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旁的周迟,猜出来了祁长林的意思:
“下个月就是四大巫祝世家的舞林盛会,祁宴必然会参加。”
四大世家舞林大会每隔三年举行一次,按照几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参加舞林大会只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舞林大会?”周迟这么一提醒,谢林晚也想了起来,是听外公念叨过。好像这段时间,念叨的频率无疑比从前要高些。
怪不得这段时间总觉得外公情绪时不时就会低沉,眼下想来,怕是就和这什么舞林大会有关——
自从二十年前,谢家被踢出了世家行列,舞林大会的大门就对谢家彻底关闭。
换句话说,自打失去巫祝世家的头衔,谢家人根本连舞林大会的门都进不了。
“那等回京市,还是别跟外公提这件事了。”
随着精神力在各国起到的作用日益巨大,三年一次的舞林大会也称了最受华国上下瞩目的一项盛会,每隔三年,这个舞台上都会出现惊才绝艳的人物,并一跃成为华国灵舞界的领军人物。
作为曾经那个舞台上最耀眼的家族,谢家已经阔别舞林大会太久。
当初谢家主宅重启时,一向不沾酒的谢锦程硬是喝了个酩酊大醉,景予舅舅又做主开了祠堂,把这件事祭告列祖列宗,眼下谢锦程他们的心病,可不就主要在舞林大会之上……
“之前可以不提,”周迟说着在谢林晚握着的竹简上点了点,“这回却要提了。”
“这块竹简和舞林大会有关?”谢林晚立马明白了周迟的意思。
“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枚竹简,应该就是巫祝世家身份的象征……”周迟点了点头——
据说数百年前,四大巫祝世家根本是师出同门,各家还都拥有同一位师尊赐下的象征各自身份的青色竹简。
二十年前谢家被踢出巫祝世家最重要的标志就是谢氏手中竹简被三家联名通过提议又报请国家同意后收回。
想要重新拿回去,除了国家专门机构通过之外,还要其他三大世家中的两家同意。
之前周奕已经给政府提交报告,提议恢复谢家从前的荣光,文件早在去年就已经通过,只是却卡在了其他三家这里——
剥去谢家头衔有其他三家的裁决,要恢复的话,也要其他三大世家中的两家同意。眼下祁长林送出的这枚竹简,正是祁家巫祝世家身份的象征,也就是说,谢家要是能再拿到一枚就能恢复巫祝世家的头衔,然后参与下月的舞林大会。
谢林晚一下站住了脚,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为什么祁宴说本来想离开祁家,却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怕是就为了这枚象征他们家对谢氏态度的竹简。
之前祁凤鸣落到那样悲惨地步,都没从这方面入手,足见想要祁家点头多么艰难。也不知道祁长林和祁宴答应了什么条件,才让祁岳晟同意给出竹简。
“这,这也太贵重了……”谢景行也明显没有想到,祁长林这么大手笔——
自打周奕提议谢家重回巫祝世家行列的提议被通过后,谢家这边根本已经做好了其他三家狮子大开口的准备。结果祁家那边竟然什么条件都没提,就主动把竹简送了过来。怎么想,都绝对和祁宴以及祁长林有直接的关系。
谢林晚转身,正好瞧见祁长林和祁宴。虽然距离太远,视线已经有些模糊,祁长林无疑还是看出来谢林晚没有说出口的话。遥遥冲几人招了招手,就带着祁宴消失在人流中。
谢林晚也有些百感交集——
祁长林和祁宴那边既然已经达成协议,她再说什么怕是都晚了。不过好在祁长林本就性情豁达,只希望他们付出的代价,能有让自己或者家里偿还的机会。
飞机在京市降落,谢家的车子已经在机场外等着了。更让周迟没有想到的是,就连他们家的汽车也来了。
一时就有些奇怪,想着之前可是没跟家里人说起要从海市回来,还以为能和晚晚多呆些时间呢,这下算是没有借口了。
看一眼脸上写满“失落”两字的周迟,谢林晚很有些忍俊不禁,小声叮嘱他:
“回去好好休息……”
又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周迟这才怏怏上了自家的车。等问了司机后又哭笑不得——
司机会过来,竟然是因为谢景行一大早就把周迟的行程发了过去。
按照家里老爷子的说法,谢家瞧见周迟这个偷白菜的不定心里多别扭呢,尤其是把谢林晚疼到骨子里的谢景行,怕是不定怎么捏着鼻子,才能忍受周迟老在眼前晃悠。说这句话时,老爷子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就是司机也要让他给逗乐了。
谢景行的车进入主宅时,正好和一脸喜色的谢锦程撞了个正着:
“景行,晚晚,你们可回来了。”
“好孩子,说不好咱们今年就能参加舞林大会呢。”抱着个保温杯的谢昉,也一改从前的老态龙钟,走路时都有了些虎虎生风的意思。
谢林晚就有些奇怪,难道说家里已经知道,她从祁家那里拿到了一枚竹简的事?
