰这般说,张禄放下了手中的文书,连忙是追随了出去,跟在了秦王琰的身后。
秦王琰也是留意到了张禄追来,这张禄与范离最大的不同就是太能够摸透自己的心思了,且是能够想出来适宜的对策,此举固然是能够得到自己的讨喜,却是也是让人觉得不踏实。
只听张禄稍稍躬身便是说道:“王上,臣有一策可破赵!”
见着秦王琰转过头来,张禄又是道:“洛阳和邯郸相距千里之遥,其间更是牵扯齐魏列国,若是起兵,举力而劳国,事倍而功半,恐非明智之举。”
秦王琰稍稍皱起眉头来,看着张禄道:“你有何话就直说。”
张禄这才是直说:“微臣是建议,由老秦兵马为主力,攻取赵国晋阳以西的九原、云中、雁门和太原四郡,赵国自胡服骑射之后,国力日渐积累,绝非是一战能够定之,只能够是徐徐图之大局之后,方才是一举下之!”
说着,张禄便是朝着秦王琰拱手相请道:“王上,如今伐楚之事已经是完毕,微臣愿前往老秦,协助太子政殿下,议定谋赵之事。”
似乎是看穿了张禄的企图,秦王琰回过头看着张禄,一双幽深的眸子倒是吓得张禄一颤,即便是知晓这位王上绝非是滥杀君主,但张禄居然是生出来了畏惧之意。
张禄的确是为自己谋算的,恐怕不只是张禄自己,但凡是一个明眼人,都是能够瞧得出来,虽然张禄乃是潜邸之臣追随王上近三十年,尽心尽力谋划,但秦王琰对张禄的倚重却是远逊色于对国相范离的倚重!
张禄不甘心这般处境,只得是另谋出路,于是自然是将目光看向了太子政。
秦王琰稍稍权衡,也是点首应下了,随后笑了笑,对范离开口问道:“你可知晓孤为何要答应你。”
“王上深思又岂是微臣能够猜测得了的,不敢擅自揣测……”张禄如是说道,三四息过后,又是故作轻松的笑道:“但是想来,老秦那边太子政纵然是有手段制约各方权势,但终究是少了洛阳这边的三分帮扶。”
“呵呵……”秦王琰也是笑了两声,将目光从张禄的身上挪移开来,看向了洛阳上空的天色云霞,终是缓缓开口道:“制衡老秦各方权势也好,有心谋赵也罢,太子政终归是孤拟好的储君,若是区区一个老秦都是协调不好的话,这个大秦的重担恐怕是能够压垮了他!”
张禄心思一凛,方才是觉得秦王琰这番话乃是另有深意,细细一想,恐怕王上这番话是在敲打自己,即便是知晓自己有着作太子政潜邸之臣的心思,也不会担心自己会左右太子政的想法,这是秦王琰对大秦储君的信重!
如是,张禄想透之后,也就是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不敢再做其他的言语。
许久之后,方才是听秦王琰再度撤回目光,心神安定道:“你既是有心,便是去吧,谋夺赵国之事,老秦那边需要兵马调动,粮草供应你尽和太子政直言无妨,究竟是何拿捏,你也不必密信传来洛阳,孤将伐赵之事交给政儿,他从未经历过战场血腥之事,今日看看天下战乱的惨烈之景,也好使稳定太子政的心志。”
“喏!”张禄心想恐怕自己在秦王琰的心目中也是铺垫太子政的一块试金石,当下也是心中稍安,连忙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