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锋这番话很是诚恳。
王铮能感觉到,他所说皆是肺腑之言,诚意十足。
然而南郊这个基地,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员太多,粮食却远远不足。
即使王铮真的在周国锋支持下,当了这个基地说一不二的真老大,他其实也没有办法,解决近两万人的吃饭问题。
倘若能把这里的人,都迁到玉龙山基地那还好说。
以玉龙山基地里的粮食储备,即使一口气迁去两万人,也能保证在一年之内,所有人都不会饿肚子。
可是玉龙山基地离这里太远。只把周国锋和他的兄弟们带过去的难度不大,但想把此地两万人统统迁去,以目前的交通条件,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此对于周国锋的好意,王铮只能拒绝:
“周队长,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我呢,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当上老大,也解决不了基地的粮食问题。这个盘,我真的接不起。所以,周队长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听他这么一说,周国锋满怀期待的眼神,顿时化作浓浓失望。
不过他也清楚,王铮说的确实是实话,两万人的吃饭问题,不是那么好解决的,王铮不愿意接盘,周国锋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苦涩一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勉强王兄弟了……那什么,王兄弟你们从市区一路走来,应该也是累了,不如去我那里休息一下?”
王铮道:“不用了。离天黑还早着,我们还打算再逛逛,淘点有趣的小玩意儿。”
周国锋道:“那我留两个兄弟给你们作向导吧,免得有不开眼的家伙冲撞你们。”
王铮摇摇头:“不用。耿军的事,我想很快就能传开,在这基地里,应该不会再有人不开眼招惹我们了。周队长,你担子重,事情多,我们两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就不耽搁你时间了。再见了。”
说罢,他冲周国锋摆了摆手,带着阿青大步离去。
王铮和阿青走后,周国锋身边一个兄弟忿忿然说道:“那小子真是不识抬举!”
另一个兄弟冷笑:“可人家有不识抬举的资本嘛!”
周国锋叹了口气:“好了,别在背后说人坏话。老实说,我刚才那个提议,确实是强人所难了。我自己把基地搞成现在这样子,却没有办法解决麻烦,还想着找别人来收拾烂摊子……我都觉得自己有甩锅的嫌疑,王兄弟不愿接手,也是合情合理的。”
摇了摇头,他强自振奋精神,对身边的兄弟们说道:“求人不如求己,咱们还是再想想办法,看还能去哪儿弄到粮食。”
……
“王铮,既然这个基地,跟异界人无关,那我们今天是不是连夜回去?”
“连夜回去就不必了。在这儿歇一晚,明天早上再走吧。”
“嗯。那我们今天晚上睡哪儿呢?这里好像没有一栋像样的房子呢。”
这南郊基地,灾难爆发前,乃是一片施工中的楼盘工地。工地内所有的建筑,都没有完工,有的甚至才刚刚打好地基。
因此绝大部分幸存者,都是住在用各种材料搭起的帐蓬、窝棚里。只少数幸存者,居住在寥寥几座未完工的楼房中。
但即使那些楼房,也只是刚刚建起了几层而已,内部更是简陋地一塌糊涂。基本只有一个外部框架,里面的墙壁都还没有开修。
“咱们来的时候,不是在离这里不远的路上,看到过一栋酒店么?待会儿咱们就过去把那栋酒店清理干净,今晚就在那里过夜。”
“好的。哎王铮你看,那边有不错的房子哎。”
王铮抬眼看去,就见阿青指的那个方向,有一排简易板房。瞧那排板房的位置,在灾难爆发前,当是建筑工人们居住的宿舍。
虽只是简易板房,但那排房子,在这工地之中,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住所了。照常理,这样的住所,应该会被基地的某位大佬占据。
然而王铮却在那排房子前,看到了几十个玩耍的孩童。
那些孩童从三四岁到八九岁不等。小点的孩子,坐在地上玩着泥巴,大点的孩子,则在彼此追赶打闹。
他们的营养状况,看上去也远比绝大多数幸存者好得多。虽然不算白白胖胖,但至少也没有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几个拄着自制短矛的少男少女,正站在一旁看小孩们玩耍。每当有幸存者试图向那边靠拢时,便会被那几个少年男女呵斥着赶开。
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阵,王铮带着阿青,往简易板房那边走去。
看到全副武装的王铮过来,那几个少男少女脸上,都不禁流露出紧张之色。
但彼此对视一阵后,他们还是鼓起勇气,迎了过来。
“你,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满脸青春痘,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年,用带着点紧张颤音的,正处于变声期的嗓音喝问。
王铮不答反问:“这是什么地方?那些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他问话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那几个平均年龄,只在十四五岁的少年男女,不知不觉就被他气势震慑。之前问话的那个青春痘少年,立马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里是孤儿院……这些小孩,都是,都是基地里面,失去了父母的孤儿……”
“孤儿院?孤儿?”王铮眉梢一扬:“这孤儿院是谁办的?”
