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雪抬起眸子,向着陈庆芝看去,她的唇角浮起一丝讥笑,和陈庆芝说了句:“我是你手里的王牌,你不敢饿着我,是吗?”
陈庆芝闻言,眸光仍是十分平静的,就那样轻声开口:“晗雪,我知道你恨我,可身子是你自己的,不要为了和我怄气,伤着你自己。”
语毕,陈庆芝顿了顿,又是说了句:“即便你不吃不喝,我也还是会将你带到江北。”
说完,陈庆芝将米粥复又送到她的唇边,刚要灌着她喝下去,林晗雪却见朱小北正缓缓向着这边走近,见她看见了自己,朱小北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走到了陈庆芝身后,用手中的枪在陈庆芝的后脑勺用力的敲了一记,陈庆芝的身子顿时软在了地上。
朱小北收起枪,上前为林晗雪解去了手腕上的绳索,林晗雪怔怔的看着他,愕然道:“你要做什么?”
“我说过,要送你去见他。”朱小北向着她看去,直视着她的眼睛。
“你真的会放了我?”林晗雪只觉不敢相信。
“我会。”朱小北与她低低的吐出了两个字,他扶起了她的身子,和她道:“我已经解决了常先生,现在赶紧走。”
“你要送我回秀洲?”林晗雪看着朱小北的背影,念起他的身份,只觉不可思议。
“不,去溪安码头。”朱小北带着林晗雪上了汽车,他发动了车子,只与林晗雪说了一句话来。
“溪安码头?”林晗雪念着这几个字,心里却是一阵茫然。
“不错,我们还有一伙兄弟,他们约好今天会在那里碰面,顾远霆耳目众多,他应当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朱小北凝神开着汽车,与林晗雪徐徐出声。
“既然你知道远霆会得到消息,又为什么还要他们在那里碰面?”林晗雪看着朱小北的侧颜,他的五官俊逸,透着他这个年龄极为少见的沉稳。
“这样做,是为了掩护陈庆芝,”朱小北面不改色,他看着前方的路段,就那样说了句:“他们引开顾远霆,就是为了能够让陈庆芝成功将你送到江北,林晗雪,在他们的计划中,你是最重要的一步棋。”
朱小北从镜子中向着林晗雪看去,就见她也正在看着自己,她的眼睛明净而清澈,他心中一动,只瞬间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下去。
他的唇角浮起一丝苦笑,自言自语般的说了句:“可他们不知道,不知道我……”
朱小北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摇了摇头,只将那些可笑的心思全部压了下去。
“可若是远霆没有去码头……”林晗雪的心提了起来,只情不自禁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他若没有去,那你就跟我去江北,但我不会拿你要挟他,你去了江北,可以过你自己的日子。”朱小北停下了汽车,他的目光灼亮,就那样看着林晗雪的眸子,和她低语道:“远离军阀,远离这些斗争,安安稳稳的去过你的日子。”
“我不会跟你去江北,他在哪,我就在哪。”林晗雪的声音轻柔,眸心却透着一股坚定,见她如此,朱小北再不曾多说什么,他沉默片刻,复又狠狠地踩下了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般,向着溪安码头快速行去。
“快,快点。”林父与张子扬一道扶着陈文乐的身子,下了车后一道向着码头行去。
“老师,这一路上多亏了您,”张子扬看着林父一脸担心与紧张,忍不住与之道:“若没有您在路上掩护咱们,咱们说什么也到不了这里。”
“别说这些了,你们两离开江南后,再也别回来!”林父说起这些便是皱起了眉,忍不住叹道:“所有的事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促就的,你们正是学东西的年纪,别一天到晚的尽想着这些掉脑袋的事。”
“老师,您就送到这吧,咱们的同志都已经到了。”陈文乐站定了身子,和林父微弱道,林父闻言,便是向前看去,果真见渡口处已是停了一条船,船上影影绰绰的能看见几道人影,见他们过来,顿时有人迎了过来,唤道:“子扬,文乐,你们总算来了!”
“这位是?”那人看见林父,便是问道。
“他是……”张子扬刚欲介绍,刺耳的枪声却在这一刻响了起来。
“不好,定是顾远霆的人追来了!咱们赶紧走!”前来接应的人听见枪声,顿时变了脸色,他背起了陈文乐的身子,大步向前赶去。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密,张子扬亦是护住林父的身子,和他哑声道:“老师,咱们快找地方躲起来!”
林父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只跟没头苍蝇般随着诸人匆匆躲在了码头上堆积的米袋后,他透过米袋的缝隙向着外面看去,就见一支荷枪实弹的士兵正向着码头逼近,而在他们身前则是站着一道英武挺拔的身影,是顾远霆。
枪声四起,革命军中亦是开始了还击,未几地上便是躺了一地的尸首,林父看的心惊,见一旁的张子扬亦是受了伤,他的眸心一震,当下便是说道:“我去和少帅说,让他赶紧收手!”
“老师,别出去!”闻言,张子扬顿时变了脸色。
“我是他老丈人,他不会杀我!”林父不知从哪得出了勇气,竟是从米袋中探出了身子,向着顾远霆大喊:“少帅,是我,少帅!”
顾远霆听得林父的声音,眉心顿时拧了起来,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却还是立时下令:“都住手!”
“少帅……”林父颤巍巍的举着手,向着顾远霆走去,他的脚步颤抖着,刚迈开步子,就听“砰砰砰”的一阵枪响,不知是谁开了枪,将一串子弹尽数打在了林父身上。
顾远霆眸心顿时变得血红,厉声吼道:“是谁开的枪?”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一道女声自身后响起,凄厉的喊了一句:“爹!”
听到这道声音,顾远霆浑身一震,他转过身,便是看见了妻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