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郭拙诚答应不折磨自己,张恒德松了一口气,以为对方怕了自己的后台,又得意起来,问道:“郭书记,不过什么?想送我去监狱吗?”
郭拙诚心平气和地说道:“刚才我说了,除了问你一个问题,就是告诉我马修德躲在哪里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什么忙呢?那就是等下你叔叔过来跟你见面的时候,我希望你好好劝你叔叔想开点,反正你都是要被枪毙的人了,没有必要让关心你的长辈再伤悲,不是吗?”
张恒德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郭书记,你不是在这里说笑话?你敢让我叔叔见我吗?”
郭拙诚说道:“他是我的上级,如果他要见你,我是无权阻拦的。你放心,我会问他见不见你,如果他答应见你,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张恒德大声说道:“好!你有种!”
其他人都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这么做不是与虎谋皮吗?他叔叔来了还不把他救走?
丁泽海看着郭拙诚,心道:不会是他在挖陷阱,把军分区司令也埋进去吧?
郭拙诚没有注意其他人的反应,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张恒德,说道:“真不告诉我马修德的地方?好,现在我让你看一样东西。”说着,在张恒德狐疑的目光,他从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人造革皮包,问道,“你应该认识这个皮包吧?县委招待所的那天晚上……”
张恒德点了点头,说道:“认识!马镇长每次出门都是拿的它。被你抢走以后,他又买了一个新的。”
因为郭拙诚答应让他见他的叔叔张子滕,张恒德心里有了一线希望,就如落水的人看到了稻草也要抓住一般,更何况张子滕可不是稻草,简直可以说是可以浮起他的大木板,他自然不会放弃,现在的他生怕郭拙诚反悔,自然很配合地回答郭拙诚这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殊不知郭拙诚这是在麻痹他的心理,就是用这种方法让他放松警惕,一步步毁掉他的心理防线。
郭拙诚认可地说道:“不错,这就是马修德的包。你还记得当天晚上这皮包里面有一个荷花色的东西吗?”
这下张恒德思考了一下,毕竟过去的时候不久,他很快就肯定地说道:“记得。当时我记得你还说了一句荷花色什么的,但你的话被马镇长打断了。……,我说你问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干什么?”
郭拙诚说道:“我倒觉得这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与你关系重大的大事。你说一个男子汉最要紧的事是什么?不就是守卫着家,让孩子生活得幸福,让老婆感到自豪吗?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老婆都守不住,还谈什么男子汉?这个皮包我给你一下,你自己看看这东西是什么。”
说着,他很客气地将包递给了张恒德。
张恒德左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包,放办公桌上后打开没有拉拉链的皮包口,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就猛地一抖,迅而慌乱地将皮包口盖住,嘴里大声囔道:“不可能!不可能!……”
慌乱的动作犹如皮包里面藏着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眼镜蛇。
他的言行让其他人茫然不解,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
过了一会,张恒德又不甘心地将皮包口打开,伸手进去抓了那条荷花色短裤,突然咬牙切齿地吼道:“马修德!我日你十八辈子祖宗——!”
郭拙诚冷笑道:“这就是你肝胆相照的朋友?你要被枪毙,难道你就甘心护着这么一个人,让他逍遥法外?”
张恒德本就是一个心智平平的家伙,不用郭拙诚激将就已经怒发冲冠了,他现在哪里还想其他事?立马就将这个给他带绿帽子的盟友供了出来:“这个王八蛋躲在县棉纺厂等我的消息,厂里李建强副厂长是我的朋友。”
那条荷花色短裤就是张恒德从香港带回的时髦内衣,是送给他老婆,安慰她的。现在被马修德带着四处跑,自然一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听了张恒德的话,郭拙诚立即拿起桌上的电话机,对着里面说道:“请接南志公社水产部。”等了一会,当里面传来马达鸣的声音时,他说道,“他在县棉纺厂李建强副厂长那里。”
说着他挂了电话,等了一会又拿起电话机话筒,说道:“接派出所。……,找崔有林指导员!”