青春痘少年挺直胸膛,颇有些骄傲的说道:“是我爸爸和周队长联合开办的!我爸爸说了,局势再艰难,也要保证这些孤儿们的生存。所以即使基地里粮食不够,也从来没有让这些小孩们饿过肚子!
“有一次,耿军嫌他住的地方不好,就想把孤儿们赶走,自己住在这里。也是我爸爸和周队长联手,把耿军压制下去,没让他得逞。”
王铮问道:“你爸爸是?”
青春痘少年没有说话,旁边一个留着短发,有着一对粗眉毛的女孩抢答道:“他叫闻于道,他爸爸是闻学义闻老大!正因为于道哥哥每天都亲自来这里看守,才没有人敢来欺负孤儿们,也没有人敢抢孤儿们的吃的。”
“闻老大?”
王铮眼中浮出一抹惊讶,心中颇感意外,却是没有想到,这个居住条件不错的“孤儿院”,居然还有闻学义一份。闻学义的儿子,甚至还就在这里当“保安”。
想到闻学义那大腹便便、满脸假笑的模样,想到他讥讽周国锋时的刻薄嘴脸,王铮只觉此刻听到的,着实有些荒谬。
“人不可貌相么?”王铮心中暗道:“闻学义虽然有种种缺陷,但内心深处,底线还在么?”
他不想无端怀疑,闻学义做好事,就一定是别有用心。
他宁可相信,即使在最艰难的局面下,很多人内心深处,仍然存在着良知,仍然保留着一丝光明与美好。
因唯有这样,人类才有延续的希望。
再仔细一想,闻学义虽然嘲讽周国锋有勇无谋、没有远见,虽然明确表明,他不同意为所有人提供粮食,但是……
倘若他真的坚决反对,那么他与耿军联手,强压之下,周国锋还真未必能将施粥政策执行下去。
“一个在政府办公室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虚伪、油滑,可能还贪腐,也有对权力的渴望,但偶尔……也会有所坚持。”
王铮心中暗叹:“我来之前,基地三方势力,彼此看不顺眼,却斗而不破……之所以如此,想必也不单单是靠周国锋的顾全大局。闻学义这老油条,应该也起到了一定的调和作用。”
一念至此,王铮心中,对闻学义的印象,稍有些改观。虽不至于就把闻学义当成好人,但至少没有初见时那么厌恶了。
之后王铮又问了一些问题,比如,一共有多少孤儿,年龄最小的是几岁,最大的有几岁,孤儿们每天能吃几顿,每顿的伙食怎样等等。
得到回答后,王铮沉吟一阵,冲阿青招招手,“阿青,把包给我。”
“噢。”阿青摘下旅行背包,递到王铮手里。
王铮拉开拉链,将手伸进背包,掩护他从空间背包中取东西的动作,然后拿出六块巧克力,给这几个少男少女一人发了一块。
“你们做得很好,这是给你们的奖励。”
相比一般的幸存者,这几个少男少女的营养状况还算不错,但也只能说没饿肚子,想吃好却是基本没有可能,更是好久都没有再尝过零食的滋味。
此刻见了巧克力,这些在灾难之前,可能已经吃腻了巧克力的少男少女,顿时不由自主地吞咽起唾沫,眼神里尽是馋意。
有两个急性子的少男少女,刚把巧克力接到手里,匆匆道了声谢,便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而发完奖励的王铮,又把背包递回阿青手中,冲闻于道等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此地。
“王铮,不给那些小孩们发糖么?”
“小孩们又没饿肚子,给他们发糖作什么?培养蛀牙么?”
“可是那几个少年也没有饿肚子哦。”
“但他们事情办得不错,把小孩们照顾得很好,有资格获得奖励。”
“嘻嘻,你又不是这里的老大,发奖也不该由你来发。”
“现在确实不是,但迟早会是。”
“咦,你不是拒绝了周队长的请求么?怎么,你又改主意啦?”
“闻学义都知道照顾孤儿,我总不能连他都不如吧?”
“可是,咱们上哪儿弄到足够养活两万人的粮食呢?”
“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上哪儿能弄到粮食,当场就答应周国锋的提议,把这个基地收归麾下了,又哪里会拒绝他?总之,先找人打听打听,问问这附近,有没有囤积着大量粮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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