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川被这尖叫声惊的浑身一震,以为是自己的伙计又遭了刘二的毒手,忙大喊道“刘二,你快住手,我答应…”可他的话没说完就发觉事情有了变化,刚才发出尖叫的不是自己的伙计,而是那个如狼似虎,张牙舞爪的刘二。
刘二不知是何缘由尖叫一声后,原本狰狞的面孔越发可怕,可唐中川看得仔细,刘二神情虽是可怕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不再是那种视人而噬的神态而是一种十分害怕无比惊恐的眼神,刘二是在害怕而且还是深深的害怕。不等唐中川想明白刘二究竟是在害怕什么,他也想不出来刘二能害怕什么,只听的刘二又发出一声震耳的尖叫,同时他整个身体陡然跃起,这一跃足有一丈五六高,“嘭”的一声,刘二头顶碰在屋顶发出一声巨响,接着刘二又是一声惨叫,“扑腾”一响过后,刘二又直挺挺的摔在地上,震的地面都有点摇晃,这一摔之重可想而知,却见刘二躺在地上后两眼睁的老大,眼里充满了深深的惊惧,过了片刻,刘二才慢慢活动了一下四肢,毕竟他苦练过武功身体强壮,这一摔虽然厉害也要不了他的命,就见他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他早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神情惊恐,大而无神的眼睛四下一阵张望,似乎是在找人,就在他的眼睛看向那桌店里唯一的客人的时候,那个道士打扮的人冲他微微一笑,这笑容在唐中川看起来是十分亲切和气,可刘二见到这笑容却是如见鬼魅一般,眼里的恐惧让人见得明明白白,他就欲张口大叫,可只见他嘴巴张的老大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就像一双看不见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掐住了他的喉咙,唐中川听他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响,眼珠突出似乎马上就要掉了出来,面目扭曲变得十分可怕,就像要被人活活掐死一样,可是那里除了刘二根本没有其它人,唐中川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字一个词“鬼!”刘二遇到鬼了,唐中川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可他作为一位虔诚的***,真主的信徒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他随即想到的是真主,是真主在惩罚这个在言语侮辱过他的刘二,是真主!
“是真主!是真主!真主没有抛弃自己这个信徒!真主保佑我们!”唐中川在心里大叫道。
就在唐中川心里呼唤“真主保佑”的时候,刘二的两只胳膊忽然扬起,听得两声脆响,跟着刘二猛的一声惨叫,大声喊道“我的胳膊!”他总算能叫出声音,可那神情更加痛苦惊骇。唐中川看刘二的胳膊变得和刚才被他打得脱臼的伙计一样直直的不能动弹,显然他的胳膊也被弄得脱臼了,唐中川心里暗暗一阵快意,心道“报应来的好快,刘二你是万万没有想到吧!”
刘二先是重重一摔被震得七荤八素,后又胳膊脱臼疼的龇牙咧嘴,这罪受完以后,刘二已经是胆战心惊,面无人色,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一下,两只胳膊就那么垂在那里,双眼惊恐不定转来转去,嘴唇哆嗦,还不住颤声说道“是,是!”看那样子他似乎在听人给他说什么,让他答应一些事情,可唐中川和那些伙计听得清楚,除了刘二颤抖的声音哪有别的动静,只见刘二身体不住抖动,脸色越来越难看,汗水已经把衣衫渗透,最后刘二颤声道“我滚,我马上滚!”说完这话,刘二顾不得胳膊脱臼的疼痛,向店外跑去,或许是太害怕了或许是浑身没劲,刘二刚到门边双腿一软就摔倒在地,可他实在不敢在这店里多待一会,不等站起身子就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清香斋,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仿佛清香斋已经不是一个饭馆而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所在,刘二就这样狼狈不堪,无比惊恐的跑了,这和他先前来的那种声势实在相差太远。