“你和景行回来的晚,自然不知道,”谢锦程笑呵呵的瞧着她,“今天早上时,越松龄交给了问枫一枚竹简,让他带过来。”
“越松龄?”谢林晚就有些奇怪——
这些日子的接触,让谢林晚足够清楚,越松龄的为人,根本就是个出尔反尔唯利是图的人。竟然也能这么痛快的给了谢家需要的另外一枚,实在是怎么想都有些匪夷所思。
“他要拉拢问枫和你爸爸啊,”谢锦程“嗤”的笑了一声。
“我爸爸?”
“对啊……昨天科学院那边通过了对你爸爸最后的检测,确定了你爸爸精神力并没有消散……”
到现在谢锦程还能记起测试员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模样,和听到消息后马不停蹄赶到谢家的越松龄悔的肠子都要青了的模样:
“本来我劝你爸爸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再去科学院……”
车祸的伤害不是一般的大,即便精神力恢复了,越澈身体却明显还有些虚弱。只是越澈坚持去上班,谢锦程也只得由着他。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澈今天一大早离开家过去上班时,眼底下都是乌青,明显没有睡好的样子。甚至离开谢宅时,还有些怅然若失瞧着很是伤感……
“晚晚要不要去接你爸爸下班?”谢景行忽然道。
“接我爸爸下班?”谢林晚无疑就有些懵懂。
“嗯,”谢景行点头,好一会儿才道,“你去的话,你爸爸,一定会高兴的……”
这些年来,因为谢薇的逝去,谢家人一直恨着越澈。
眼下谢景行却已经确信,当初的事情确然和越澈无关。
至于说老爷子担心越澈身体吃不消,谢景行却认为,应该并不是身体吃不消,而是心理上——
当初越澈和谢薇结婚后,偶尔会回家小住,谢景行也见过小两口的相处模式。
越澈去上班时,谢薇会亲自送出去,下班时,还会跑过去接,一直到越澈去执行秘密任务,这样的接送才终止,而谢景旻,可不正是趁着越澈不在的这段时间,乘虚而入,暗算了谢薇?
“还有爸,晚晚也有好东西要给您,”说着从包里拿出祁家那枚竹简,递给谢锦程,“爸,这是祁家为了感谢晚晚,送的礼物……我刚已经给予哥打了电话,他很快就会回来,咱们商量一下,去舞林大会的事……”
凑齐了两枚竹简,也就昭示时隔二十年之后,谢家终于能够重新站在舞林大会的舞台之上。
谢林晚离开时,一回头,正好看见谢锦程攥着竹简红了眼圈的情形。就是舅舅谢景行,也好险没掉下泪来。
一时也是百感交集。
快到科学院那边时,谢林晚特意让司机停了下,下车买了一大束漂亮的鲜花。
抱着出现在科学院外面时,瞧着不是一般的显眼。
刚站了没几分钟,科学院的大门就打开,一大群科研工作者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和往日里的严肃不同,今天这些科学工作者无疑情绪有些激动。
隐约约约能听见他们说什么“越教授”,还有提到“谢教授”的……
谢林晚刚要细听,就瞧见了被众多科研工作者簇拥着的越澈,和挽着胳膊的谢景旻、谢念念父女。
第154章
“……谢教授, 这是有关r计划要申请的科研经费,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过目一下……”
“……谢教授,明天我们团队还有个会议, 您一定要光临哈……”
“……谢教授……”
科学院的几个副主任围在谢景旻周围, 神情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一个个点头哈腰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景旻是什么政府高官呢。
“真是乌烟瘴气!”一个穿着白衬衫身形瘦高的中年男子扶了扶眼镜,脸色明显很是不好——
基于谢景旻的巨大声誉, 曾经他也很是憧憬谢景旻归来, 会给科学院带来怎样巨大的变化。
结果谢景旻来了之后,科学院的变化确实有, 却是和科学无关。叫男子说, 谢景旻就不应该搞科学,而应该去搞政治——