此时此刻,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张恒德犯了重罪,郭拙诚在与他的斗争稳占上风,现在的变数就是一旦军分区司令张子滕来后,会不会利用权力压迫郭拙诚释放张恒德,会不会逼迫郭拙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女公安看了镶嵌在墙上的手枪和瓷杯一眼,转头不无担忧地对郭拙诚问道:“郭书记,下一步该怎么办?张司令真的会来吗?……,你真的让他们见面啊?那……”
张恒德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叔叔,见自己的手下这么问,怒了,骂道:“你这个臭婊子,老子的事是你敢问的吗?滚!”
女公安脸色剧变,眼睛红红地看着郭拙诚,眼里的泪水横流。
“闭嘴!”郭拙诚怒斥道,“张恒德,你还在摆你的臭架子,你以为你是谁?”
张恒德完全在郭拙诚面前落了威风,听了郭拙诚的话立马闭了嘴。
郭拙诚对女公安说道:“同志,人家军分区司令是我这个镇党委书记的上级领导,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不违法,我当然而且必须满足他的要求。我相信他是一个公正无私的好领导,我更相信他是聪明人,不会做蠢事。”
郭拙诚没有说的是,如果张子滕提出过分的要求,他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没有三分钟,崔有林跑步过来了,他已经听说张恒德过来了,因为张恒德找的是郭拙诚,他也接到县局上面传来的一些消息,知道张恒德今天过来逼郭拙诚就范的,是以装着不知道,一直不露面。
等到郭拙诚打电话过去,崔有林心里不解,不知道为什么是郭拙诚找他,难道他找自己帮忙?可他应该知道我崔有林与你郭拙诚鸟不到一壶啊,你喊我过去岂不是等于多了一个敌手?
书记办公室的门是半开的,走廊上有不少工作人员,但他们都不敢过来看,他们装着忙着什么,远远盯着办公室的门,耳朵收集着里面传出来的任何声音,一个个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似乎里面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走廊边上还有一个漂亮得过分的女孩低着头不停地耸着肩,显然在轻轻哭泣。
崔有林没有理这些人,径直推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张恒德。刚准备立正敬礼,可看到张恒德满脸的死灰,而两个县局来的公安也一脸鄙夷、一脸愤怒地看着张恒德,崔有林愣了一下,狐疑收住了敬礼的手,转而对郭拙诚问道:“郭书记,你找我?”
郭拙诚点头道:“是的。你带张恒德过去,找一个地方把他安顿好。禁止他与外界联系,但也不许虐待,等候上级的命令下来。”
崔有林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都快凸出来了:“天!这不是监禁吗?”
他的话没有问出,郭拙诚又对女公安说道:“看守张恒德的事就交你负责。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提审、任何人不得帮他与外界联系。”
女公安看了崔有林一眼,然后立正敬礼,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郭拙诚又对男公安说道:“你把你们一起来的人都带到派出所去休息,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男公安立即立正敬礼:“是!”走了几步,又问道,“墙上的枪怎么办?”
郭拙诚说道:“让张司令看看再说。”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丁泽海问道:“郭书记,你确定张司令会过来?他可是地委常委。”
郭拙诚说道:“这里的事你就不用参与了,去你的办公室吧。如果有人问,你给我一问三不知。”
丁泽海的脚步还没有走出办公室,外面就传来小汽车刹车的声音。
听到嘎斯24小汽车那特有的声音,郭拙诚笑了。
丁泽海连忙疾走几步,走到走廊上朝下面大门口看出,一辆苏联产的嘎斯24小汽车正停在传达室门口,一个年轻军人走下来找人询问什么。
丁泽海回头佩服地看了一眼,虽然没有看见郭拙诚,但他还是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轻手轻脚地离开。
今天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了他,并不愚笨的他知道自己和郭拙诚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自己跟他争抢朱彩虹,根本就没有一丝希望,除非对方不争。
他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决定狠心地斩断了自己心的那一缕情丝,幸亏这丝情丝并没有在心里生根发芽。
冷静下来想一想,丁泽海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与朱彩虹的交往上基本是单相思,朱彩虹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自己,她对自己好只是一种对同事的好,她对办公室所有的人都不错。感觉她对自己好只是因为其他人对自己不那么好,这样才显出了她的不同来。
(未完待续)