唐中川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凶神恶煞般的刘二就这样走了,而且还走的还是如此模样。几个伙计忍着痛缓缓围在唐中川身边,他们脸上都是惊疑不定的神情,其中一个问道“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他就这么走了!”唐中川摇摇头道“老夫也不明白,或许是真主在保佑我们吧!”几个伙计顿时脸上显出虔诚之极的神色,同时说道“真主与我们同在!”唐中川微微点头,面向西方一鞠躬两叩头,几个伙计也随着他一起跪拜,一连就是两拜。(注:礼拜的朝向是麦加,在中国是西向。一鞠躬两叩头即为一拜)
等到唐中川礼拜完毕,就听的有人说道“伙计,结账吧!”唐中川这才记起还有客人没有走,忙向那桌客人走去,来到近前,用十分抱歉的语气道“几位客人实在对不住,刚才让各位受惊了!今晚这顿饭算我请客。”说时好好打量了一下这桌比较奇怪的客人,这一看却让他微微一愣,刚才他觉得那个小男孩比较眼熟,现在发现这两个看似夫妻的男女也很眼熟,可这一时间又记不起来。
丁灵秀见了唐中川的神情,就笑道“不过几天不见,唐老板就不认识丁某了?”经丁灵秀一提醒,唐中川恍然记起这一家人是谁了,忙道“这不是丁员外一家吗?老夫真是糊涂了,居然没有认出来。真是眼拙的厉害呀!”其实也不能怪他认不出来,以往丁灵秀带着孩子来这里吃饭的时候,都是一身锦衣,算得上是富贵打扮,可今天他们从大人到孩子都是一身朴素的布衣,实在是普通的很,因为这样才让唐中川没有马上认出来。
丁灵秀笑道“不能怪唐老板眼拙,而是丁某一家有了变化,世人都是只认衣服不认人,唐老板现在能认得丁某,既说明你除了眼力好之外而且还是有心之人呀!”唐中川摇头道“丁员外过奖了,老夫要是有心早就该认出你们了,哪还需要丁员外的提醒,真是惭愧呀!”丁灵秀道“刚才是唐老板有事缠身罢了,再说唐老板经营店铺每天阅人是何其之多,能记得丁某一家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唐中川道“丁员外实在是高看老夫了,实在是你和夫人气质脱俗,人品俊雅,贵公子又是如此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只要人见得一次也能深记于心,即便就是衣着稍有变化,这人的气质也是改变不了的!老夫真是失礼了!”唐中川以前也和丁灵秀聊过几次,就感觉丁灵秀谈吐高雅,气质不凡,实非普通商人,现在丁灵秀虽做布衣可风度气质不受半点影响,他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说话时就更加客气了。
丁灵秀笑道“唐老板真客气了,丁某举家落魄何来气质脱俗一说,而今晚或许就是在你这清香斋最后一次吃饭了,明天我们就要离开兰州城前往他处。”唐中川闻言,微微动容,忙问道“丁员外要离开兰州城了,这是为何?”丁灵秀笑笑不语,旁边的辉儿却道“我可再也吃不到清香斋的牛肉了,唐伯伯,你这里的牛肉可真好吃!”
唐中川见丁灵秀没说,知道人家不愿讲,自己毕竟与他们没什么交情,不说也很正常,他听辉儿说他牛肉好吃,就道“你既然喜欢,伯伯就给你些,让你在路上吃,好不好?”辉儿一听,高兴的不得了,连声说好,唐中川就吩咐伙计给辉儿包了十斤牛肉,等伙计把牛肉拿过来时,唐中川对辉儿道“本来想多给你些,可今天太晚了店里就只剩这十斤牛肉了,你可别嫌少!”说时就把牛肉递给了丁灵秀。辉儿眉开眼笑的道“不嫌少,不嫌少!谢谢唐伯伯!”唐中川笑道“你不嫌少就好!”丁灵秀接过牛肉,看看自己儿子的馋样,微微摇摇头,对唐中川道“真是麻烦唐老板了,这孩子就是嘴馋!”唐中川道“丁员外这就是你太客气了,区区十斤牛肉何足挂齿,只是听闻你们就要远行,老夫却是有点不舍。本想以后有时间和丁员外好好聊聊,可恐怕是不行了!”语气甚是遗憾。
丁灵秀微微一笑,道“唐老板的为人行事丁某甚为佩服,这员外之称还是免了吧!我深信朋友贵在知心,何况世事难料,说不定那天丁某还会来兰州城,再与唐老板谈天说地。这不行两字是不能说的!”唐中川闻言神情变得有点黯淡,叹道“今日之事老弟你也见到了,刘二虽然不知为何仓皇离去,可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对这清香斋是势在必得,我为了保护祖业也不能轻易就范,说不定就要搭上这身家性命,所以才对老弟说这一番话!”他见丁灵秀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可说话用词从不以晚辈自称,心里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他也觉得丁灵秀绝非故意托大,显然是自己认为有资格和他这个六旬老人平辈论交,就很自然叫丁灵秀为老弟,他也不自称是老夫了!
(昨晚宽带断了,今天补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