和科学院各个阶段的任务进展缓慢不同,谢景旻的身边却总是围了一大群人,走到那儿都是前呼后拥,尤其是这几位政府委派过来协助科学院工作的副主任,几乎每次见着,都是在不要命的给谢景旻拍马屁。
说起来几位副主任也都是精神力者, 只不过他们的精神力作用不是点在科研方面, 而是都在政治上。
只是精神力水平有限的情况下,政务上能力虽然超过普通人, 和顶尖的精神力者相比, 还是差了些。所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说的就是他们了。
本来按照上面的安排, 这几位副主任主要是为了搞好科研之外的所有工作, 好让科学家们能全身心投入到科学研究中。换句话说, 他们的本职工作其实是为科学家们服务的。
之前越澈作为科学院的主要领导者时,最看重的是科研能力,几位副主任未免就有些做冷板凳。自打谢景旻来了之后,先是直接让谢文宇这样和越澈亲近的人靠边站,然后就开始重点而起用这几个副主任,让他们分别做相关科研项目的负责人。
所谓外行领导内行,说的就是科学院这会儿的现状了。更甚者,几位副主任还不停往各个团队里安插他们自己的亲戚,还一空降,就想成为科研团队的核心组成员。
“哎呦,这不是文总工吗,”距离谢景旻最近的矮胖男子无疑听到了瘦高男子的话,“嗤”的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对了,忘了跟文总工你交代一声了,你们小组的那个项目这都快半年了吧?还没有一点儿进展,我们研究了下,下半年的经费恐怕就得减少些……”
文总工名叫文昌海,主持的科研项目是半年前立项的,因为项目主攻的是鲜有人涉足的未来科技,之前团队包括越澈等主要领导都做过预估,应该周期会长些,可真是有所突破,却势必会让华国科研方面上一个新台阶。
结果这才多长时间啊,竟然就要削减经费?
文昌海也是个性情耿直的,顿时勃然大怒:
“削减我们团队的经费?石志强,谁给你的权力?”
“谁给我们的权利?当然是全体公民。”那叫石志强的胖子漫不经心的瞥了文昌海一眼,语气满是揶揄之意,“纳税人的钱不是拿来让你们吃喝玩乐、随意浪费的,怎么这都半年了,几百上千万的资金,就是丢到水里也能听听响了,你们倒好,到现在屁的进展都没有一点儿,竟然还想申请科研经费?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还乌烟瘴气,叫我看,分明是厚颜无耻……”
“你——”文昌海也不傻,到了这会儿自然听出来,根本是因为自己说他们乌烟瘴气,石志强才故意这么为难自己,一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石志强反而更加得意,甚至还看向文昌海身边的越澈:
“越教授有空了也劝劝文总工,这人吗就要识时务,自己做不好,该让贤就得让贤,我这人虽然是个大老粗,可有一句话的意思还是懂的,那就是可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越教授您说对不对啊?”
这番话分明意有所指——
今天一大早,谢景旻就和往常一样,让他们这些副主任过去开个小会。结果大家到场了才发现,已经离开科学院大半年的越澈忽然回来了。
更甚者还靠着文昌海这些他从前的左膀右臂,又在打通了总统府关系的前提下,从谢景旻手中抢走了一半的权利。
像石志强这样的,这段时间跟在谢景旻周围,哪叫一个痛快,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石志强他们绝对不能忍受再回到从前在越澈手下做事时战战兢兢还没有一点儿好处的状态。
那句“占着茅坑不拉屎”,表面上看是讽刺文昌海,何尝不是在故意说给越澈听?
本来按照石志强的想法,眼下越澈大病初愈,又是在大权旁落的情况下,对他们只有笼络的份儿。就是他说话过分些,越澈也只能忍着。
不想越澈却是直接沉了脸:
“石副主任,什么时候科学院哪个团队需要经费,是要你们这些人研究决定的了?”
说着看向谢景旻,神情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